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莫驚春照例考了紅櫻之後,又教了她二十四個字,就回到靜室修煉九轉煉魂術,隻是可惜的是,他進入一轉之後,基本就是在做水磨工夫,很難看得到進步。
他也知道這急不來,每日保持一個時辰的修煉時間就罷了。
餘下的時間看看劍修傳承,背背道家典籍,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不過今天煉氣二層了,除了跟係統分享外,他也沒辦法跟彆人說這件事,滿心歡喜壓在心中,連眉眼都有幾分躁動。
於是,修煉結束後,他也沒在繼續讀書,而是到園子裡轉了一圈。
隻見裡麵亭台樓閣,山石花木,清泉水池,無一不精,無一不巧。
用“三步一景,五步一畫”來形容也絕不為過。
隻是怎麼說呢?
對莫驚春來說,這就有些過於匠氣,失其天然了。
他跟紅櫻說了一聲,要到後山走走。
紅櫻固然知道他武藝非凡,但山裡多野獸毒蟲,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十分苦勸。
連清風明月也跟著勸。
青雲觀的圍牆都建得特彆高,就是為了防範野獸的。除此之外,觀裡還時不時在各處撒上雄黃石灰,用艾草在各個屋舍大殿熏烤。
隻是莫驚春堅持自己武功高強,不會四處亂跑,隻是到後門走走。
這三人才滿眼擔憂地看著他走遠了。
係統趴在莫驚春肩膀,“驚春,你真的隻到後門走走嗎?”
“假的。”莫驚春狡黠一笑。
“啊,你騙人!”
“金戈,這叫善意的謊言。”莫驚春豎起食指,搖了搖,“首先,後山對我來說,危險嗎?”
“嗯,不危險。你都煉氣二層了,就是老虎來了都打不過你。”
“毒蛇毒蟲能傷到我嗎?”
係統想了一下,“第一,你有修為,防禦很高,毒蛇毒蟲傷不到你。第二,就算傷到了,之前你簽到得到了很多丹藥,裡麵有解毒的。”
莫驚春打了個響指,“Bingo!其次,他們是不是真心擔憂我?”
係統上下翻飛,“是。”
“那我能說實話嗎?”
“嗯,不知道。”
“以後可以說,但不是現在。所以,我撒一個善意的謊言,我自己的需求得到滿足,他們也不必擔憂,以後時間長了,他們自然也就習慣了。你看,一舉三得,而且這個謊言也沒有傷害到任何人,可不可以說?”
係統感覺腦袋裡好像被塞進去了很多東西,“可……可以吧。”
莫驚春也聽出了金戈語氣裡的不確定,也不多說什麼,隻繼續往後山走,順便練練用來趕路的低配版縮地成寸術。
一路上摔倒三次,撞樹五次,莫驚春總算跌跌撞撞地掌握了這個法術,並登上了山頂。
山頂附近就是白雲,往下看去感覺好像整個世界都被踩在腳下。
看著麵積廣闊的青雲觀也變成了一個微縮模型,螞蟻般大小的道士在裡麵走來走去,那感覺就像世界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遊樂場,太有趣了。
也難怪杜甫說“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這個滋味真是太爽了。
更遠些,是幾乎變成了色塊的村莊。
莫驚春雙手舉成喇叭,一會兒模仿狼“嗷嗚”,一會兒大叫“啊”,一會兒大喊“俺老孫到此一遊”。
聲音在空無人煙的山上蕩開,驚起林裡一圈鳥雀。
他還慫恿係統跟著一起玩。
一人一係統玩到炊煙四起,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好在隻要敢跳,下山還是比較容易的,在莫驚春的勇敢嘗試下,他很快就穿著一身乞丐裝回到小瀛洲了。
紅櫻看到時臉都綠了,險些變成了綠紅櫻。
夜裡。
一個農夫帶著幾個兄弟舉著火把,走過小路,爬過坡,登上石階,敲響了青雲觀的大門。
“道長,道長,我是小河村的林二啊!家門口有棵棗樹的那家,我媳婦難產了,求求道長救命!”
“隻要救我媳婦一命,我願給道長做牛做馬!”
聲音又急又亂,許是渴得很了,還帶著一些嘶啞。
青雲觀每日安排了人值夜班,巧合的是,今夜在鐘樓值夜的一個,正是隨青峰子去鎮國公府接人中的一員。
聞得敲門聲,他隻覺自己心臟也砰砰地跳了起來,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要說這個安平也不是膽小之人,隻是不久之前匪徒青天白日下攔路殺人,著實是刺激到了他,加之觀主又說要他們這些守門值夜的這段時間要警醒些,可不正讓他愈發地杯弓蛇影。
見同伴毫無戒心正要去開門,安平忙攔住了他。
“可住手吧,萬一是劫匪騙咱們出去一刀砍了如何是好?你認得他,他當真是小河村的人?”
同伴不在意地一笑,“這裡可是鎮國公門下,什麼膽大包天的匪徒敢來這裡放肆?”
安平說:“你彆不信,我實話告訴你吧。”
他湊近同伴耳邊,以手掩耳,低聲道:“你當我們去接三少爺為何耽誤了那麼多功夫?正是途中有匪徒劫道呢。”
“果真?”
“騙你是小狗。如何,你認得出他嗎?”
同伴心裡頗為後怕,越聽越覺得這聲音不對,“天黑黢黢的,又看不到臉,如何認得?”
安平自覺是經過事的,也多了些膽識,說道:“不管是真是假,咱們一直晾著他不是那麼一回事。若是真,那就是一條人命,無論如何得告訴侍奉藥王殿的師叔們。”
“若是假呢?”
安平一咬牙,“那就得趕緊召集人手,免得匪徒直接衝撞進來,師兄弟們一點準備都沒有,那才叫要命。”
同伴深呼吸一口氣,“我腳程快,我去叫人!”
安平僵著臉,“我同他們周旋,你可要快些回來。”
“放心。”
安平從鐘樓下來,到大門後麵隔著厚實的大門說話:“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裡有什麼要緊事?”
那邊去報信的同伴也機靈,沒有直接去袇房,而是先去找負責在各個大殿巡邏的師兄弟。
這些人是防起火的,類似京城裡的打更人。
防火防盜防意外,兩人一隊,以免出事。
按理,住在距離山門最遠的莫驚春是不該聽到這些聲音的,奈何他不但修煉過,子時還剛過沒多久,正是思維活躍的時候。
於是他立即起身換衣,拿起長劍就往外走。
走出小瀛洲時,還能看到紅櫻的房間亮著燭光,時斷時續的讀書聲隱約可聞。
係統也飛了出來,語氣很嚴肅,“驚春,這是不是男主又來找事?”
“不一定。”
瑞王雖惡,但還是有腦子的,最重要的是,他有野心有耐心,一擊不中,不應該這麼短的時間內又卷土重來。
何況,鎮國公也不是任人打罵都不吭聲的泥人。
“我先到前麵看看,要是有危險就回來告訴你!”係統像流星一樣飛向了山門。
莫驚春也默默地加快了速度。
大門處,安平身邊多了兩人陪伴,膽氣壯了許多,聽著外麵的哀求聲,心下也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老鄉,不是我不給你開門,會醫術的幾位師叔還沒來,開了門我們也救不了你媳婦啊!”
“正是,老鄉再等等吧,我們已叫人去請師叔了,很快就來。”
那農夫聲音極為嘶啞,“多謝道長,我曉得。”
門外,舉著火把的幾個壯漢心急如焚,有人安慰。
門內,提著燈籠的道士也很焦心,人命關天啊。
但安平也實在不敢開門,他們人少,萬一外頭的人起了壞心思,那他們就完了。
那一日接人回來後,雖然有三少爺給的賞賜壓驚,又喝了安神湯,但安平還是做了好幾夜的噩夢,活生生的人,一刀過去,就倒下了。
實在是……叫人恐懼。
安平在門後來回踱步,暗暗祈禱師叔們快些來。
不過,最先到來的反倒是住得最遠的莫驚春。
聽到腳步聲,一人舉高了燈籠,燭光照向來人,安平看過去,大吃一驚,連忙過去行禮,“師叔怎麼來了?”
“大晚上聽到你們吵鬨,特來瞧瞧是怎麼回事。”
安平隻以為他是晚上睡不著,出來散心剛巧聽到了,並未多心,隻解釋道:“哎呀!真是該死,竟擾了您老的清靜。也不是什麼大事,是小河村的一個村民媳婦難產,前來求醫,隻是我等都不會醫術,隻好在此等候侍奉藥王殿的師叔們前來。”
壞事,竟然是難產。
就是在現代,也有不少女人因難產而死的。
莫驚春已經從係統那裡知道門外的人就是普通的村民,也沒人埋伏,但他也能理解道士們為什麼不開門。
實在是黑暗總能誘發人類心中最深處的恐懼。
好在報信的那個道士沒說謊,他的腳程確實很快,不多久,呼啦啦一幫人就來了。
青峰子年老覺輕,一點響動就醒了過來,他心中自然也有憂慮。
無他,太巧了。
自家侄子來之前,從未有人夜裡求醫,來之後,即刻就有了。
隻是,人命要緊,他讓幾個會醫術的年輕人先走,見機行事,他和年老的稍後就來。
見醫生終於背著藥箱到了,莫驚春也鬆了口氣,“既然人到了,快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