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姐的手放下!(1 / 1)

新概念賽博神醫 鴻驚 3805 字 2個月前

很難描述林寒溪現在的心情,有點複雜。

燕高雲手下的人和燕高雲一個風格,之前下機艙的時候,燕高雲把安全裝置扣在她身上,攬住她的肩膀就往下跳。現在這位綠眼睛的“小鷹”也是,她背上機械翅膀的根部,兩個裝置向前伸過來對著林寒溪哢哢兩聲鎖死,下一秒“小鷹”就帶著她迎著雪花和寒風悍然起飛。

這聽起來可能是個很浪漫的場麵:機械翅膀、雙人飛行,下方是荒蕪的廢墟,漫天的雪花柔美、潔白而輕盈。如果出現在愛情電影裡,主角之間定情那一幕的大特寫也不過如此。

實際上:漫天雪花正毫不留情地糊在林寒溪的臉上,她倔強地從狂猛抽打自己臉龐的雪花縫隙裡眯眼抬頭看“小鷹”,試圖探索對方在如此大雪寒風中起飛而毫無異樣的原因。

下一秒她看見“小鷹”的臉上正嚴絲合縫地扣著彩色透明的堅固麵罩。

察覺到林寒溪的眼神,那雙含著春日柳枝般淺綠的眼睛和她對視了兩秒,突然露出一絲慌亂來,機械外形的手臂抽出來個麵罩,想要安在她的臉上。

又由於展開的機艙門已經近在眼前了,於是那手臂躊躇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林寒溪內心的小人噗地吐出一口血倒地不起:原來不是單純地沒有,隻是你忘了...

“小鷹”帶著她穩穩落入艙內,那牢牢固定住林寒溪的機械裝置一左一右地鬆開,機艙內頓時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之前在廣播裡聽到那個活潑的女聲響起:“我們恭喜小鷹再一次成功帶人返航!呃,好像也不是特彆平安...”

滿麵雪白的林寒溪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雪花,雪花入手很快化成水滴,滴在機艙的地板上。餘光看到有誰倉促地給她遞了個毛巾,她接過來擦臉,順口道了一聲謝謝。

那人果然是“小鷹”。林寒溪擦完臉安撫地對她笑笑示意自己沒事,看見“小鷹”沉穩地點點頭然後同手同腳地走開了。

小機器人原地轉了兩圈,伊甸的聲音從裡麵傳出來:“很高興幫到您。”而後接過林寒溪用過的毛巾,噠噠噠地朝著“小鷹”離開的方向跑遠了。

機艙裡堪稱狹小,卻比外麵要溫暖多了,艙壁裡的設施相對簡單。林寒溪掃了一眼周圍,一位身量高挑、留著利落短發的女性迎上來和她打招呼:“你好,是燕隊的人對吧,我們是她手下的A233小隊,我是指揮蕭問秋,我們正好執行完任務回來路過,聽燕隊說,你是治愈係對嗎?”

言簡意賅、雷厲風行。這是林寒溪對蕭問秋的判斷。她一時拿不準燕高雲到底是跟A233小隊怎麼宣傳自己的,便簡短地回了一個字:“對。”

現在機艙裡的幾個人大概就是A233小隊全隊,半封閉的駕駛室裡,一張甜美而活潑的小臉探出來,一邊跟她揮揮手打招呼,一邊驚呼:“是真的活的治愈係嗎?太好了!”

林寒溪對著她笑了笑作為回應,轉頭看到蕭問秋的態度更加熱絡了起來:“太好了,我們這次執行完任務回來,正好有位同伴受了點小傷,本來是打算等回去了送去軍醫院的,現在既然你在,你看方不方便...”

曆經這麼久的奔波勞碌,林寒溪本來打算拒絕的,但下一秒蕭問秋已經向旁邊讓開了,被她擋得嚴嚴實實的座位上,坐著一位神色疲憊、滿身塵土和血跡的女性。

她右臂的手肘往下已經空了,左手正握著自己右臂的那節斷肢,表情疲憊裡帶著厭倦,正出口拒絕:“不用麻煩了...反正都要做機械手臂移植...”

看見這一幕的林寒溪瞳孔地震,立刻走上前去,轉頭驚問出聲:“怎麼會這樣!都已經這麼重的傷了怎麼還...”怎麼還說隻是小傷。

那後麵的半句話她吞了回去。她想起接受了重度機械改造的、陳醫生的原主,那位都把自己改造得隻剩一顆頭顱了。在這個世界接受機械化改造已經是家常便飯的程度了,即便斷手斷腳,大概也不過隻是移植個機械義肢的事情。

隻是林寒溪的思維方式還是屬於保守的那一派,大概是見過陳醫生被人工智能接管後的樣子,她總對各種形式的機械植入保持著警惕,這種傷在她眼裡已經算得上是重傷了。

“已經做過基礎的止血和清創了,隻是斷掉的手...”

林寒溪對自己的治愈係異能認知不多,一位真正的醫生該有的醫學基礎她更是一竅不通,但是既然副係統說過她是一位真正的治愈係了,那多多少少是得有點作用。

她想了想,謹慎地說出她以前經常會在電影電視劇中看見的標準答案:“我儘力。”

病人還是那副怠惰的樣子:“不用了,反正也是...”

不清楚蕭問秋在背後擺出了什麼表情,麵前這位身受有爭議重傷的病人突然放棄了抗拒,她抬手把斷掉的右小臂遞過來:“好吧...麻煩你了,醫生。”

這一聲“醫生”叫得林寒溪心陡然嚴肅認真起來,她伸手接過那創口不甚平整的斷臂,按照流程打算先試探一下它的活性。

她不清楚“真正”的治愈係異能到底能做到什麼程度,隻好按照之前二十五年間稀薄的醫學常識來判斷,斷肢續植聽起來總比斷肢再生難度要小一些、

晶瑩的綠草從她指間蔓延生長,她清楚地感覺到那斷臂裡有什麼東西在隱隱呼應。

她心下大定,覺得斷臂的活性問題不大,她走上前去,把另一隻手按在病人的右肩膀上,低聲囑咐:“我自己沒試過,可能會有點痛,你稍微忍一下。”

病人是好病人,配合地點點頭,還轉了轉身,讓她更好發力一些。

正當她深呼吸一口氣,平穩著打算把斷臂和病人身上的創口對在一起時,一個年輕的身影像痕刀光一樣劃了過來,聲音急促而尖銳:

“你是什麼人!把我姐的手放下!”

那是極流暢而迅速的切入,林寒溪心頭一凜。

這位此前完全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裡縮著,突然用這種活見鬼的偷襲架勢突然冒出來,林寒溪下意識一個應激抬腿飛踹,下一秒他整個人重重砸在機艙壁上,正迅猛向前飛行的機身猛得晃了一下,警報聲高亢響起,紅色的燈光閃爍滿艙。

林寒溪手持斷臂站定原地,兩手生滿晶瑩綠草,冷眼看著來曆不明但是目的明確來醫鬨的人,她麵沉如水殺氣騰騰,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來打擾她看病的人杵機艙壁上。

放眼望去這裡都沒有昂貴的設備,所以我們醫生一定要學會自己保護好自己!

哦已經把人踹上去了,那沒事了。

“小鷹”正提著不知道什麼東西衝過來,看著自己隊內以近身刺殺聞名的隊員被一腳踹飛到機艙上,被震得當場立在原地。蕭問秋也愣了,甚至連坐在那裡等待醫治的病人都愣住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人物???不是說是柔弱的治愈係嗎???怎麼這年頭覺醒的治愈係都朝著這個方向進化了???

伊甸的通報聲從機艙各處傳來:“檢測到機艙遭受內在不明攻擊,是否開啟防禦模式?”

蕭問秋急急忙忙喊了幾聲否,伊甸才平靜下來:“好的,飛機將沿原定路線繼續前行。”

林寒溪應激之下那一踹不可謂不重,但那個身影吃痛得叫了一聲,緩了緩又試圖往這邊衝,沒衝起來,被終於反應過來的蕭問秋徹底按下:

“隊長!你放開我!我姐她從小就怕見醫生!”

“胡鬨!人家是燕隊的...彆不識好歹!”

治療的過程被硬生生打斷,林寒溪麵露不虞,醫者仁心和被醫鬨的殺意在她心中反複拉鋸,最後還是那顆仁心占了上風,她歎了口氣,重新把兩個創口輕輕地按在一起,然後她閉上了雙眼。

治療的過程大概實在是有點痛,病人沒忍住,嘶嘶喘了兩聲。

那邊的爭執還在繼續,而且隨著病人的聲音而越發激烈:

“他們治愈係不都一個樣子嗎!看一下就說治不了,然後推薦什麼機械義肢之類的!小時候我姐的手臂都差點被他們直接砍掉!”

“什麼這次不一樣,我才不信!你看她給我打的!剛機艙都報警了你也聽見了啊!”

......

“你活該,閉嘴,吵死了。”

平淡且虛弱的聲音響起,是病人自己出聲了。那本來是一道柔婉的女聲,因為身上有傷和忍痛而略帶沙啞:“弟弟,再有事沒事提小時候,你就給我滾去給伊甸挖石頭。”

教訓完了弟弟她轉向林寒溪:“謝謝您,醫生。我是陳成玉,今後有用得到的地方,您儘管開口。”

林寒溪已經收手起開了,麵上一派沉靜如水,那創口處呈綠草形態的治愈係能量還在生長,陳成玉抬起手臂,挨個兒輕盈地晃了晃五根手指,臉上還有點恍惚。

林寒溪努力搜刮著之前聽過的醫囑,竭力讓自己顯得更專業一點:“還要再養幾天,多吃有營養的食物,不要過度勞累,多多休息。”

副係統沉痛地發聲:“您的表現有點過了。”

林寒溪:“啊?”

她的背後,蕭問秋的眼神裡寫滿了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