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夜剛過,半邊天空還鋪著暗藍的月色,薄淨的日光已經將屋瓦照得發亮。禪院直哉虛扶著廊柱,與走到障子門邊的禪院扇對視。
“老夫日前在西屋遺失了一件咒具,這下人特地為我送來。”禪院扇說,“——雖是衝撞了你,但事有從權,也不必大動乾戈。”
“堂叔的從權是從權,我守規矩倒錯了。”禪院直哉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禪院扇望著禪院直哉順著回廊慢慢走遠的背影,壓低聲音問跪伏著仍未起身的石田昌治:“怎麼回事?”
“見桂樹那邊似乎有異動,直哉少爺突然從回廊現身,屬下不慎拔刀。”石田心有餘悸。
禪院扇疑心未散:“什麼方向的回廊?”
“就是主屋方向。”石田會意,“——相距甚遠,在數十步外。”
“知道了。”禪院扇說,“你走吧。……做事乾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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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夏油傑問候嗬欠連天的五條悟,“你們的行動進展如何?”
“……等等,”夏油傑,“……你怎麼從學長的房間裡出來?”
提到這個五條悟就不困了:“怎麼啦,羨慕我和桂醬關係好嗎?”
五條悟靠著門框,扶額擺出閃亮pose:“沒辦法哦怪劉海,本大爺就是如此受歡迎,這是從出生就決定好了的——”
“桂醬今天還要陪我去電玩城!”五條悟大聲宣布,“你就乖乖在學校裡聽人體解剖學吧——”
“……”夏油傑,“你要逃課。”
夏油傑:“我告訴夜蛾老師。”
五條悟震驚地瞪大雙眼,伸手指著夏油傑,半天才說:“你……你好無恥!”
“怎麼也是逃課的人比較惡劣吧……”夏油傑似笑非笑,“我隻是履行自己作為班乾部的責任而已哦。”
“哈?”五條悟露出嫌惡的神情,“班上就這麼三個人,也要選出班乾部嗎?好橘風……”
大概是在說“有咒術界高層的形式主義傾向”吧。夏油傑麵無表情地想,真不想練就“解密同期謎語人”這種無用的能力。
“總之。”夏油傑抱著手臂,“如果你明天要曠課,我——”會向夜蛾老師報告。
“——傑?”禪院影說,“一會我們去東京,你要一起嗎?可以把小惠和津美紀也帶上。”
他從宿舍裡走出來,與五條悟即將發難的神情相對,愣了一下:“你又不想去了?”
五條悟:“……”
“自己去吧你!”五條悟大怒,“老子要留在學校裡上解剖課!”
五條悟拂袖而去,夏油傑和禪院影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
“嗬嗬。”夏油傑,“五條同學真是——”
他停頓了兩秒找形容詞:“——變化多端。”
禪院影:“嗯……”
“我也是順便去東京出任務。”禪院影說,“本來想著帶上小惠他們,他不去就算了。”
“又出任務嗎?”夏油傑問。
等待二年級學生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夏油傑微微感到震撼:“這段時間都沒怎麼在校內看到學長……難道說都在任務中嗎?”
“最近確實忙一些。”禪院影避重就輕,沒有提自己身兼高專和家係兩邊任務的事,轉而對問夏油傑說,“這次的任務線索很少,之前派遣的幾個二級咒術師都失敗了,沒有傳回消息來。傑有興趣的話,要一起去嗎?”
能讓數名二級咒術師連傳回消息的機會都沒有,這隻咒靈至少也有一級水準。這種棘手的任務總監部不敢派給東京咒高二年級學生,更不敢派給禪院家公認的少主,倒是禪院家的自己人很放心地交給了禪院影。
收到任務信息時,禪院扇還特地來電以示關心,被窩在一邊偷聽電話的五條悟狠狠地陰陽怪氣了。
禪院影還記得他捧著臉,衝著手機收音孔方向大聲嚷嚷“啊什麼?總監部要給老子派二級咒靈的任務?讓他們跟我家的老頭子們說去吧”,禪院扇在電話那邊裝聾作啞,匆匆掛斷。
“我可不是不信任我們的實力。”五條悟聽著手機裡傳來的忙音,皮笑肉不笑,“不過你家有的人也太著急了。”
禪院影把手機放到一邊,不在意地說:“你也知道,我們家可是‘唯血統論’。”
“不止吧,我怎麼記得還有‘唯輩份論’、‘唯性彆論’……”五條悟翻白眼,“哇,又不是加茂家,這群老頭子的血有什麼特彆的嗎?就連加茂家最近都出了個旁支的小子呢。”
……說到這個,夏油傑也是這些“唯血統論”擁護者的攻擊對象。普通家庭出身,偏偏身具“咒靈操術”這種強大的術式,如果不儘快成長起來的話,恐怕處境也不容樂觀。
禪院影倒是有意幫助他,因此任務中見到什麼值得關注的咒靈才會跟夏油傑提起。
這種好意,夏油傑自然欣然領受。
“如果不麻煩學長的話,”夏油傑真心實意地說,“能一起去就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