宮煥大驚，差點飛歪。
“無主財產？你說的混血獸人是人和魔獸的混血吧，他們也能說話，有一半人的血脈，怎麼就是財產了。”
謝鴻歸語氣平淡，“大部分混血獸人是奴隸主強迫奴隸和魔獸生下來的商品，他們父母都是奴隸主的私人財產，自己當然也是財產。”
宮煥後背發毛，他感到驚悚。
強迫人和魔獸結合生下孩子，孩子出生就是商品。短短一句透出數不儘的悲劇。
宮煥想說人權和平等，又覺得這些很扯談。這裡有奴隸製，有魔獸，為了保證各族血脈的統治力，人和魔獸都不會接納混血獸人。
要是誰站出來說人人平等，說人類不應該買賣智慧生物，那大家會覺得這人瘋了。
既然臟活累活一定要有人乾，那為什麼不能是奴隸乾？
宮煥才是異類。
而在謝鴻歸眼中，世界隻分敵人、自己人和無關人，分類無關種族，這大概也是個異類。
謝鴻歸再次強調，“彆暴露你是龍。”他話一頓，“還是你想回龍族？”
謝鴻歸想過這點，契約任意一方的死亡會重傷另一方，人的壽命相較於龍是何等短暫，高傲的龍決不能容忍子嗣被契約。
他或許會被囚禁到天空島，被殺死，被強行斬斷契約。
宮煥猛搖頭，“不要，我就想待在人類社會。”他連現在的社會體係都適應困難，更彆說非人族了。
宮煥內心深處還覺得自己是個人。
謝鴻歸指揮宮煥調換方向，“往左偏一點，再偏一點，可以了。你決定不回龍族就要偽裝好，在外麵你可以變人，但不要暴露自己非人特征。”
宮煥想到謝鴻歸要去金雀花學院，“那考試怎麼辦，要不我變個冰係魔獸，你喜歡什麼我變什麼。”
“變冰元素精靈。”
這個聽起來酷，宮煥追問，“什麼模樣的？”
謝鴻歸拍了下宮煥臉，“問你的傳承，照著那個樣子變。”
他曾在書籍上看過元素精靈，元素精靈千變萬化，一來可以借此讓宮煥有個人形，二來元素精靈是生物也是元素，過學院檢測陣更容易。
宮煥差點都忘了自己有個龍族百科全書。
“我翻翻，元素精靈生活在特殊界麵，數量比龍族還少。元素精靈是上限與下限極其懸殊的存在，弱的隻有E級，強的能進化到S級。S級元素精靈又叫元素主宰。”
這些謝鴻歸沒從書上看過，他暗暗記下，“你能偽裝成它嗎？”
“我試試。”
宮煥發動魔法，他的身體變為透明的冰，翅膀晶瑩剔透。謝鴻歸上手摸了下，觸手是寒冷的冰。
肉眼極難分辨冰塊人的麵部輪廓，宮煥變得透明，謝鴻歸一眼望去，看到的是冰層後的月。
不愧是龍族的偽裝魔法。
謝鴻歸問起偽裝魔法的魔力消耗速度，“你保持這樣要花費多少魔力，最多能堅持多久？”
“很少，我感覺能一直保持這樣。”宮煥越想越覺得可行，不過他還有顧慮，“偽造契約獸進學院風險很大吧，我還不會冰係魔法。如果偽造契約獸簡單大家不都偽造了嗎？”
謝鴻歸思路清晰，他說了很長段話。
“你偽造元素精靈的氣息和形態，我偽造冰元素。進入學院後遇到戰鬥，我可以召喚冰巨人。”
“為了保證順利通過學院檢測法陣，我們可以先試錯，去緹歐多的魔法協會注冊。為了安全，我們可以偽造身份，這樣沒通過協會的檢測法陣也好脫身。”
宮煥聽得眼睛亮起，“你說的對。”
謝鴻歸適應了宮煥的冰元素形態，調整姿勢，“至於你說的偽造契約獸，彆人不需要。偽造契約獸不能讓人變強，而且契約珍貴魔獸的人如果願意歸順，大勢力會庇護他們。”
他把披風往上拉，“偽裝魔法也不是什麼爛大街的魔法。被學院發現又怎麼樣，我們隨時能跑。”
攜著風，天地廣闊，似乎生而無拘無束，宮煥愉悅起來。
“換個思考角度，要是成功，我們就是欺世的大魔術師，要是失敗，我們也沒什麼不能失去的。”
宮煥和謝鴻歸的家人都不在這個世界，他們沒有根，隨風飄搖也好，顛沛流離也好，流浪與冒險都是生命的詩歌。
“魔術師……很好嗎？”
謝鴻歸不理解，在封閉的地方魔術師沒什麼好名聲。
普通人通過道具完成一場場欺詐，贏得歡呼後退場。因為不從事生產，許多人認為魔術師是巫師，是騙子，是帶來瘟疫的流浪者。
宮煥想到兩個世界的文化差異，努力推銷，“魔術師不好嗎？以凡人之力欺騙神明，把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上。”
謝鴻歸若有所思，是否欺騙世界他不在意，但忤逆神明，把命運掌控在自己手上，這很合他心意。
他肯定道：“好，我們是魔術師。”
“怎麼感覺哪裡不對。”宮煥嘀咕了句。
他們交流著信息，時間在眨眼間溜走。
宮煥趕在黎明前看到了城池，他把謝鴻歸放下，共鳴契約，偽裝覆蓋兩人。謝鴻歸的身形拔高，發色改為亞麻，長相毫不起眼。
看宮煥把自己變為高壯男人，謝鴻歸點點他，“先變小。”
“啊？”
謝鴻歸晃了晃錢袋，“進城要收人頭費，我們窮。”
宮煥殘酷的事實打擊到，他合起翅膀，從頭開始化為雪花，雪花飄到謝鴻歸鼻尖，聚起一隻巴掌大的小冰人。
謝鴻歸展開雙手接住小冰人，把他放到自己肩膀上。
世界放大數倍，宮煥不安地把謝鴻歸的頭發抓到手裡，穩穩坐著。
“再變成雪雀。”
謝鴻歸也在調整形象，他把披風變破，衣服變臟，給臉上添點灰，讓頭發更淩亂。
“好哦。”宮煥的聲音也隨之變小。
“啾啾。”肩上一輕，謝鴻歸聽到細細的鳥鳴，蓬鬆的羽絨掃過耳垂，雪雀的爪勾著衣服，部分紮到皮膚。
確定偽裝無礙，謝鴻歸朝著城牆出發。
城牆恢弘，牆壁上的刀痕和破損痕跡銘刻了過去的戰爭，有一隊士兵駐守在城牆上。
因為位置偏僻，每日少有入城的人。
謝鴻歸在士兵審視的目光下通過了刻在城門的法陣，證明自己是人類，然後出示雪雀。
士兵邊問邊登記信息。
“姓名，出生地，年齡，等級。”
謝鴻歸不慌不忙，“阿莫赫，流浪者，十九歲，九階冰係魔法師。”
士兵簡短提問：“契約獸的品種和等級。”
“雪雀，E級。”
登記完士兵上下打量謝鴻歸一番，放予通過，“入城費十銅幣。”
交完費用謝鴻歸踏入緹歐多。
城門後是他從未接觸過的世界，商販的吆喝聲、車輪軲轆聲、人們的交談聲傳來，晨光融入他的眼眸，他的唇角輕輕揚起。
雪雀宮煥睜著豆豆眼，他看到許多裹著披風氣質不善的人腳步匆匆，契約獸跟隨在後，熱鬨得和動物園似的。
他數起契約獸類彆，天上飛的地上爬的，食草的食肉的，小型的大型的，更過分的還有水裡遊的，躲在水泡裡在半空飄。
宮煥大開眼界。
他太想說話，於是狂敲契約之海的傳承柱，想敲出意念傳聲類的魔法，還真被他找到了。
[鴻歸，能聽到嗎？]他與謝鴻歸都在摸索契約之印的作用，謝鴻歸是因為接觸過的書籍少，宮煥是還沒有消化完傳承。
謝鴻歸抓住契約之海的波動，將自己想法傳過去。
[能，可以交流。]
宮煥雀不啾了，他拍打翅膀在謝鴻歸肩頭蹦。[你看那個，剛剛過去的獨臂男人，刀背還有血跡，怎麼也不像個好人吧！]
謝鴻歸目不斜視。
[不要以貌取人，雖然這座城市的確不安全。]
[你不是說緹歐多是一座熱情自由的小城市嗎？！]宮煥不可置信道。
謝鴻歸觀察附近地形和路口，找到一家衣店，進去買了兩套尺寸不同的麻布衣。
[這裡有雇傭兵、罪犯和黑市，不夠自由嗎？]
宮煥雀啄了下謝鴻歸頭發。
[你是說掏心掏肺的熱情，殺人越貨的自由嗎？！]
謝鴻歸覺得逗他挺有意思，他邊沿街查看商販的貨物，邊說緹歐多的曆史。
[緹歐多曾是流放之地，它往南是精靈森林，往北是斯洛德蘭帝國，西邊還有暗黑縫隙。這裡距首都太遠，灰色貿易盛行，吸引了不少雇傭兵和罪犯。]
[緹歐多的居民是被流放者的後代，他們不服王族，崇尚自由，隻要你夠強，這裡能包容你的一切。]
宮煥勉強接受這個說法。
各地有各地的規矩，正是因為緹歐多的自由他和謝鴻歸才能輕鬆入城。
食物的香氣飄來，謝鴻歸停在一家麵包房前，麵包剛出爐，他直接要了一整爐。
謝鴻歸背著個大包裹，左手裡提著大袋麵包，右手捏著一個麵包咬下。黑麵包廉價，口感偏硬，味道是鹹酸的，少年卻吃得很滿足。
宮煥看著心疼起來，恨不得立馬賺錢買好吃的喂給謝鴻歸。
沒等宮煥摩拳擦掌準備賺錢，遠處一陣騷亂，一道黑影穿過人群擠來，當著宮煥的麵搶走了謝鴻歸腰上的錢包。
宮煥：？
宮煥：搶我錢你是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