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輝1(1 / 1)

靈體入侵[廢土] 伏晝山 3692 字 2個月前

聖輝母嬰中心診療室外的走廊上,一位年輕姑娘正在煩躁踱步,不時瞥一眼緊閉的診室大門。

服務站的護士發現了她的焦灼,想起這是早上來谘詢試管嬰兒的一對年輕女士中的一個,端上一杯熱飲說:“這位小姐,看您站在這裡半天了,坐下喝點東西吧。麵診應該快結束了,您不用太擔心。”

女子接過杯子禮貌道謝,但神情依舊冷淡。她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仰頭灌下大半杯,輕輕歎一口氣。

護士看夏芒有心事的樣子,在她身邊坐下和善開口,“您是有煩心事?需要什麼幫助嗎?”

女子盯著對麵牆上的掛畫沉默良久,才開口說出一句似疑問又似陳述的話,“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麼人生一定要有一個孩子才算完整。”

護士一聽明白過來,這是兩人還沒達成共識,“您和伴侶的觀念和考慮可能有些差異,她的選擇也是從長遠出發,並且她願意自己承擔起這一份責任,您不妨也站在她的角度考慮一下。”

“她的角度?我不希望她去承擔本不需要承受的生理痛苦和傷害,還不夠算作她的角度嗎?”

“可人也有選擇承擔苦痛的權利呀,而且怎麼能說孕育生命就是完全的痛苦呢?您不知道,每次看到懷孕的母親做完產檢,得知自己創造的生命健康茁壯,那種精神的愉悅和血脈的聯結帶來的幸福感我們看著都會被感染呢!”

女子不接話,隻是盯著掛畫。

護士察覺到她的視線,主動說道:“就像畫中的神母一樣,她為孕育‘新人類’而燃燒自己,人類都是她的子女。子女受到淨化洗禮成長為‘新人類’,同樣會反哺感恩神母為神母祈福,神母每收到一個真誠的祈願,軀體上就會開出一朵姣妍的花。神母奉獻了自己創生兒女,可也是兒女們讓她能血肉生花啊!”

畫中“神母”頭頂聖光籠罩看不清麵容,隻有唇部和下巴清晰可見。她失去了一隻手臂,身軀被繁花覆蓋,按照護士的講述,這些花是從她的血肉內長出來的。

廢土世界早已無法滿足鮮花生長條件,但畫中儘態極妍的花朵並沒有讓她感到美好得眼前一亮,反而是一種皮肉從內部被鑽破的刺痛。

夏芒覺得自己大概沒有信仰天賦,欣賞不來神母的光輝,但還是展露出被吸引的神態。

“什麼是‘新人類’?”

“人類在生命的長河中被泥沙、藻荇裹挾,他們的精神需要鍛造、他們的靈魂需要淨化。神母賦予困在生命中的生命解脫的權利,她洗去人類的彷徨、怯懦、懶怠、嫉羨、愚昧,為靈魂注入新的生命力,讓兒女們擁有磅礴之力以擁抱生活創造未來,每個人的生命都將具有不可替代的意義和價值,這就是‘新人類’。”

“我以為神明總會先淨化罪孽。”

護士年齡與夏芒差不多大,此時卻露出慈母聽到頑童的幼稚見解時無奈又包容的笑容,“罪孽是果,神明要淨化的是因,澄淨的因自然導向聖潔的果。”

“神母是源自某種宗教信仰的神祇嗎?聽了您的介紹我還真多了解一些。”

“神母不屬於任何宗教,她是苦苦掙紮在生活中的人共同的信仰。”

夏芒點頭,神情已不像最初時冷漠,她站起身仔細端詳“神母”像,不禁提出疑問,“為什麼神母隻有一臂呢?”

護士的微笑卻瞬間僵在臉上,低下頭輕聲歎息。

夏芒:?

這個走向是怎麼回事?按照套路神母斷臂不是應該有一段蕩氣回腸的感人傳說嗎?護士為什麼一臉有難言之隱的樣子?

護士躊躇片刻,似乎才組織好語言,正要開口時,診療室的門被打開了。

項蘅一手搭在小腹上走出來,護士立馬起身攙扶。

夏芒:……

“您隻是做了個檢查,就開始扶著肚子走路了?這提前入戲得早了點吧?”

“我樂意!我生又不是你生,你怎麼也有那麼多不滿?看我扶著肚子不說先來扶著我問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就開始冷嘲熱諷,你但凡有人家護士小妹妹一半貼心呢?”

夏芒假裝陰陽怪氣,項蘅表演橫眉冷對,兩人都有些腳趾摳地,唯有護士夾在兩人中間尷尬得十分真情實感。眼見夏芒一步步逼近,一把抓起自己的另一隻手。

於是小護士一隻手扶著項蘅,一隻手被夏芒攥在掌心,項蘅見到夏芒的動作更是瞬間吸氣瞪眼,改用臂彎挽住護士。兩人無聲對峙,她們之間的空氣都快冒出電火花。

護士:……

醫生的出現及時打破了尷尬的局麵。

“項小姐,其實我還是建議你能留院觀察幾天?”

“怎麼?是檢查有什麼問題嗎?”夏芒搶先問。

“啊不不不,沒有什麼大問題,隻是項小姐有些指標不太穩定,需要為期三天的動態監測。”醫生是個略發福的中年男人,說話時總是笑眯眯的。

“是需要佩戴設備24小時監測嗎?”

“不用的,每次檢測一個半小時到兩小時之間,每天一次。”

“好,那就住院。”

“好,那我們明天再來。”

項蘅夏芒異口同聲,項蘅說完還傲嬌地揚起下巴,不再看夏芒一眼。

夏芒終於放開小護士,一把拉過項蘅,小聲嘀咕道:“祖宗你要真做試管了有你在這住的時候,先省著點。聽話,回家還有事兒和你商量……”

醫生在一旁“嗬嗬嗬”地賠笑,小護士終於重獲自由,竭力壓抑著呼吸閃到醫生身後。

“那好吧,張醫生我們明天再來,真是麻煩您了。”

項蘅滿心感激地與張醫生告彆,似乎對他非常感激信賴。

等夏芒和項蘅走遠,小護士才敢大口呼吸,甚至還扶著牆壁咳嗽了幾聲。張醫生立即收斂笑意,對小護士說:“這次的殼子太理想了。”

小護士平緩了呼吸後低聲問:“可是她的另一半似乎並不讚成,你確定她們明天還會來嗎?”

“哼,她讚不讚成沒有用,殼子一定會來。”張醫生這次笑起來的肌肉走向和神態氣質完全變了,顯得猙獰又陰翳。“你怎麼了?忽然咳嗽得這麼厲害。”

“嗬,恭喜你,另一個也是個好殼子。”

張醫生眼中亮起興奮的光。

“她剛才抓住我的手時,我發動了異能,雖然還沒有完全探知成功,但你看我被反作用影響的程度你能知道,她的精神力場強度一定不低。”

“好!非常好!那我得好好準備……希望明天她們再來時,都能接受我崇高光明的偉大構想。”

夏芒和項蘅徑直回到基地安全屋,遠遠就看見小機器人瑪卡在門口轉來轉去。看到兩人回來,瑪卡抬起機械臂揮揮,肚子上的顯示屏滾動著一行字——歡迎回家。

瑪卡迎上去告訴夏芒,今天她們不在時來了一對母女還有個獨身一人的小男孩,希望安全屋能為他們暫時提供庇護所。瑪卡帶著她們來到三人休息的房間,母親抱著已沉沉睡去的女兒坐在床墊上休息。小男孩單薄的衣服上還破著幾個大洞,灰頭土臉地站在牆邊,盯著不斷輕拍安撫女兒的母親的背影。

母親看著夏芒她們回來,知道這是先前小機器人說的“老板”回來了,急忙起身祈求道:“您是這裡的老板吧?我看到外麵的宣傳單,說您這裡接受靈體入侵的受損失者,需要繳納什麼費用嗎?我就帶著女兒在這裡住幾天,會儘快想辦法的。”

夏芒還是第一次在這種場景中被人叫老板,稍微有些不自在,總有一種□□片中社會老大姐的感覺。但如果跟來的每一個人介紹自己姓夏名芒,她覺得還是老板這個稱呼更自在點,她並不喜歡被很多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身份。

項蘅正想說安全屋免費無償,夏芒卻開口打斷,“每天的床位費6聯盟幣,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費用。如果帶小孩,不論小孩是否單獨使用一個床位,都按半價收費。另外基地不提供代管孩子的服務,必須照管好孩子並且不能影響他人。無論是否暫時離開基地,孩子都要隨身攜帶,一切相關責任由監護人承擔。”

那位母親聞言連連點頭,“可以可以,沒問題。”說著拿出電子設備和瑪卡完成轉賬,一次交了三天的費用。

而小男孩在夏芒說明規則時,腦袋越垂越低,小手不斷摳著衣角。

“另外,如果沒有錢,可以帶一袋沙土或碎石來,也可以算作一天的床位費。”

母親聞言一怔,顯然不能理解,但扭頭看見牆邊的男孩,似乎明白了什麼。對夏芒微微一笑,抱著女兒休息去了。

小男孩聞言驚喜抬頭,攥著拳頭緩緩走到夏芒麵前,“要多大的袋?”

夏芒沒聽明白小孩甕聲甕氣說了什麼,挑眉彎下腰,“什麼?”

“要抵床位費,需要多大一袋土?”

夏芒笑著直起身,對小男孩說:“看你能提動多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