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似乎難以想起自己前一晚是怎麼睡著的，因此早上醒來時，兩人也記不起最後聊到哪兒了。

讓夏芒很省心的是，依然一睜眼就有早飯吃。

“老板，能量粥三塊五一杯，包子一塊五一個。您這頓早飯一共六塊五，麻煩加我工資上。”

夏芒嚼著能量粥裡的豆子，這種豆子大小近似咖啡豆，顏色橙黃，熱量高飽腹感強。最重要的是生命力極強，是為數不多的能在南9區以外的地區種植的作物。

在廢土世界的極端環境下，現在已隻有南9區的自然環境尚且能夠種植作物。那裡有聯盟最大的農學基地，這種豆子也是基地幾年前研發的品種。

“我現在就轉給你。”

夏芒打開光錨就要轉賬，卻被項蘅攔住，“彆彆彆，你攢著發工資時一起給，這樣工資條看著更多一點，我開心。”

夏芒：……

“你這麼暗示……不，已經是明示，我們是不是該聊聊工資的事情了？”

項蘅微笑托腮，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做出“你懂得”的表情。

夏芒吃完最後一口包子扔掉垃圾，拍拍手站起來向隔壁房間走，“走吧，也了解一下你的工作內容。”

小白帶著所有淨化物待在隔壁，昨晚在“削蘑菇”的時候一批白蟻淨化物就已孵化，回來太晚夏芒很是疲憊就沒去看，剛才吃飯時係統又提示二批白蟻也已孵化完成。

夏芒一開門，小白就蹦跳過來爬上夏芒肩頭，指向牆角處紮堆的蟻群向她介紹。

白蟻淨化物的體型比普通螞蟻不知大了多少倍，算上觸角的全長有近10厘米。圓頭圓腦造型倒是彆致，有點像夏芒小時候的彩色毛蟲玩偶。而且確實有一部分是彩色的，約三四百隻，小白說它們是昨晚孵化的一批產物。剩下的就是純白淨化物，體表一層細軟短絨，是今早剛剛孵化的。

【一批白蟻淨化物功能：其特殊分泌物具有抗精神力乾擾功能，可一定程度防止靈體入侵。該分泌物可附著於任何實物。】

【二批白蟻淨化物功能：群體協作建築大師，食用土壤、磚石等原料後轉換為特殊材料進行建造。其建造物強度高，抗震、抗腐蝕、抗高溫。】

這……這建造修繕安全屋的建築工不就有了？白蟻淨化物簡直是及時雨一般的存在，夏芒差點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有個隱藏的係統外掛，名叫心想事成。

雖然二批淨化物沒有帶來新增異能，但夏芒已然非常滿意。

“它們能聽懂我說話嗎？”夏芒問肩頭的小白。

小白點頭，兩種蟻群中各走出一位首領，低頭觸角在地上敲敲點點，表示臣服與尊重。

“我們第一階段的工作是修繕目前所在的這棟主樓，修補所有損壞的地方，檢查結構是否穩固。具體工作小白和這位負責人會給你們安排，每天按照計劃走就行。”夏芒說著摸了摸小白，又拍了拍項蘅。

為了方便溝通，夏芒還給兩隻淨化物取了名字。彩色的那隻叫小花，白色的那隻叫小藝。

“小藝帶領蟻群先進行修補和加固，之後小花你們在建築外側塗抹一層分泌物，強度後期我們再測試……”

項蘅看著自己的“同事”和對著一群不知是什麼生物的毛絨絨滔滔不絕的夏芒，隻想問一句，老板你的精神狀況還好嗎？

交代完近期工作部署，夏芒抱著小白走出房間，告訴它昨天損失了一隻毛團子。

小白沉默許久，告訴夏芒沒有什麼能永生，毛團子也不例外，淨化物同樣有生命限製，隻是它現在還不知道這道時限具體有多遠。也正因如此它們才能夠分裂，否則淨化物無止境增加，將同樣是一種災難。

夏芒揉了揉小白的腦袋，它就跳走回去織床墊了。

項蘅看著織到一半的床墊和圍在周圍正在吐絲的幾隻毛團，有一種夢還沒醒的不真實感。

項蘅：老板玩真的？她究竟是個什麼生物？能讓動物給他打工……而且這不會就是那價值70萬一張的床墊吧？！

夏芒又帶著項蘅去隔壁和瑪卡巴卡打了個招呼，為她綁定管理員權限。

“這就是你的日常工作，看管好它們，安排每天的具體工作。網店運營和發貨機器人都可以搞定，我需要你做的主要是管理，尤其是這裡住進人之後。其實我並沒有把握會不會有人來，或者安全屋真的運轉起來後又會麵臨什麼樣的糾紛和問題。介於諸多未知數，我打算每月給你這個數。”

夏芒伸手比了個V。

兩……萬？總不會是兩千吧？項蘅的心情在一秒內坐了趟過山車，不確定地問：“四位數？”

“五位數。”

夏芒心中也在滴血，她長這麼大還沒掙過兩萬月薪，現在突然給彆人開出這個價，一時還有點承受不來。

隻求多賣幾張床墊，畢竟一張就是項蘅三年的工資。

項蘅強行維持淡定的表情，實際兩腮肌肉已經忍到酸困，故作風輕雲淡地說一句，“行吧。”

夏芒：戲精！

她將一隻毛團子交給項蘅，“這是你的專屬毛團子了，以後一隻帶著它，關鍵時候可以保命。平時可以跟它多說說話，建立精神鏈接，時間長了你們就能自由交流了。”

項蘅接過抱在手裡，這個感覺確實很治愈。

“它們是怎麼來的？為什麼還能聽你的話？”

“這是我的異能，收容入侵物，然後淨化它們。”

項蘅手一抖，差點把白團子掉地上。

她的心情十分複雜，手裡捧著的是曾是一隻入侵物，讓她不僅想起被觸手裹纏的恐懼驚悚。而它現在溫順無害，甚至還有能幫助人類的有利異能。最重要的是，夏芒可以實現二者的轉化，這讓她充滿安全感，夏芒可以給一個隨時可能變成入侵物卻不願失控的人最後的體麵。

夏芒見項蘅一臉已經在設想自己變成淨化物後會是什麼樣，打斷她的胡思亂想，“走吧，還有一個大問題沒有解決，我需要你幫忙分析分析。”

兩人回到昨晚休息的地方，夏芒拿出口袋裡裝著的收容立方，裡麵是蘑菇女孩共生體，係統已對該收容物完成解析。

【收容物異能：昨日重現。可根據被使用對象的記憶，重構曾經出現的場景、人物、互動。使用方可進入重構投影與場景中的角色互動，角色會基於過往性格行為分析做出相應模擬行為。】

聽起來像是某種模擬人生類型的遊戲，夏芒挺感興趣，確認領取異能。

【收容物解析：共生體類收容物，宿主於31日前死亡，寄生物寄生於宿主軀體，宿主精神力場發生遷移導致融合共生。】

【特殊收容物，是否選擇淨化？】

這次的收容物的確特殊，之前係統從未詢問過是否淨化。如果沒有詢問直接自動淨化，夏芒說不定也不會十分糾結，但需要自己點擊確定，夏芒就有些下不了手。

人類淨化物會是什麼？她會重獲生命嗎？

“你在糾結什麼？”見夏芒咬著嘴皮也不說話，項蘅主動發問。

“這次的收容物，很特彆。小白它們是我覺醒後收容的第一個入侵物，是一隻巨蛛。白蟻們來自第二次消滅的蟻王蟻後，由於蟻王蟻後吃了好幾位活人，我沒有收容它們，它們被殺死銷毀了。而蟻穴那次，我遇見了一位剛剛被白蟻入侵的男士……他現場失控成入侵物，一半變成了白蟻的樣子，我殺了他，中斷了全麵失控異化的過程。”

項蘅眉頭微蹙，聽得很認真，但不懂夏芒怎麼突然跟她講起入行曆程。

“當時我可以收容那位被入侵的男士，但我沒有，因為我可以接受賦予蜘蛛白蟻淨化物新生命，但不可以是人。我接受不了賦予人類生命。我不知道被入侵的人類淨化後會是什麼效果，但我內心深處非常恐懼這一結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軌跡，他們並不是因為你被入侵，而你為了安全殺死被入侵者，這非常合理。但是如果收容淨化他們，會讓你感到改變了彆人的生命軌跡，有點像傳說中讓人死而複生的神祇，你非常厭惡這種感覺。”項蘅隱約理解到夏芒的意思。

夏芒點頭，“是這個意思，但這不是我想和你討論的重點。目前我們已經知道靈體入侵的四種情況，一是本體動物被侵入後形成入侵物不具有侵染性，隻有攻擊性，比如巨蛛。二是本體動物被入侵後既有攻擊性又有侵染性，比如白蟻，被它們入侵後會短時間內迅速異化成入侵物。三是女孩與蘑菇的共生體，你聽說過有入侵物是動物以外的生物的嗎？”

“沒有，植物和蘑菇之類的真菌連神經係統都沒有，怎麼被入侵？”

項蘅在俱樂部工作兩三年，聽過不少靈體獵人們交流“內幕”。靈體的本質是精神力場，在沒有神經係統的生命體中沒有“著陸點”。也正因如此，越是神經係統簡單的生物越容易被入侵，在靈體入侵爆發後，聯盟已全麵禁止飼養寵物、動物，消殺滅除蛛蟻等昆蟲，飲食供應全部改為人造肉，但這些生物又怎麼可能全部消滅乾淨。

那麼入侵源隻能是女孩？她死後靈體轉移到蘑菇上實現了二者共生？夏芒推測。

“哎，如果靈倫中心還存在，這種共生體問題或許可以得到專業分析。”項蘅突然冒出一句感慨，引起了夏芒的注意。

“你知道靈倫中心？人們對它是什麼觀感？”

項蘅撥弄指甲旁的倒刺，似乎在仔細考慮這個問題。

“靈倫中心，聽這個名字也應該能猜到，它最初是個研究組織，靈體被視為一種倫理問題。後來爆發入侵，開始成立特勤處處理入侵物。對於和入侵物曾擦肩而過的人，當然是感激信任這個組織的。對於在安全區待久沒經曆過危機的嬌花們，挺多人都把它當個樂子，畢竟最高領導人當年的八卦緋聞可是沸沸揚揚。”

項蘅不慎將倒刺拔長了些，疼得一皺眉，話也停頓了一下。

“但是靈倫中心隻負責消滅入侵物不負責善後，很多人從入侵物手中得救，但失去了家人、房屋或是工作場所、財產財富。他們活了下來，但依舊麵臨生存困難。沒有人管他們，聯盟的收容所甚至很多人都沒聽說呢它就關停了。你說這些人怨誰呢？他們隻知道靈倫中心負責援救民眾，那怎麼就不援救徹底呢？”項蘅語調嘲諷又帶著無奈。

夏芒握著那枚收容立方，想著自己或許該去一趟靈倫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