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亦晞並沒有像季朝臨一樣開篇就衝，而是以80%速度保持在前15。一是衝刺太耗費體力，她耐力許久沒練，有所下降；二是她身體不舒服，怕傷好了後經過這樣劇烈運動會留下後遺症。

柳亦晞想，隻要最後一圈衝刺，拿個前八就行，她不計較排名，就怕九班背後又在小雞。

可現實就是這樣殘酷。柳亦晞大高看了自己，第二圈剛結束，腹部便傳來一陣疼痛。

她捂著肚子向前跑，速度明顯降了下來。漸漸的，她邁步的頻率也越發得慢。幾位選手趁機反超了她。

柳亦晞的肚子越來越痛，她忽然眼前一黑，差點跌到，被一股莫名的力氣拽了起來，並且引領著她向前跑。

“季朝臨，你……”柳亦晞一臉吃驚：“你瘋了嗎？你剛跑完3000m，現在還沒到十分鐘，你不去休息乾什麼？”

“噓，彆說話，看前麵，步子邁大。不要怕，隻管跑，我跟在你後麵。實在不行就往後倒，我接住你。”

不要怕，隻管跑。

我跟在你後麵。

實在不行就往後倒，我接住你。

我接住你。

我接住你。

季朝臨對她說的話，句句都讓她心動悸動。

有股力量，促動著她向前跑。

第三圈過後，柳亦晞和季朝臨一樣，開始衝刺。

但傷著身子終究還是跑不快的，最終以一秒之差險得第八。

柳亦晞跑到終點後，腦袋一暈，重心不穩向後倒去。

還好季朝臨在後麵接住了她，半扶半抱地將人送到了休息區坐著。

“喝點溫水。”

季朝臨坐在柳亦晞邊上，讓柳亦晞的腦袋靠在自己右肩上，左手一下一下揉著她的小腹：“先休息會兒，很難受吧。要不要吃止痛藥？”

柳亦晞有氣無力地問道：“難道你有？”

“我有，”季朝臨說著，從短褲兜裡掏出一板藥：“我檢錄前順便去醫務室開的。”

“醫生肯定有問你些什麼吧，不然怎麼會給你。”

“嗯，”季朝臨說，“他問我一個男孩子要止痛藥乾嘛。”

“你怎麼回答？”

“我說我有個女同學太難受了，我替她來拿藥。”

“我可是說不需要的。”柳亦晞笑著。

“現在需要了。”季朝臨將藥放到柳亦晞手裡後，身子微微向左轉，從後麵的取水機裡接了杯溫水，遞到她手上：“諾，吞了吧，彆嚼。”

“我不喜歡吃吞藥。”

柳亦晞嘟囔著，還是把藥吞了進去。

季朝臨看著她，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柳亦晞皺眉到。

“沒，沒什麼。”季朝臨擼了擼她頭發，溫言道：“好點了麼？送你回寢室休息去。”

“不用了吧，季朝臨，你還是去休息下吧，一口氣跑了那麼多，肯定虛脫了。”柳亦晞推脫到。

“我不虛。”

季朝臨說著就把柳亦晞扶了起來，柳亦晞無奈，隻好隨著他去。

微風吹拂，夾雜著一絲冷意，吹得兩人身子涼涼的。

送柳亦晞回學校的路上，季朝臨有一搭沒一搭地找話題和她聊。

“我今天在賽場上是不是很帥。”

“我又沒看。”

“哎呀你就說一句我喜歡聽的唄。”

柳亦晞見他一個大男孩這麼撒嬌，憋笑道：“嗯，很帥，很厲害。”

“那可不，我可是要幫你報仇的呢。”

“你還記著呢。”

“關於你的事兒我可是一點一滴全部都記著的呢。”季朝臨在柳亦晞耳邊低語著：“所以現在，柳同學，能否告訴我了？咱們明天早上還要一起合照呢！”

柳亦晞捂嘴笑著，選擇性回答道：“好，明早一起合照。”

季朝臨微微皺眉，嘟囔道：“你拉了一個……”

柳亦晞正想開口說話，聽到旁邊幾位女生在那裡指著他倆談論著。

“誒誒，看到沒有，就是那個男生，3000第二的那個帥逼啊，他女朋友也真是幸福誒，報完排名後就直接跟在她女朋友後麵陪跑了。”

“對啊對啊，跑完3000又跑了整整1500，這也太深情了吧。”

柳亦晞映在臉上的笑容霎時凝固住。

季朝臨察覺到不對，立馬拉著她來到無人的長蔭綠道，哄道：“那個，亦晞，你聽我說……”

柳亦晞聽到她們的談話再回想起剛才他為了自己那不要命的模樣就打斷他怒道：“季朝臨，你傻逼嗎，剛跑完3000就來跑1500，傻了是不是！”

“是，我是傻，傻到我連自己喜歡你都不知道。”

柳亦晞怔住了。

“我想保護你，我真的……很喜歡你。”季朝臨說著，音色中帶有哽咽：“我知道，你可能不會相信，但高中時間還長著，我們會來日方長的……我會讓時間和行動來證明我的喜歡的。”

柳亦晞苦笑道：“季朝臨，遲了，已經遲了。你的深情、你的告白，遲到了整整十年，遲到了一世。”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你再給我個機會，給我個機會好不好？讓我保護你……求你了。柳亦晞，我離不開你，真的……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

柳亦晞已經茫然了，她甩開季朝臨的手，淡漠道：“算了吧，你要是真想保護我，就不要再喜歡我，不要再糾纏我。”

季朝臨搖搖頭：“不要……柳亦晞，我離不開你，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被誰欺負的麼？”柳亦晞冷言道：“塗鄙暉，你猜應該也能猜到吧。他比較混，也不聽老師勸，素質也不好。但有的時候對兄弟也是挺上心的。他見我在班級麵前那麼羞辱你，讓你顏麵儘失，他看不慣我在班級裡這麼橫，找人來堵得我。”

柳亦晞轉過身，臨走前，對季朝臨說了最後一句：“你如果真的想保護我的話，就不要再表現出對我的喜歡。當然，也不要去和塗鄙暉硬碰硬，傷得是你，也是我。你氣沒出成，我照樣還是會被他堵，而且會更慘。”

季朝臨看著柳亦晞一瘸一拐離開的背影，拳頭暗自握緊，又暗自鬆開。

下午四點的時刻，太陽從西邊照射，柳亦晞朝著光走，季朝臨站在陰暗下，注視著她離去。

之後兩天的運動會，柳亦晞沒再下樓，選擇在寢室裡度過。

季朝臨的給她發過幾次消息，有次是和她說合照的事兒，柳亦晞不想理，沒回。

季朝臨似乎也自討沒趣，見柳亦晞對他愛答不理，也不再煩她，開始收心準備一星期後的期中考。

這次的期中考對於九班來說至關重要，關係著換位置的問題，因此每個人幾乎都用心考了。

可等到期中考成績出來後，朱老師又臨時變通，說讓副班主持。

柳亦晞第一時間聯係了溫姿瓊，她對位置沒什麼太大的要求，和溫姿瓊坐在一起就行。

溫姿瓊在班級裡過得也不太好，有心理疾病的原因，女生們都沒和她玩，甚至有的還對她的病進行嘲諷。

在柳亦晞的印象裡，溫姿瓊是個慢熱溫柔的女孩子，她對友情100%認真。

跟這樣的人相處，可以絕對放心。

就在她和溫姿瓊談換位置的時候，幾天沒來騷擾她的季朝臨又湊過來了：“和我坐一起唄，剛好女生缺一個。”

柳亦晞微微一怔，隨即道：“不用了。”

“好吧，”季朝臨撅著嘴，委屈地說：“那我們坐同一組好不好。”

“隨你，要你就和副班說，我和姿瓊坐就行。”

“好耶。”語氣中竟帶有幾分童真的稚氣與活潑。

然而季朝臨並沒有高興多久，在晚上拿到新座位表的時候，頓時火了。

他一下就氣得把紙拍在座子上怒吼道：“我艸了，這位置誰安排的！狗都不願意和她坐一起！”

柳亦晞此刻正坐在溫姿瓊旁邊給她講解題目，聽他在自己耳邊大叫，蹙眉道：“有病？罵罵咧咧的，副班安排的你就坐，哪有拒絕的道理。”

季朝臨嘟囔著：“我不想和她坐一起，我想和你坐一起。”

柳亦晞白了一眼：“你和我說有用？”

季朝臨憤恨地跺了幾下腳，忿然道：“我去找老朱，讓他換位置。”

柳亦晞擺擺手：“去吧，要換你換，我對我現在這個位置很滿意。”

十分鐘後，季朝臨黑著臉進入教室，將揉皺的紙鋪平後展示在了投影台上：“第一節語文課朱老師有事，按照上麵的位置換好後自習。鄒祥，你和我坐一起，咱倆一起搬。”

“哦哦好。”

柳亦晞瞥了眼座位表：和上一世一樣，一個在第二組第一排，一個在第三組第二排，周圍一圈不同的是除了溫姿瓊還有林依然，她從第二組第三排換到了第三組第三排，坐季朝臨正後麵。

她暗自歎氣，無論怎麼努力，還是沒法改變已成定局的事情。

就想上一世她跟母親說讓她幫忙告訴朱老師自己想坐在衛生委員旁邊一樣。明知道不可能，還是得試一試，直到打臉，才懂得疼。

按照新的座位表換好後，原本吵鬨的班級並沒有安靜下來，而是更加喧鬨。

終於，季朝臨忍無可忍：“能不能安靜點！你們不要自習其他班還要學習！閉嘴行嗎！”

教室內瞬間沉靜了下來。

季朝臨坐在講台上，離第一排的柳亦晞位置非常近，聽他又在自己耳邊吼，耳膜疼得一縮，蹙著眉抬頭，再一次措不及防地跌進了他的瞳眸中。

她的心狠狠一震，臉頰微紅，眼神間閃過一瞬無奈，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低下頭繼續寫作業。

少女的動作令少年的心也隨之狠狠一顫、麵色漸紅。

後勁太大，久久未平。

初秋，螢火，紙筆，和他與她心動的青年。

他們彼此的心，已以始於年少時的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