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霍思念,接下來我會把你的殘魂送回你的身體。殘魂融入體內的瞬間,你和它的對抗便開始了。”
(念)“我知道,我要用自己的念壓製住林老師的念,儘可能用過往經曆喚醒她的自我意識,方便你後續將她分離出我的身體”
(夭)“非常好,一旦你的意識占了上風,之後的事就好辦了。”
(念)“那你這算是…答應我了?”
腦海裡的聲音有片刻的留白,霍思念知道霽夭還在猶豫。
(念)“那是我自己的身體,該害怕的應該是她,我一定會守住自己的心,幫林老師找回理智。”
(夭)“好。”
(惡靈)“你們當我不存在是嗎?想消滅我…我要拉著你們一起死!”
(念)“林老師,我們沒有要消滅你,我們是在幫你。”
惡靈的聲音嘶啞幽怨,像是被人掐著喉嚨擠出的聲線,但是霍思念還是聽出了那是她熟悉的聲音。
(惡靈)“幫我?哈哈哈哈哈哈沒人能幫我…你們一個個隻會想著如何害我!!!”
惡靈的情緒非常激動,霽夭瞧準時機,默念口訣。
“開通天庭,使人長生。
三魂七魄,回神返嬰。
滅鬼除魔,來至千靈。
上升太上,與日合並。
三魂居左,七魄守右。
靜聽神命,亦察不祥。
邪魔速去,身命安康。
急急如律令。”
“歸位!”
咒聲落下的瞬間霍思念便感覺有一股無形的推力將她推向一個巨大的漩渦,越靠近那個漩渦她的腦袋越是像要爆炸。
麵前的阻力壓迫得她喘不上氣,似是有力量在前方抵抗,讓她的魂靈無法繼續向前。
身前身後兩種力量在抗衡,霍思念隻覺得她像夾在兩層麵包片中間的肉餅。
(焱)“奇怪,夭夭施術要念這麼長的口訣嘛?我每次都以為他隻說兩個字。”
(湘)“噓,小點聲,彆讓霽夭分心。”
(夭)“彆胡思亂想!用你的意誌去抵抗它!”
霽夭看著那縷殘魂掙紮在半空,心下大急。
(念)“林老師,對不起,雖然這會讓你很痛苦,但是,我要回到我的身體。”
霍思念的魂靈在兩股力量間變得扭曲,但她還是拚著一絲氣力嘶喊到。
(念)“我必須回到自己的身體!因為,還有很多人在等著我!!!”
(惡靈)“不————”
一陣白色光芒過後,霍思念的魂靈消失在空中,霽夭鬆了口氣,這隻笨猴子,總算是回去了,目前還算順利。
但,這僅僅是個開始。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對抗。
識海已經徹底開啟,現在就是拚念力的時刻。
眾人腦海中的景象漸漸從混沌變得清晰。
視線中一片光亮,校園景色悠悠出現在眼前,喜鵲在枝頭喳喳叫著,和煦的微風吹著行人的臉,小路上三三兩兩的學生彼此交談著。
一切都那麼真實,識海裡的眾人感覺自己身臨其境。
(焱)“那個…同學,叫什麼來著,思念,思念對吧,你能回頭看看嘛!”
金焱像是在玩聯機遊戲,卡視角對他來說有點難受,但是又很沉浸。
霍思念聽了某人的話乖乖轉頭,眾人的視角隨即向後看去。
(焱)“哇,真的可以!這也太酷了!夭夭,你會這招怎麼之前沒見你用過?”
(夭)“你以為這招用在誰身上都行嗎?認真看,彆說話。”
(焱)“哦。”
其他人望著眼前的一切充滿新奇,但是霍思念心裡有一絲猶疑閃過,因為這個場景和身後這兩名學生她都似曾相識,接下來的對話也曾令她印象深刻。
原來,她正在經曆自己從前的記憶。
「‘喂,你看見了嗎,是她。’
‘她擋在前麵我能看不見嗎?看見她就煩。’
‘聽說這次保研名額咱班就一個,給她了。’
‘今年那國獎不是也給她了嘛。’
‘殘疾人福利待遇就是好。’
‘噓,你小聲點,她剛才回頭了。’
‘怕什麼,她還能罵你不成?耳朵又不聾,天天在那裝什麼清高。’
‘哎呀,彆說了,走吧走吧。’」
身後的兩名女生快步從旁邊經過,霍思念心裡倒是平靜,畢竟這種事她司空見慣了。
(焱)“名牌大學的學生嘴巴怎麼這麼臭!”
(湘)“小金,彆說話。”
(焱)“不說話我憋得慌!”
(念)“沒事,我習慣了。”
眾人聽了霍思念的聲音心裡五味雜陳,當事人都這麼說了,他們也不好再揪著不放。
腦海裡的畫麵又發生了變化,這次環境是一家咖啡館,室內播放著輕柔舒緩的音樂,視線的主人正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前,低頭在手機上打字。
識海的畫麵隨著第一視角看去,手機屏幕上正在進行一段對話。
「 大姚
(對方正在輸入……)
大姚:小思念,你到店裡了嗎?
(好奇.jpg)
大姚,我到了。:我
我有點緊張。:我
要不,我還是走吧。:我
(害怕.jpg)
大姚:彆呀!美好的校園生活,
當然是從甜甜的戀愛開始!
大姚:你不會打算寡王一路碩博吧?
勸你打消這個危險的想法。
(眯眼.jpg)
我沒怎麼和男生接觸過…:我
(害羞.jpg)
大姚:那就更好啦!就當積累經驗,
你彆有負擔。
大姚:這男生是我閨蜜她們學院的
院草,長得可帥了,聽說私
底下還和彆人說過你是他理想型呢!
怎麼可能!:我
(震驚.jpg)
大姚:哎呀,不管真的假的,人家肯定
對你有意思。
大姚:好好把握哈!有問題隨時聯係我。」
(焱)“咱們這是要現場直播聯誼嗎?”
(念)“彆說了,太讓人尷尬了。”
霍思念的聲音弱弱的傳來,為什麼這種社死的事總在她身上發生?
這並不是她自己要喚起的回憶,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霍思念努力穩住心神。
這些回憶對她來說並不愉快,顯然體內的外來魂靈正在試圖操控她的意識。
咖啡店的畫麵仍在繼續,視線中,一位高大的身影出現並走到視角主人麵前坐下。
來人是個清爽俊秀的男大學生,長相周正,一雙桃花眼,笑起來眯成一條縫,還挺可愛的。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你等很久了吧?’
視角左右搖晃,表示沒有。
‘上學期我就注意到你了,品學兼優,還這麼漂亮。’
視角向下,視線裡一隻手拿出手機在上麵敲著字。
【謝謝,你也很優秀。】
對麵男生湊近了看著屏幕上的話,衝著視線靦腆地笑了。
‘想要來到你身邊,必須要努力追趕才行,不然,怎麼配得上你。’
男生說著撓撓頭,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視線的主人也低下了頭。
對話一直持續著,二人間的氣氛愉快和諧。」
(焱)“湘湘姐,你感覺這男生咋樣?”
(湘)“不怎麼樣。花言巧語,油嘴滑舌。”
(焱)“確實有點,長相湊合,說話有點油膩。”
「‘今天天氣不錯。要不咱們找個地方出去玩吧?’
男生提出建議,視角上下晃動,表示同意。
‘我去結賬,你吃完整理好了就出來。’
眼前的男生起身去了櫃台。
識海視角又轉到了女孩的手機屏幕上。
大姚
(對方正在輸入…)
我們要從咖啡館離開了。:我
大姚:祖宗,你總算想起我了!
大姚:我給你發了那麼多條信息!
(怨念.jpg)
大姚:他人怎麼樣,聊的開不開心?
(好奇.jpg)
他人挺好的。:我
挺可愛的,很會說話。:我
(害羞.jpg)
大姚:呦呦呦,印象不錯哦~
(壞笑.jpg)
他說要帶我出去玩兒。:我
怎麼辦?:我
大姚:去哪啊?酒店賓館什麼的想都不要想!
(拒絕.jpg)
大姚:先跟他問清楚了,彆隨便跟彆人走!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
他出去等我了,一會兒聊。:我
(拜拜.jpg)
大姚:哎!有異性就沒人性嘍!
大姚:玩得開心哈!
(比心.jpg) 」
看見男生推門走了出去,視線從手機上移開,起身追了上去。
推開門,男生正站在路邊打著電話。
一隻手正要伸過去提醒,耳邊傳來了男生與朋友的交談。
「‘感覺挺好追的。’
‘對,就是教育學院那個。’
‘是你女神啊?那你咋不追啊?’
‘不會說話咋了,長得好看就行唄,你逼事兒真多!’
‘對,想著帶她換個地兒玩玩,咖啡館無聊死了。’
‘還能去哪,勇敢的人先享受生活!’
‘你說啞巴做的時候會不會叫出聲啊?’
‘哈哈哈擦,誰特麼玷汙你女神了,不服自己追去。’
‘行了不說了,一會兒她出來了。’ 」
男生放下手機,一回頭看見了表情複雜的女孩兒。
畫麵有幾秒鐘的安靜,但是識海裡炸開了鍋。
(焱)“夭夭,你想辦法讓我進去,我要撕爛他的嘴!”
(湘)“能進去嗎?我拳頭也硬了。”
(焱)“這人誰呀,好賤啊,出去彆在校園裡被我遇見!看見他我打得他滿地找媽!”
(念)“大家彆生氣,沒關係的,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霍思念連忙勸到,她沒想到大家會對這件事有這麼大反應,聽著大家為她抱不平,心裡感到溫暖的同時還流淌過一絲酸楚。
但是當下沒時間仔細感受這些情緒,現在是入侵魂靈在主導意識,將她過往回憶中的曾經不堪忍受的記憶挑選出來試圖擾亂她的心念。
但是它想錯了,這些記憶或許曾經壓得她喘不過氣,但是她的身邊,過去和現在都有一群溫暖的人。
這些人支撐著她,愛著她,讓她可以坦然麵對這一切,而這些溫暖的記憶,現在要由她來主導!
識海裡的畫麵不曾改變,依舊定格在那男生心虛的臉。
男生尷尬的想說些什麼,但是畫麵視角已經從他身上移走,應該是視角主人轉身離開了。
叮咚,手機顯示有未讀信息。
手機屏幕再次出現在了視野裡。
「 大姚
(對方正在輸入…)
大姚:怎麼樣怎麼樣?
(好奇.jpg)
大姚:沒去危險的地方吧?
大姚:感覺不舒服立馬撤,知道嗎?
大姚…我不喜歡他。:我
(要抱抱.jpg)
大姚:不喜歡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抱抱.jpg)
嗯。:我
大姚:趕快回來吧,大王小王出去買菜了。
大姚:今天你生日,晚上在宿舍煮火鍋!
(流口水.jpg)
我要吃肉!:我
大姚:放心吧!貪吃包,肉管飽!
(親親.jpg)
愛你們。:我
(親親.jpg) 」
手機屏幕漸漸變得模糊,連帶著周圍環境愈發看不真切。
畫麵慢慢跳轉,來到了一間辦公室,房間的布局金焱看著眼熟,這應該是學校的心理谘詢室。
有一層水霧模糊了識海裡眾人的視線,大家心照不宣,這應該是視角主人在哭。
「‘乖,彆哭了,眼睛哭腫了就不漂亮了。’
輕柔的女聲落下,有人用手帕擦了擦已經模糊了視線的眼淚。
出現在眼前的正是那張照片上的人!金焱認出了她。
此時的林璃明媚照人,看著眼前哭泣的小孩兒滿眼憐愛。
【林老師,我好累…】
視線裡,一雙修長纖細的手在不斷做著動作,共享五感的幾人雖然看不懂,卻在識海裡聽到了視角主人心裡的聲音。
‘是啊,一路走來小思念辛苦了’
【我很懊惱,為什麼我不會說話?】
‘你怎麼不會說話!’
林老師牽起女孩兒的手。
‘手語也是一種語言。’
‘我小時候也經常抱怨,為什麼自己和彆的小孩不一樣。’
‘他們都有自己的父母,我卻在福利院長大。’
‘童年的孤獨一直伴隨著我。’
師生兩人的童年際遇相似,女生安慰似的拍了拍林老師的肩膀。
‘後來我遇到了我的恩師,她讓我從泥濘中掙脫出來。’
‘其實最開始,我叫林離,我給自己取的名字。因為我覺得,身邊的一切都在不斷離我而去,我一無所有。’
‘但是老師開導我,她說,我其實是個內心敏感溫柔的人,渴望愛就不應該去回避愛,想要愛,就不要害怕離開。’
‘再後來,我又遇到了我的愛人,他不厭其煩的擁抱我每一次的敏感和脆弱。’
‘思念,你討厭福利院嗎?’
識海畫麵左右搖晃的幅度劇烈,視角主人很明顯對這個問題持否定態度。
【藍山是我的家,我愛那裡。院長女士,保育阿姨,門衛大叔,還有孩子們,他們是我的家人。我愛他們。】
‘是啊,愛。’
‘人生漫漫,在這煙火人間,苦難如影隨形,居多;幸福卻似吉光片羽,難得。’
‘人們慣於在心底放大苦難,仿佛那是人生的全部色調,卻常常對身邊流淌的愛視而不見。’
‘我們都很幸運,或早或晚遇到了真正愛我們的人,愛我們的不完美,愛我們的一切。他們的愛讓我們脫胎換骨。’
‘思念,你應該用這份愛去守護自己,即使自己並不完美。而不是因為那些不愛你的人去怨恨自己。’
【但是為什麼有些人長得那麼好看,說出的話卻那麼傷人?】
‘皮囊的美麗不能代表內心的高尚。’
林老師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外表完美的人,他的內在可能已經滿目瘡痍。
而身體有遺憾的人,卻可能有著真誠可貴的內心。’
說到真誠可貴,林老師又指了指眼前的女孩子。
‘我們決定不了自己身體的圓缺,但卻可以選擇塑造怎樣的靈魂。’
【林老師,我應該怎麼塑造我的靈魂?】
‘你現在就是最好的,做你自己就好。’
女老師的身體越靠越近,視線中的兩人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辦公室的景象逐漸消散,霍思念看著漸漸淡去的老師身影,心裡滿是不舍。
(焱)“嗚嗚嗚嗚林老師是神!為什麼我沒遇到過這麼好的老師!”
(湘)“這麼好的老師,到底是經曆了什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念)“林老師。不要再試圖利用過往的記憶進行反擊了,沒有用的。”
霍思念感受到了身體裡那股狂暴的力量又在蠢蠢欲動,她知道,那股力量不會輕易放棄抵抗。
(念)“那些痛苦的記憶對現在的我造成不了傷害。因為幫助我和這些回憶和解的人,就是你。”
(惡靈)“不是的…不可能…”
(念)“美好的記憶我們一起創造,痛苦的記憶也是你幫我撫平。不論你再重現哪一個場景,我的意念都不會動搖。”
(念)“因為你告訴過我,要學會擁抱自己,勇敢接納自己…”
(惡靈)“哈哈哈哈…是嘛…既然你那麼了解我,那為什麼,那天晚上,你沒有和我一起走?哈哈哈…”
惡靈的語氣虛弱中帶著怨恨。
(惡靈)“你為什麼眼睜睜看著我被那個殺人凶手帶走…是你見死不救…哈哈哈哈…”
(念)“林老師…我…”
霍思念心口升起一絲不安,放任林老師和凶手離開,確實是給她心上沉重的一擊。
多少次午夜夢回,她都會問自己,為什麼當初沒追上去。
她的心緒有些慌亂,體內的狂暴力量順勢入侵了識海,眾人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幻,畫麵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