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後，蒙摯忍不住再次謹慎地問道：“縣主，您剛剛說好……是答應讓我教您武藝了嗎？”

言朔點點頭，又怕他覺得自己是勉強答應，便補充道：“我母親生前曾囑咐我要好好習武，鍛煉身體，所以……”

言朔看了看天色，接著說道：“那明日……就在此時、此地，如何？”

蒙摯大致能理解言朔不願讓人知道自己習武的事。

此處的話……蒙摯環視了一下園中環境，他在練習輕功的時候似乎曾到過這裡。這是一間四進園子的後院，除了略偏西方向有棵枯樹之外，地上多是荊棘枯草，言朔剛剛進來的時候似乎還驚跑了幾隻野貓。

“這裡的地形看起來好似平整，我需要先把這些荊棘處理一下，才知道是不是適合習武。”

蒙摯四處打量一番，尋了一處較為平整的地麵，用隨身帶的匕首將地上的枯草和荊棘清理乾淨。

言朔也走上前去想要幫忙，卻被蒙摯趕緊攔下：“我怕你被紮到，還是我來吧……就這幾根，清理起來很快的。”

蒙摯分神看了言朔一眼。她的手指修長白淨，逆著傍晚的日光，似乎能看得清楚她手背皮膚上細細軟軟的淺金色絨毛。

“咳咳，那個……況且你不會武功，就算來做也幫不上多少，你且稍等一下……就好。”

言朔見他說什麼都不肯讓自己動手，明白他是怕自己受傷，隻好在一旁看著蒙摯的動作。

她從未想過，自己與蒙摯之間竟是還能有這樣的相處時刻。

往日裡，她對他的記憶似乎隻有自己對他的各種刁難，害得蒙摯對自己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她愈發不快。

而在這裡……言朔看著蒙摯被枯草掩映了一半的身影，又是一怔。

這園子的小門雖離言侯府側門不遠，正門卻是在另一個街區。據說，這裡曾是某個商戶大家的舊居，但因家道中落，生意衰敗後主人已回江南老家，這園子便荒了已有差不多三年時間。院子後門周圍隻有小路，位置又偏僻，若非意外路過，恐怕也不會被人發現。

言朔的目光一直凝在園中那人身上，心頭閃過複雜的情緒。

所以，這荒無人煙之地，竟成了自己第一次與外男單獨相會的地方。

而對方……竟會是他。

言朔看著蒙摯清理完那一小塊地麵，又把枯草和荊棘都堆在一起，遠遠地挪到一邊，這才走到言朔身邊。“現在這裡應該可以了，縣主可以先試試跑步和跳躍，看看有沒有什麼障礙。”

言朔聞言驀地回過神來。

蒙摯見言朔愣在原地，以為自己讓她馬上開始練習是操之過急了，他趕忙解釋道：“這地麵已經平整了，我、我的意思隻是讓你試一下看看這裡合不合適。我剛剛看到那邊有一些石子和木樁，若是縣主不介意的話，我現在先去幫你處理掉……”

言朔心中一動，脫口而出：“你……彆叫我縣主了。”話一出，言朔便有些突兀，隻好圓場道，“這裡沒有旁人，這麼論那些虛禮不覺得無趣嗎？況且，你若是教我學武，我不還得叫你師父？”

蒙摯趕緊搖頭：“那可不敢……我怎敢做縣主的師父……”見言朔抬眼看他，他又連忙改口，“怎敢做……你的師父？況且，若是不稱縣主的話，該如何稱呼……？”

他的猶豫不決讓言朔有些好笑。畢竟小殊和景琰、霓凰，哪一個不比自己出身更尊貴？他們都喊他蒙大哥……而且，他們幾個都讓蒙摯直呼其名，也沒見他有什麼顧慮。

蒙摯想了想，道：“那我叫你言小姐如何？”

言朔皺了皺眉：“縣主和言小姐聽起來好像沒什麼區彆吧？

蒙摯沉默片刻，忽然試探地開口：“那……安凜？”

聽到這個名字，言朔不由得一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麵上微紅。

說起這名字，還是她第一次見麵時隨口敷衍他的，蒙摯卻一直都記得，甚至從未為此質問過她。

而且言朔也知道蒙摯是怕自己會不高興，所以在稱呼上一直小心翼翼，從不敢逾越。

言朔點點頭，算是應下。

蒙摯見言朔沒有反對，膽子大了一些，繼續說道：“那安凜，以後我就這樣叫你了。”

蒙摯見天色正在漸漸轉暗，便對言朔說道：“今日天色已晚，你我明日再來吧，我先送你回府。”言朔剛要拒絕，他便補充道：“我會悄悄在你身邊，確保不會有什麼危險就是了，不會讓人看見的。”

言朔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言朔知道他是想保護她的安全。

“那，明日……”

蒙摯點點頭：“明日你來之前，我會提前把這裡的荊棘和石子清理乾淨的。”

言朔轉身麵對著他，神情嚴肅起來：“此事還望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就連小殊和景琰他們也不要。”

蒙摯鄭重地點頭：“你放心，我蒙摯絕非多舌之人，絕不會將此事告訴任何人的。”

言朔這才放下心來，抬步往言侯府走去。蒙摯跟在言朔身後，一直看著言朔走進了側門，這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