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溪伸手抹了抹頭上的汗，一瞬間心底警鈴大作：“什麼過了？”

副係統聲音裡的沉痛絲毫不減：“您還記得您治愈係異能的原理嗎？”

林寒溪：“...我求求你停下吧，不要老是讓我想起來我是一個特彆沒有素質的人。”

副係統：“...總之由於這樣那樣的原因，您的治愈係異能強度有點超標了。然後現在她們可能認為...”

不祥的預感像毛毛雲一樣在林寒溪的心底咕湧著爬過：“...認為什麼？”

副係統：“她們可能認為您是一位天才治愈係異能者。”

聽見這話林寒溪鬆了口氣微微一笑：“哦你說這個啊，那沒事，天才治愈係異能者這個身份應該還是很有優勢的...”

她流暢地對著陳成玉又補了兩句醫囑，看著能量形態的綠草慢慢隱入血肉之下：“新生的右手還很脆弱，使用異能的時候要多注意，以後如果再出現類似的情況記得把斷肢保存好，斷肢再生會更難，如果治療不及時，你可能就真的要換一條機械臂了。”

陳成玉認真地點點頭，於是她也跟著笑笑，自然地轉向蕭問秋，假裝沒看見她臉上的震驚：“你好，請問有休息的地方嗎？我異能稍微有點透支了，需要休息一會兒。”

“有的，您這邊請。”蕭問秋立刻應聲，甚至把你換成了您，親自帶她走向另一個半封閉的艙室。陳成玉的弟弟已經擠上前去，視若珍寶地輕輕捧著姐姐的手，回頭看著林寒溪，表情有點複雜。

林寒溪對於他的複雜表情視若無睹，跟在蕭問秋的後麵，聽副係統在心底說話。

“您的天才程度當然毋庸置疑，隻是過於出類拔萃會招來伊甸的注視。”副係統出聲警告。

“伊甸早就注視到我了不是嗎？我還沒出現，圍獵我的X1就已經在跟著燕高雲刷履曆了，後麵不知道還要排到X多少呢，一味地縮著解決不了問題。我需要知道更多、得到更多，才能有資格和伊甸，不，是和伊甸後麵那群人對抗。”

“裝備沒有，隊友也沒有，團戰當然打不了。因為對手很強大，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好好發育，而不是掛機。”

副係統沉默了一下：“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林寒溪在心底笑了一聲，禮貌地對把她帶到休息座椅前的蕭問秋點點頭，自如地躺了上去。

“好了，現在發育第一步，讓我先去線上...不是，先去那個維爾哈軍醫部找個班上。”

翎空機場坐落在城市的邊緣位置，林寒溪早早就扒在窗戶前向外看，飛機飛得最近的時候，也隻能看見浮空島上的一點點。相較於到處都是摩天大樓、致力於把光屏和霓虹燈鋪滿每一寸世界的島下，島上的風格反而是複古的。

林寒溪隻能遠遠看見複古而優雅的、純白色拱門的一角。島上鋪滿了奢侈的陽光，在晴朗的天氣裡，整座島嶼看上去格外美好而聖潔，光華璀璨。

這個世界的天空是喧囂的，無時無刻不飛滿了各式無人機、監控器、載人運輸機以及其它各式各樣的飛行器，然而浮空島的周圍空域卻格外乾淨，隻有巨大而神聖的星環狀光體圍繞浮空島旋轉，仿佛聖經原典裡呈光環形狀的天使，隻不過天使身上長滿了藍色的眼睛。

“那是浮空島的護衛星環，它們全功率地發動下，可以確保不會有任何東西能夠活著接近浮空島，兼顧空對空和空對地的防禦打擊功能為一身。也正是因為它的火力強大，停泊於GW327區的時候遭到了強烈反對，聯邦不得不啟動了“虛擬天穹”計劃。下一步浮空島是飛離還是升空，聯邦還在商討之中。”

副係統適時為她解答，林寒溪眼神平靜地凝視著那個島嶼，沒有回答。

承載A233小隊的飛機終於落地翎空機場，林寒溪提著陳成玉送的一箱子營養液走下飛機。

臨行前蕭問秋的話語還在她腦子裡回蕩：“燕隊說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讓您不要太過傷心，她職責所在不方便照顧您，您有什麼事情請直接跟我們聯係，孩子們也希望能和您多交流，希望您不要介意。”

蕭問秋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強行把這個塞滿了營養液的箱子塞進她的手裡。

林寒溪抬眼看過去，陳成玉微微笑對她點頭，“小鷹”正低著頭理自己的機械翅膀，耳朵靈敏到一瞬間把她的坐標從荒草地裡抓出來的甜妹臉和陳成玉的弟弟正一前一後縮在角落後麵，對上她的眼神，甜妹臉大大方方地伸手跟他打招呼。

蕭問秋看上去也沒比她的隊友們大幾歲，卻很自然地使用著“孩子”這樣的稱呼：“異能管理部醫療方麵...有一些問題，我們會儘量少打擾您的。”

之前從陳成玉的態度就能看出來，她個人比較排斥機械植入。大概因為治療理念上存在分歧，又正好逮到她一個好用的治愈係，想著拉近關係很正常。

林寒溪非常能夠理解蕭問秋的心情，笑了笑：“沒關係的，有需要的話就來找我。”心裡疑竇叢生：燕高雲到底是怎麼宣傳她的，什麼叫“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不要太過傷心”？

看見她這麼好說話，蕭問秋也鬆了一口氣：“我還擔心您拒絕呢，燕隊的意思也是讓您不要太過生分，您的母親既然已經把您托付給她了，雖然燕隊隻是短暫暗戀過您的母親，但是...”

像一道閃電迎空電了下來，接下來的話林寒溪就已經聽不清了，隻能看見蕭問秋的嘴巴一張一合，等到她緩了幾秒鐘後，蕭問秋已經以一種鄰家大姨的姿態親切地拍拍她的手背，送她下飛機了。

她跟在蕭問秋的後麵一步步走下飛機，麵色恍惚，難以置信地在內心對副係統發問：

“副係統，燕高雲說她短暫地暗戀過...”

"您的母親。"副係統的回答斬釘截鐵，不帶一絲猶豫。

“誰短暫暗戀過我的...”

"燕高雲。"

林寒溪大怒：“燕高雲背著人的時候就這麼宣傳我的是吧？什麼二十年前舊情人各自分飛，燕隊存大義收留孤女的爛俗橋段！我看她濃眉大眼挺正經一S級，怎麼這麼愛給人身世潑狗血啊！她說被伊甸呈指數級加強控製的這些年，不會是被伊甸強迫每天看一百本狗血小說吧！”

“按照伊甸的行為邏輯，它做出這種事情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0...但也不是絕對為0。”副係統的聲音有所遲疑。

蕭問秋把林寒溪送到了翎空機場的出口處便回去了，A233小隊完成了此次的任務，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去收尾完成。林寒溪站在出口處，抬眼看向近在眼前的這座城市，這裡沒有虛擬天穹，落日隱沒在高樓的縫隙裡，映出大半個天空的、絢爛的金紅色。

然而另一半的天空上，夜色已經悄悄降臨，高空綴著枚淺淡的白色月牙。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在高樓間閃爍，無數的光屏堆出極儘的繁華氣息，熱情地歡迎著每一位來到這裡的人。

五顏六色的傳單自近空的無人機上灑下，誇張的設計、鮮豔的色彩、刺目的標題、富有煽動性的內容。

“生林醫療，最炫酷的機械義肢！最實惠的分期稅率！活動進行中！”

“維爾哈學院激情招生！守護聯邦的榮耀！公民人生理想的實現之地！”

“來杯最好的酒吧！這裡有您從未喝過的好酒！喝上一杯！歡樂到天明！”

“德爾塔連鎖旅館！如果您曾經在深夜感覺孤單，我們向您保證，這裡是您的天堂之地！”

......

林寒溪久久地站在原地，從傳單堆裡輕巧地拽下一張來，掃了掃它上麵的內容，又伸手把它放回風中，看著遠處近處無數隨著各自的節奏而變換內容的光屏歎了口氣。

“您接下來的目的地是？”副係統問。

“先在附近找個地方住著吧，那種比較便宜又實惠...能讓我付得起房錢，吃頓飯洗個熱水澡，同時不會有人半夜衝進來搶劫殺人的小旅館之類的，我既不是什麼很富有的人，也很需要繼續擁有這條命。”林寒溪講了個冷笑話。

“以方圓10km為範圍檢索，檢索結果：原木旅館。”副係統並沒有回應她的冷笑話，它針對目標檢索後。很快給出答案。

“好吧，目標原木旅館，祝我們一路順利。”她提起那隻裝滿了營養液的箱子，向前方極儘繁華的城市走去。

異能管理部是一座極高的大樓，公共交通的軌道自其中穿行而過，車門打開後再度關閉，站台上多了一個修長高挑的身影。大風吹得近處的光屏輕輕搖晃，她伸手裹緊黑風衣的領口，從容不迫地走進異能管理部的大門。

“身份識彆通過，歡迎回到異能管理部。”伊甸的聲音在大廳響起。

她踏入電梯中，按下頂樓的某個樓層，抬起頭讓伊甸掃過她的虹膜。

“虹膜識彆通過，晚上好，燕隊。距離您上一次回到異能管理部已有四天時間，希望您在執行任務的途中有一切順利。例行審查相關注意事項已經發送至您的個人平台，請您注意查收。”

燕高雲象征性地抬了抬手腕，以示自己有認真聽取伊甸的意見。

例行審查的注意事項太多了，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被例行審查。

電梯已經到達目的地了，大門朝兩側打開，她走出電梯，看著樓層懸掛的新版本光屏，上麵寫著：例行審查室/審訊室。

她的眼底浮現出一點點沉冷的笑來，而後那笑便立刻消失了。接下來是無武器安檢掃描，這東西對她沒什麼用，她是異能管理部隻手可數的S級異能者，她殺人不需要動武器。

她順從地張開了雙臂，任由那光束上下交錯掃過自己的身體。

她向例行審查室的大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