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耶非耶(1 / 1)

蒙摯見言朔倔強的模樣,心裡既擔心又無奈。他知道她的性子剛強,認準的事情不會輕易放棄,但他又不想讓言朔受傷。猶豫片刻,蒙摯終究還是決定繼續對練。

他不能讓言朔覺得自己在輕視她。

蒙摯收起心思,擺好架勢準備迎擊。蒙摯見言朔的劍再次攻來,這回他沒有再躲避,而是舉起劍迎了上去,同時收著力道,想順勢朝她施力的方向化解她的攻勢。

鏗鏘之聲響起,力道震得言朔虎口再次發麻,手腕都有些痛了起來。

蒙摯沒想到她竟也與他想的一樣,兩人剛才同時方向一轉,劍鋒卻是直接硬碰硬。他頓時一驚,連忙收了些力。

他的劍法本就剛硬,平日修行言朔也自是見識過他力能扛鼎,所以言朔很清楚,蒙摯這下事實上根本沒有怎麼施力。可是她握緊劍柄,感受著手上的力道,一時之間有些出神。

蒙摯見她愣神,擔憂她是不是受傷了,趕忙收劍上前查看。

蒙摯伸手輕撩了一下她的衣袖,發現她的手腕加上剛才那一下,早已被震得紅腫起來。蒙摯心中頓時愧疚不已,原本這對練就是他一時隨口提及,此時他又沒控製好力道,竟真的傷了她。

言朔卻不以為然地轉了轉手腕,“果然……是我還太弱了。力量遠遠不夠,還得加練才行。”

蒙摯見言朔如此要強,既欣慰又心疼。他知道她的手腕現在不該再過多活動,所以未曾細想就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柔聲勸道:“練功不可一蹴而就,還需循序漸進,過猶不及。”

可就在被他握住的那一刻,手腕上傳來的灼熱體溫卻讓言朔猛然間想起了前一年,就在這園子裡蒙摯為自己的肩胛上藥的時候,她曾感受到的觸感和溫度。

蒙摯見她走神,誤以為自己不小心又加劇了她手腕的疼痛,趕忙鬆手,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我去拿些消腫的藥酒來。”

蒙摯轉身去拿藥酒,匆匆離開時,根本未發現言朔耳後漸漸漫起的紅暈。

所以他不知,言朔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卻泛起了一絲惱意。

在他給自己上藥那天之後,他就好似完全忘了這件事一樣。言朔甚至懷疑,蒙摯是不是……一點都不在意?

……

蒙摯拿著藥酒回來,見她臉色微紅,便以為是疼痛所致,趕忙上前查看。

看著言朔紅腫的手腕,他愈發覺得是自己方才下手太重了,當即迅速地擰開藥酒的蓋子,倒了一些在掌心,然後輕輕地揉搓著言朔的腕關節。

藥酒的清涼讓她的疼痛緩解了不少,她低頭看著蒙摯認真給自己上藥的樣子,忽然有些恍惚。

他到底……還記不記得?

憑什麼隻有自己會時不時想起,甚至還曾為此輾轉失眠過?

憑什麼隻有自己會如此在意那天的事情?

蒙摯給言朔上好藥,抬起頭卻看見她神色有異,立刻問道:“是不是我剛才太用力了?手腕還疼嗎?”他心中仍在後悔,暗下決心以後一定要控製好力道,絕不能再傷到言朔。

“已經好多了……”

言朔看著蒙摯擔憂的眼神,忽然覺得有些委屈。

自己到底在氣什麼呢?氣蒙摯不上心?氣自己那麼在意?言朔不知道答案,她隻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很亂。

蒙摯見言朔沉默不語,以為自己真的讓她生氣了,趕忙解釋道:“安凜,我剛才並非有意傷你……你的劍法也已經很熟練了,我、我絕無敷衍之意,正是因為我不小心全力應對了,所以才會讓你受傷的……”

蒙摯有些焦急,生怕她因為這件事不再理自己。

“我當然知道,你不會想傷我。我對你有多信任,你總該知道的吧?”言朔輕聲說道。

那時,便已經信任到……

蒙摯聞言卻鬆了口氣,抬眼看到她紅腫的手腕,愧疚道:“是我沒控製好力道,才會弄傷你,我日後定當加倍小心。”

他……似乎並沒有聽出自己的暗示。

言朔咬了咬唇,忽然覺得自己很蠢。她為什麼要因為這種事在意?又為什麼要……如此暗示他?

言朔感覺自己有些好笑。

她怎麼就忘了,蒙摯壓根就沒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或許那件事對他來說可能並不重要。

為此心中有所悸動的自己才是傻瓜。

畢竟……他已有十七歲。如今在這京城裡的風氣,許多人家的公子到了這個年紀哪怕沒有娶妻,通房丫鬟也有好幾個了。

所以,他早就……看慣了吧。

他怕是,早就已經有妾室、通房、屋裡人之類的那些了吧。

畢竟言朔知道,不是所有人後宅中都像自家這般清淨。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自家父母這般夫妻恩愛、伉儷情深,以至於在母親去世這些年,爹爹身邊一個多餘的女子都沒出現過。而爹爹也放手把一切府務都教給了自己,分明就是完全沒有為侯府再找一位主母的打算。

可是……明明小殊的父親也沒有妾室。

霓凰家也沒有。

跟幼弟玩在一起的景睿家也沒有。

曾與母親指腹為婚、卻不料也同樣生了男孩的寒夫人家,似乎也沒有。

言朔身邊相熟的這些父母來往過的人家裡麵,明明都沒有。

若是……若是蒙摯有了的話……

言朔恨恨地咬了咬唇。

即便是已經察覺到自己對他在意太過了……但那肯定隻是因為跟他相處太多,他是自己接觸的唯一一個年齡相仿的……成熟男性而已!

憑什麼要為他妥協?

不管他心裡、還是身邊,若是已經有了彆的女人的話……那就把他的武藝都學來之後,便再也不理他了!

蒙摯見言朔臉色變化,以為她還在為受傷的事情難過,擰著眉想了又想,才終於出言安慰道:“安凜,明日我再教你一套劍法,這套劍法對腕力要求不高。”

可言朔隻是突然才意識到……自己對蒙摯,好像太不了解了。

在之前的談話中,他有提到過家中的母親,似乎也有說起過兄長和長嫂。可是,他的家裡是否還有彆人?

蒙摯見言朔不說話,心下以為她確實是在生自己的氣了,所以想方設法找補道:“你若是不喜歡這套劍法,我再去尋些彆的,總能找到適合你的。”

言朔閉了閉眼,還是下定決心想要知道那個自己剛才驚覺的問題。她輕輕開口:“蒙摯。我沒事,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