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誒，女兒啊，咋啦？”

男人穩重的聲音通過電話通訊傳入到她的耳畔中，她鼻頭酸澀，輕聲道：“沒事兒，就是想你們了，打個電話聽聽你們的聲音。”

“嘿，爸媽好著呢，”女人湊過來說道：“倒是你呀，怎麼這個時候打過來？現在不應該是上晚自習的時候麼？”

“哦，我、我……”柳亦晞連忙解釋道：“身體有點不舒服，和老師請了晚自習，回來休息。”

“誒呦，身體不舒服就吃點藥嘛，乾嘛有事沒事兒請假呢？落了課程可不好。”

“嘖女兒身體不舒服了你還讓人家去上課，你想啥呢你，”男人奪過手機，安撫道：“誒，女兒啊，彆聽你媽瞎說，身體不舒服了呀好好休息，彆把自己傷著了哈。對了，這周咱們沒空，已經叫了同學順你回去了。”

“嗯，我知道了，爸，那你……”

“你說的什麼廢話！高中就三年，時期那麼緊，每個人都在奮鬥，少一分一秒都不行。”

“彆把自己未完了的意願強加在女兒身上！會不會當媽啊你！”

“我會不會當媽？！女兒發燒的時候你在哪兒？兒子縫針的時候你又在哪兒？你隻知道打錢打錢你顧得了這個家嗎！”

柳亦晞聽著電話裡的吵架聲焦頭爛額，喊道：“爸、爸！媽、媽？嘖壓根兒就不理我。”

柳亦晞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好吧，你們彆吵了，你們早點休息，彆太累了，我先睡了。”

她掛斷電話後，又往被窩裡頭縮了縮。

漸入夜晚，柳亦晞閉上雙目，緩緩進入睡眠中。

報名後的半個月便是校園運動會。

1500和3000是在第一天的下午，3000先，1500後，比賽時間僅相差一個小時。

柳亦晞換完短褲後捧著礦泉水坐在位置上休息，等待著一個小時後的檢錄。

季朝臨這時候也換好運動裝跑到她身邊殷勤地說道：“柳同學，我陪著你跑吧。”

“不需要。”柳亦晞直接拒絕。

“有什麼關係？柳同學，陪跑不用錢啊，我又不……”

“我不是說了讓你彆糾纏我？”柳亦晞冷聲道：“你乾嘛對我死纏爛打？”

季朝臨怔了下，小聲道：“……喜歡你。”

“喜歡？”柳亦晞乾笑道：“季朝臨，像你這樣的男生，嘴裡的喜歡能有幾分真？”

“我是認真的，”季朝臨堅定道：“我喜歡你，就喜歡你，隻喜歡你。”

“哦，要是真喜歡我，怎麼不在流言蜚語傳出來的時候就和我坦白？坦白你喜歡我，坦白他們說的都是事實！”

“我……”季朝臨低下頭，有氣無力道：“我那時候……沒看清自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那時真的已經……”

“看清？季朝臨，你看清要等到什麼時候？十年？一輩子？”

“沒那麼久……”季朝臨揶揄道：“就、就……畢業的時候。”

季朝臨越說越小聲，到最後柳亦晞都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季朝臨，你聲音能不能彆說著說著就變小了，我都沒聽見。”

“沒、沒，我自言自語呢……”季朝臨轉移話題，問：“你吃止痛藥了嗎？”

柳亦晞一頭霧水：“我吃止痛藥乾什麼？”

“你來列假了，”季朝臨小心道：“你要是沒吃的話，我現在去醫務室給你取一點。”

“不是，季朝臨，你怎麼對我這麼了解？”柳亦晞百思不得其解：“難道我上一世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了？不可能吧，要是真這樣我怎麼不知道你的事兒？”

“不是全知道。”季朝臨說：“我上一世就知道。你跑的時候捂著肚子，跑完後跪倒在地上，回到教室後手裡攥著暖貼拿著薑茶……你上次在籃球賽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是傅舟先發現的，我悄悄關注著你。”

“你關注我乾什麼？”柳亦晞蹙眉道：“季朝臨，你悄悄關注我乾什麼？你彆和我說你是喜歡我。”

“就是喜歡你。”

季朝臨道：“可是……就是說不出口。”

沉寂了許久。

柳亦晞先是滿臉錯愕，反應過來後又在大笑：“哈哈，季朝臨，我沒聽錯吧。我沒聽錯吧？啊？你喜歡我，你說你喜歡我……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柳亦晞一隻手抱著肚子低下頭來，另一隻手去擦溢在眼眶邊上的淚水。

季朝臨剛蹲下身來打算安慰，陡然發現她的肘關節有塊破皮流血的傷處，還很大。他用指腹輕輕摩挲著，柔聲問道：“疼麼？”

“不用你管，你走開，彆碰我。”

柳亦晞用另一隻手推開他，不料手腕被他抓住，仔細瞅著。

柳亦晞有些惱了：“季朝臨，我說，放手。”

季朝臨撫摸著她的傷處，溫言道：“你告訴我，這傷是誰打的？”

“沒有人打我，我自己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柳亦晞抽回手，狠狠瞪了季朝臨一眼。

下一秒，季朝臨直接推開桌子將她抱起，身子在空中轉了一圈後又穩穩坐在季朝臨腿上，季朝臨不知何時已坐在了自己位置上。

柳亦晞怒道：“季朝臨，你他媽有病是不是！變態嗎你，趕緊放開我！”

季朝臨的目光掃過柳亦晞雙腿上的青紫淤血，最後落到了她那驚慌的眼眸裡。

“我不相信這是你一個女孩子摔的，摔能摔成這樣？”他的語氣是低沉的，注視著她的瞳仁卻是包含深情與溫柔的：“這些傷自己處理過了？需不需要我帶你去醫務室再看看。”

“不需要，而且，我覺得你多管閒事了。”

柳亦晞在季朝臨懷裡掙紮了幾下，一不小心磕到了受傷的膝蓋：“唔……疼死了。”

“彆亂動了，等我問完，問完就放開你。”季朝臨邊揉著她的膝蓋邊說道：“你跟我說，是不是九班的人乾的？”

“關你屁事。”

奈何柳亦晞還在嘴硬，季朝臨沒辦法，隻好“逼”道：“沒事兒，我可以陪你耗，我耽誤了比賽沒什麼要緊的，倒是柳同學……”

“季、朝、臨！”柳亦晞咬牙道：“你怎麼這麼不要臉！”

季朝臨淡笑道：“舔狗都做了，要臉乾什麼？”

“你……”柳亦晞一時被堵得無言。

“季朝臨，這裡……有監控，會被發現的……”半晌後，她訕訕到。

“那你告訴我是誰打的你。”

“你乾嘛要知道的那麼清楚。”

“我想保護你，”季朝臨重複著，眼神中帶有毅然、帶有堅定：“我喜歡你，我想保護你。”

“你想知道是誰打的我，行啊。”柳亦晞用手肘狠狠撞了下他的肋骨，季朝臨吃痛鬆開，柳亦晞趁機從他身上下去，冷聲道：“季朝臨，我記得你中考1000是三分十五吧，這樣，隻要你3000m跑到前三，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季朝臨挑眉道：“你確定？”

柳亦晞愣了下，點頭道：“我確定。不過學校是三個段一起比的，包括體育生。”

“我知道，”季朝臨說，“隻要我跑到全校前三，你就告訴我是誰傷害的你，對不對？”

柳亦晞看到季朝臨眼眸中的堅定不禁有些心悸，猶豫道：“你彆傻了，季朝臨，你跑不過體育生的……”

“我在所不辭，”季朝臨看著柳亦晞身上的傷，有憤怒、有無奈、也有自責：“我肯定行。”

“如果你是為了班級榮譽的話，拚了命的去贏，我能理解。”

“是為了班級榮譽，也是為了你。”

她架在心上的琴弦仿若又被人撥動了下，餘音嫋嫋，回音不絕。

“等我脖子上掛個獎牌，我還要和你合照呢。”

柳亦晞看著他臨走前那燦爛無邪的笑容，傷人的話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季朝臨比賽開始的時候，柳亦晞已經檢錄完進等候區準備比賽了。

等候區觀摩比賽的角度絕佳，一群人坐在離起跑線不遠的橡膠地上，有幸觀看男子3000m全程。

令柳亦晞驚訝無比的是，季朝臨他從一開始就選擇衝刺，前三圈暫居第一。

後麵幾圈，不出她所料，季朝臨速度慢了下來，從第一慢慢跌到了後十。

三千米長跑，沒人敢輕易報名。這是長達三公裡漫長之路，不僅是與對手的比賽，更是和自己的搏鬥。

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向前一秒的自己做告彆的一步。

季朝臨還剩最後兩圈，比賽時間已經過去10分鐘，他已跌出前十，與第一名相差整整一圈。

就當柳亦晞認為季朝臨離前八無望的時候，奇跡出現了。

季朝臨像瘋了一樣以驚人的速度忽然衝刺，比比賽開始時衝出去的速度還快。

柳亦晞驚愕失色，親眼目睹他超過一個又一個比賽選手。

他整整衝刺了兩圈，速度都沒帶減的。

比賽結束，季朝臨以全校第二的排名震驚眾人、獲得銀牌。

在錯愕中，柳亦晞被裁判員叫上了跑道。

“喲，亦晞呀，這麼巧。”

柳亦晞回頭一看，是杜俊瓏老師。

她記得上一世給她記分的也是他，得知她身體不適第二天還給自己送了兩盒薑茶，柳亦晞至今還記憶猶新。

“嗯，瓏哥啊，你也當裁判呢？”柳亦晞朝他微微一笑。

“那可不，諾，我給你記分不？”

“行啊，瓏哥，幫我數著幾圈哈。”

“放心放心。”杜俊瓏說著，記下了她的號：“……1094。話說，我怎麼感覺你又瘦了，你這兒小身板，跑長跑能行不？”

“誒瓏哥，話這麼說可不好聽了，好歹咱倆也是在體育班認識的。”

“嗐，你瞅我，都忘了。加油哈，我看好你。”

“一定的。”

等男生3000m的成績統計好後，槍聲響起，比賽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