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主(1 / 1)

殺死那隻狐狸 吃樹人 3230 字 2個月前

“這位大人,您是?”

等了半天,隻等到江旭和王奎兩個人出來。唐知縣朝他倆身後瞧也沒瞧見張柳的人影兒。

連張柳都對此人恭敬有加,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怠慢。

“不知小張有沒有和你說過。”

江旭撣撣衣服,一聲“小張”,使的唐知縣為首的眾人臉色變了又變。連當地知縣都得低三下四哄著的大老板,江旭卻一口一個“小張”,聽到這話,唐知縣彎著的腰弓得更低了。

“他頭上有彆的老板管著。”

說著,江旭從一旁拾掇出的東西裡挑出一柄鑲著金剛石的銀燭台,交到唐知縣手裡。用極平常的口吻說:“我就是。”

唐知縣是瞠目結舌,驚得話都說不出來。

“來得匆忙,這方燭台就當是見麵禮了,祝知縣大人和點亮的燈一般仕途璀璨。”

“多謝大人。不知大人貴姓?”

張老板的老板,那是多麼了不得的大人物!難怪張柳在他麵前畏畏縮縮卑躬屈膝。

“江。”

“江大人,”這回唐知縣恭恭敬敬地行了禮,吆喝來給張柳撐腰的巡撫們,“都愣著乾什麼,還不替江大人把鳳鳴樓給收乾淨了!”

轉頭掛上笑,似乎把張柳忘得影兒都不剩了,“大人住哪,這些東西改日給您送過去。”

“既然從樓裡拿的,放原位就好,搬空了還怎麼做生意,”江旭聳聳肩,出聲製止,“不勞煩你,我的人會打理好。”

話音剛落,不知從哪齊刷刷冒出來一群人,黑衣黑褲黑兜帽,站到一起還以為是荒郊野嶺的鬼怪集結起來開大會。

看著黑壓壓一片,唐知縣擦擦冷汗,不敢吱聲。江旭上下翻動四根手指,一幫人便有條不紊地進入鳳鳴樓,留下三人帶著孫鳴伴隨在江旭左右。

“那江大人,張老板在哪呢?”

平日裡張柳也沒少為他這個知縣出錢出力,這會子張柳頭破血流地進去卻沒出來,唐知縣的背上涼颼颼的,心裡也直“咯噔”。

“他啊,做錯了事罰酒,方才喝醉了,在樓裡歇息。說起這個,唐知縣,今天起小張就要調去彆處了,鳳鳴樓要是找不著好老板,恐怕隻能關門大吉了。”

江旭裝模作樣地歎口氣,偏過頭,看似懊惱,朝向王奎的半邊臉卻偷摸著笑。能混到知縣上的人怎能領會不到他話裡的意思,唐知縣還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這麼美的差事,就送到自己嘴邊了?

“真是可惜。”

又聽江旭抱怨一句,唐知縣顧不得這是不是陷阱,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鄙人知道一人,論經商的頭腦,整個邊東他如果是第二,就沒人能稱第一。”

“哦,”這番話他從前也從彆人評價張柳那聽過。江旭並不在意這番話的真假,讓唐知縣和自己一條路,搭上個鳳鳴樓又何妨,“誰?”

唐知縣左右掃了一圈,這是在說外人太多,他要找個安靜地方。

“江大人不嫌棄,來寒舍小酌一杯?”

“正有此意。”

江旭點頭微笑,抬布就走。

沒想到江旭這麼好說話,唐知縣立馬跳到一旁給江旭讓路,傾著身子像門口邀客的應侍一般,“請——”,將江旭請上自己的馬車。

六匹馬拉的馬車,車夫嗬一聲,馬蹄“噠噠”地跑得飛快,車內四角掛的黃色流蘇卻不動彈,說些家長裡短的事,眨眼間就到了唐家大宅。

吩咐好酒席,唐知縣便屏退眾人,霎時偌大的廊院隻剩江旭、王奎、唐知縣三人。

“江大人,您見多識廣,一路上聽說的奇人才俊數不勝數,可鄙人要說的這位您一定沒聽過。”

江旭抬起眉毛,有了些興趣。

“此人神秘異常,沒人知道他從哪來。鄙人有幸同他打過交道,他幾乎遊遍了高華的大好河山,如今在啟昌逗留了好些日子,應是要在淩江漲潮的時節看個夠。江大人,您若是還沒人選,此人可以一試。”

唐知縣沒推舉自己人,倒是令江旭意外。不過,這人他挺感興趣,以前是聽說過,但都是旁人隨口一提。這麼詳致的描述,讓他不禁在腦海裡幻想出一個笠帽俠客的形象,著實瀟灑。

“聽上去,此人對經商並不感興趣。況且隻是為了觀景,此人最多再在啟昌待個把月,之後鳳鳴樓六神無主,又該如何?”

“此言差矣。”

唐知縣露出賣弄的神情。這個年紀的中年人,一碰到隻有自己知道的事,就容易露出沾沾自喜的得意模樣。

這不,唐知縣正得意著,突然想起麵前的人是江旭,立馬變得恭順。這番變化被江旭看在眼裡,但沒計較。

“此人愛好嘗試新鮮的事物,遊山玩水慣了,打理酒樓、經商攬客對他來講是‘玩’的‘樂子’,您若是邀他,他必然來。至於新鮮勁兒一過他辭職不乾了,中間這段時間再找個合適的人也綽綽有餘。”

“他住哪?”

有意思,江旭還真想會會此人。

“地址就在這了。”唐知縣寫下那人的住處位置,遞給江旭。見江旭沒彆的事要說,他拍拍手,端著酒菜的仆從魚貫而入,“菜上齊了,江大人,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江旭舉起酒杯,不再想彆的,放鬆身心品嘗好酒好菜,傳杯送盞,好不快活。

酒過三巡,江旭借口吹吹風,往臉上揩了些胭脂,做出醉醺醺的模樣。

再回來時,他眯著眼睛似乎昏昏欲睡,唐知縣酒量不錯,見江旭這就醉了,招呼下人扶他去客房。

“欸,乾什麼,”江旭抬起沉重的眼皮,大手一揮把正要扶他的人統統扒拉走,搖頭晃腦地看向唐知縣,一分罪被他演出十二分,“我哪醉了?我沒醉!”

“看來是我醉了,看人都重影了,還以為是您快醉倒了呢。”

唐知縣順著江旭的話說下去,“江大人,我醉得不行了,這陪您也沒陪儘興,我這東道主當的可忒差勁兒了。”

“沒事兒沒事兒,醉了就歇息去吧,昂,”江旭揚揚手,“奎子,奎子!”

“來了,江爺。”

王奎沒少見江旭裝醉,但回回見都仍好笑。為了憋笑,他板著臉,濃眉微皺,嘴角下壓,唐知縣一看就覺得是個狠角色,靠也不敢靠近。

“客房收拾好了,有人領您去。”

“嗯嗯……走吧走吧……”

王奎扶著他,步伐也算是穩當。

“查著了嗎?”

江旭歪著腦袋,頭靠著王奎的耳朵,嘴裡吐出的酒氣像一味醉人的藥,熱乎乎的,撩得王奎的脖子癢癢的。

王奎忍不住往旁邊側頭,卻怕江旭墊著他不舒服,又側回來。話說這張抹了胭脂的臉,回頭還得他給擦乾淨。

說起來,這張麵具也該到換的時候了。他沒忘回江旭的話。

“易東津的獨子欠了債,將軍府隻是看著光鮮,家底幾乎都拿去補窟窿了。”

所以他缺錢,變著法子要抱自己大腿。難怪,從前聽說這位易將軍剛正不阿、重情重義,看來因為錢,也會摧眉折腰。

“俗話說得好,錢不是萬能的,沒錢是萬萬不能的。”

他睜開眼,再看哪有醉酒的迷離,分明裝滿了精明和犀利。江旭又往王奎的頸窩靠了靠。兩人的體溫相近,都滾燙灼熱,緊靠著,仿佛一對孿生兄弟,難舍難分。

“還好你我有的是錢,等張家被滅門,姓唐的就知道他上了賊船,除了丟命,他再也沒機會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