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的脊背緊貼冰涼的金屬門，門外走廊密集雜亂的腳步聲自兩端而來，向中間彙聚。

“熱源掃描啟動。”機械音從頭頂通風口傳來。

她立即翻身躍進旁邊一個開啟艙蓋的培養艙，裡麵的培育體已不知所蹤，隻剩冒著氣泡的黏稠培養液。小孩及時發動異能，二人成為灰綠色培養液的一部分。此時夏芒才對小孩怎麼逃脫聖輝有了些實感。

黏液突然從四麵管壁噴湧而出。夏芒的戰術目鏡顯示這些淡紫色的膠質物含有神經毒素，會使人全身麻痹長達四十三分鐘。

黏液雨幕般灑滿整間實驗室，三十秒後停止，落在地上後如同落上吸水海綿，瞬間消失不見。

“熱源掃描未見異常，生物神經乾擾素已釋放，請與三十秒後再進入實驗間。”門外提示音響起，人聲逐漸嘈雜起來。

夏芒仰頭，透過波動的黏糊糊的培養液看到屋頂一塊方形柵欄狀通風口，放了小白出去先鑽進通風口，伸出蛛絲編出一隻大湯勺將液態的兩人舀了上去。

就在她們躲入通風口的同時，實驗室大門應聲打開，一群安全員湧入室內檢查。

“C-8室正常，C-9室正常。繼續搜查繼續搜查。”

等這些人都出去，夏芒才敢移動身體。通風管道不像廢水係統寬敞，恢複人形的夏芒挪動起來非常艱難，肩頭胯骨不時磕磕碰碰，雙手也在爬行用力中擦傷不少。

她儘力將聲音降到最低，然而沒過多久就發現這摩擦聲不僅來源於自己。

不遠處一個圓形排風扇處透進微光，映出周圍吸附的一圈張牙舞爪的“鬼影”——

那是變異蝙蝠群。

這些生物的眼球外覆蓋著攝像頭鏡片，夏芒的行動服有屏蔽效果，可以躲避一般攝像頭的捕捉鎖定，因此她並不十分擔心。

然而下一秒蝙蝠群卻俯衝向她，金屬翅膀和利爪掠向夏芒，小白及時包裹住夏芒幫她擋下攻擊，才讓夏芒躲過被割喉的風險。

夏芒也無處可避，揮動匕首卡住蝙蝠金屬翅膀的關節處用力一掰，成功讓其失去飛行能力。她在蝙蝠群中穿梭，突然注意到某隻蝙蝠腹部的識彆碼——X3-403，和之前聽實驗員們談起的那個編號完全一致。

實驗員話中，似乎所有實驗體都以X3-403為藍本，企圖複製它超越它。這樣的實驗體，會是一隻蝙蝠？

夏芒感到不可理喻，於是在那隻蝙蝠閃動著單側翅膀晃晃悠悠向她襲來時，一把抓住蝙蝠身體，冒險扯下變異生物的機械翅膀。

電子元件短路迸發的火花中，一串數字的投影在空中閃爍。那是組不斷變化的斐波那契數列，但當夏芒用沾血的指尖觸碰時，數字忽然定格——1128。

“1128？什麼意思？”

夏芒扔出一個收容立方，將機械蝙蝠收容進去，沒想到蝙蝠的金屬肢體不是人工改造，而是成為入侵物後的異化。

【收容物解析已完成，恭喜您獲得收容物異能“萬能地圖”，可生成指定區域內的詳細分布圖。可使用規模範圍1000m×1000m，可使用次數3次。】

夏芒：！

前一秒還頭痛的問題瞬間迎刃而解，該說自己運氣好還是係統太給力！

她毫不猶豫地使用一次“萬能地圖”，輸入聖輝母嬰中心實驗區。

係統進度圈轉過兩圈，一副半透明地圖映入夏芒腦海，她迅速鎖定核心檔案室，接著找到目前的位置，C-8和C-9是走廊相對的兩間，她們目前距離核心檔案室還有六百米直線距離。

夏芒隻好繼續沿管道爬行，小孩看她移動艱難，主動問道：“要不我還是把你液化了吧？”

小孩的臉色已經有些蒼白，估計是異能使用過度。

“不用，你保存體力，回頭逃命時還得靠你的異能。”

小孩知道夏芒這是為自己考慮，也聽出來她要乾票大的，也就老老實實保持人形恢複精神力。

爬行十幾分鐘後，她們距離核心檔案室的直線距離終於達到500米以內。夏芒發動光影迷宮，帶著小孩一起瞬移到檔案室內。

紙質檔案庫布滿灰塵，夏芒降生的那個世界常見的綠色鐵皮櫃與全息投影儀詭異共存。她在高櫃間遊走，太陽穴開始抽痛。

“這裡，夏芒，這裡。”小孩壓低聲音，向夏芒招手。

小孩在編號為A8-1547的櫃子前停下，“我要找的東西就在裡麵。”

夏芒蹲下查看櫃子，卻發現必須由老實鑰匙才能打開。這個檔案室處處透著不符合這個時代的老舊落後。

怎麼辦呢？自己也不會開鎖。

感到臉側有絨毛搔動，夏芒視線一偏就看到趴在肩頭的小白。

有了！

夏芒將小白捧在手心，托在鎖孔前。小白吐出一股蛛絲仔細地伸進鎖孔，用蛛絲將孔內填滿，然後硬化蛛絲順時針一轉，櫃鎖應聲打開。

小孩驚喜看向小白，伸手快要揉上小白頭頂，小手忽然頓在半空，轉頭欣喜又期盼地看向夏芒。

夏芒笑著抬抬下巴，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小孩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小孩小心翼翼地撫向小白，為這奇妙的觸感露出驚奇的目光。

“找到了嗎？”夏芒看小孩找東西時快把整個身體縮進櫃子裡，半天不願出來。

“嗯。”小孩回應隻有簡單一個字，卻難以掩蓋顫抖的哭腔。

“那我去找我需要的東西了。”夏芒給小孩留下獨處空間，小孩子也有人格尊嚴了，不願在彆人麵前流眼淚。

夏芒辨認這櫃門上的編碼標簽，如此多的檔案自己無論如何是帶不出去的。而係統讓她找到五份，這更不比大海撈針容易。

當她走到最角落的一扇櫃門前時，陡然發現異常。

櫃門上的編碼X3-403，夏芒今天聽到太多次了，並且它時唯一使用四位數字密碼鎖的檔案櫃。

四位數……夏芒嘗試輸入1128點擊確認，隨著一聲電子提示音，櫃鎖被打開了。

實驗區主控室內忽然爆發警報鳴響。

“核心檔案室被入侵了！那個檔案櫃被打開了！”

“什麼？！一群廢物！找了那麼久入侵者怎麼還讓人從眼皮子地下潛入檔案室了？”

“快！核心檔案室被入侵！”

小孩聽到電子鎖的聲音，抱著一遝病曆和資料跑過來。

夏芒看著櫃門打開後黑洞洞的儲藏櫃許久沒有動作，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像是有一根長長的鐵釘從太陽穴釘入，還在大腦裡不斷攪動。

“你怎麼了？”

聽到小孩的詢問，夏芒才回過神，伸出的手微微發抖，心中湧上一股沒來由的恐懼。莫名其妙的情緒讓她很惱火，像是被操縱了一樣。

夏芒壓下精神的波動，果斷將裡麵厚厚一遝紙質文件拿了出來。又是一摞專業資料、檢查報告，最上麵放著四本病曆，沒有患者姓名，隻有編碼。

【恭喜您已成功找到四份病曆，任務完成度80%。】

夏芒的手接觸病曆的瞬間，係統彈出提示，並將病曆收入係統保存，留下一塊收容立方。

夏芒收起立方，去拿小孩懷中的病曆，小孩抱著病曆瑟縮了一下。

“彆怕，幫你收著。”

夏芒結果病曆，係統卻沒有任何反應，看來這不是係統要自己找到的那份。她讓小白織了個防水套將病曆裝進去，拉開行動服放進內側的口袋。

這間櫃子裡已經找到四份，夏芒估計僅剩的一份藏在其他地方的概率不大，於是靠近櫃子，將整條手臂伸進櫃子摸索。

“哢”得一聲輕響，櫃子深處右側自動彈出一個暗格。夏芒的指尖向內探找，觸碰到一個牛皮紙袋。

夏芒眸光一亮，抓住紙袋就往外拿。

然而就在她抓住紙袋的時候，整座檔案庫突然翻轉，天花板變成灌滿海水的玻璃艙。漂浮的病曆紙頁間遊動著半透明的水母，每隻傘蓋上都印著複雜的精神力場圖譜。

圖譜的形狀、走勢、數據，看起來都很像她在靈倫中心檢查室看到的自己的精神力場動態分析圖。

檔案櫃的綠色鐵皮櫃忽然變成綠色玻璃櫃，映出無數個自己。每個鏡像的變異程度都不相同：有的脖頸裂開鰓狀結構，有的指尖延伸出熒光觸須，有的長出金屬四肢，手指腳趾像巨型鷹隼般鋒利狹長。

【警示！精神力下降10%。】

夏芒在水中被波浪推著飄蕩，小白伸出蛛絲牢牢係在小孩腰上，使兩人距離始終不超過一米。

“你還能液化嗎？”夏芒的體溫在急劇流逝，睫毛上爬上冰霜。

“不，不行！我的異能失效了！”小孩隻有腦袋漏在水麵上，十分恐懼自己會淹死在這兒。

夏芒感到腦子似乎也快結冰，思維動作都慢了很多。

不行！不能就這樣！

她猛地發力向前遊去，終於抓住了漂浮的牛皮紙袋。

【恭喜您找到核心病曆，此次任務已完成，祝您好運！】

好運？

那就借係統吉言了。

夏芒奮力遊向小孩一手將他抱起，另一手緊緊握住小白。

“窣”的一聲，小白放出蛛絲纏繞上通風口的柵欄，將兩人從水中拉起。夏芒蹬上滑膩的檔案櫃借力，向通風口縱身躍去。

在夏芒頭頂即將裝上天花板的同時，她們的身形倏然消失，一股清澈的水流衝過通風口，就像穿石的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