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1)

中年女士叫胡姍,在市區經營著一家中等規模的中餐館。

她家祖輩都是廚子,祖訓是廚藝傳男不傳女,但她父親年輕時傷了身體,終生隻得她一個女兒。

可儘管如此,她父親還是放不下封建老派的思想,寧願把廚藝傳給招贅的女婿,也不讓她學一絲一毫。

後來父母去世,胡姍和丈夫一起經營繼承來的中餐館,生意倒也做得有模有樣。

如果一直這樣下去,胡姍覺得也沒什麼遺憾的,可惜她丈夫跟她的父親一樣,也堅持廚藝要傳男不傳女,所以家裡必須要有個兒子。

偏偏胡姍連著生了兩個女兒,並且在生二胎時也傷了身體,沒法再生第三個。

因為這個緣故,她的丈夫背著她在外麵勾搭彆的女人,還出資給女方開店,做的也是餐飲,用她父親傳給他的廚藝。

等胡姍發現這個事情時,私生子已經快十歲了。

出軌的事被發現,她那個丈夫非但不心虛,還直接翻臉,不僅要和她離婚,並且早就謀算著要她搶的餐館。

還好胡姍的兩個女兒都已經成年工作,也都百分百站在她這邊,支撐著她找律師打官司,成功保下餐館,不然胡姍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麼熬過來。

原本婚離了,財產也分割清楚了,自然該各過各的。但她那個前夫懷恨在心,不甘心餐館沒落他手裡,處處找茬。

明麵上直接挖餐館裡的廚師,私底下還有各種小手段。胡姍沒有對方無恥,應付得心力交瘁,餐館經營也被影響,生意一落千丈。

前兩天又走了兩個廚師,現在廚房裡人手不夠,新的廚師廚藝又一般,生意半死不活。胡姍心中煩悶,今天就出來走走散心。

胡姍雖然沒怎麼進過自家餐館的後廚房,自家的廚房卻是天天待,她會做飯,隻是做飯手藝一般。

但她挑菜的眼光很好,餐館裡的食材都是她出麵采購。她平時最喜歡逛的也不是什麼華麗的商場,而是充滿煙火氣的菜市場。

她也是臨時起意來橋頭市場逛一逛,沒想到竟然讓她發現了品質超絕的豌豆尖。

她不知道自家餐館的菜式配方,以後餐館菜品的口味好壞,都隻能由招來的廚師水平決定。

這讓胡姍生出很濃烈的不穩定感,經曆過前夫的背叛,她深知想要不被搶走重要的東西,就隻能儘量握住更多的籌碼。

而她現在除了一家生意都快做不下去的餐館,手裡什麼籌碼都沒有。連靠她自己找到的幾個穩定的進貨渠道,渠道商那邊也說,她這生意再不做起來,他們也隻有跟彆人合作了。

胡姍想跟這個小攤販合作,雖然也不知道能合作多久,但她有預感,以這個豌豆尖的品質,就算招來的廚子水平一般,也絕對能幫她的餐館拉回一些生意。

隻有生意繼續做起來,她才有時間給自己爭取更多的籌碼。

比較可惜的是,雖然小攤老板同意跟她合作,但每批次最多隻給她五十斤。

五十斤的菜,八九天提供一次,分攤下來一天才五六斤,這真的太少了。

可小攤老板堅持,胡姍隻能接受。

五十就五十吧,回去搞個高端菜品限量供應,怎麼也要把它續上。

胡姍把車裡的二十多斤先買下,剩下的二十多斤她後天再取。

離開的時候,胡姍還加了小群。

看著腳步比來時輕快,逐漸走遠的胡姍,陸雅還以為今天沒法空車了呢。

一轉頭,她哥遞來三百塊。

一次兩次還可以當成是哥哥給妹妹的零花錢,多了陸雅就不好意思收,推回去:“哥,按正常薪資來,月結。”

“也行。”陸堯收回去,知道大妹有原則,不是客氣。

賣完菜收工,疤姐熟練地跳上陸堯的大腿。

陸堯和陸雅賣菜時,它也不亂跑,要麼安靜地蹲在一邊靜靜地看他們忙碌,要麼自己跑去前麵車座上,把自己睡成一條海參。

有客人看它胖乎乎的十分可愛,想摸它,它就凶巴巴哈氣。好在這個警告足夠嚇退試圖伸手的客人,沒讓它探出爪子傷著人。

疤姐對人這麼警惕,陸堯覺得很好,小動物太親人,對它自身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下次疤姐還要跟來的話,得多帶一張紙牌立它旁邊,提醒彆人不要隨便摸它。

兩人帶著貓回家,胡姍也提著二十來斤的豌豆尖,回到了自家餐館。

這個點正是用午餐的時候,但店裡生意冷清,上下兩層的餐館,就一樓有五桌客人。

收銀正百無聊賴地發呆,看到胡姍提著東西進來,忙上去搭手:“老板娘。”

胡姍把豌豆尖放下,揉揉手腕,嚴肅強調:“又忘啦小李,要把那個‘娘’字去掉,叫老板!”

胡姍雖然說得嚴肅,但她本身是個溫和的性子,小李被說了也不覺得難堪,笑著改口:“是,老板。”

兩人一起把豌豆尖提去後廚,因為客人少,灶都沒開幾個。

以前這個後廚胡姍來得少,每次進去,都要被前夫冷著臉說一頓,說後廚不是她一個女人該進的地方。

現在沒人說了,她想進就進。離婚刮了她一層皮,但也不是沒有好處。

“孫哥。”胡姍喊來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廚師,指著她帶進來的豌豆尖,“用這個做道菜,給外麵的幾桌客人送去。”

孫哥在胡姍家餐館工作了二十多年,算是胡姍父親的半個徒弟,也是唯一一個瞧不上她前夫做派甘願留下沒被挖走的人。

胡姍很感激,隻是餐館的生意再冷清下去,她怕是連這個老廚師都要留不住了。

孫哥抓了把袋子裡的豌豆尖,“這菜買得不錯,還是老板娘你眼光好。”

“是老板。”胡姍又強調。

“嗬嗬,對,老板。老板彆怪,之前叫習慣了,一時忘記沒改過來。”孫哥笑了聲,拿盆抓把了一大把豌豆尖。

他還要再抓,胡姍忙攔住,“夠了夠了,每桌送一點就行。孫哥,我這菜買得貴,而且還很難買,你得幫我省著點,一桌最多五十克。”

五十克,那不就一兩。

孫哥看看盆裡的豌豆尖,這一兩豌豆尖一燙熟,一筷子的事兒。

不過孫哥也沒多說,胡姍挑菜有一手,每回都能從幾個渠道裡挑出品相最好的食材,之前餐館的生意好,除了是廚師們的手藝好,她采購回來的食材也占很大因素。

一筷子不夠夾,那就做成羹湯,把豌豆尖洗了切碎,調進濃湯,這樣一桌的人就夠分了。

孫哥拿了一板雞蛋,水開倒入蛋液,勾芡調味,再撒入豌豆尖燙兩秒起鍋,然後撒點蔥花,就好了。

很簡單的一道羹湯,但從豌豆尖入鍋起,濃鬱的香味飄出來,廚房裡的人神情就都不免一震。

尤其是孫哥,他是燒湯的人,那香味被熱氣裹著直剌剌地撲了他滿頭滿麵,感覺腦子都要被香暈了。

胡姍則是滿滿的驚喜,雖然在嘗過這個豌豆尖後,她就知道味道絕對很好,但還是好到讓她有點吃驚。

“來兩個人。”胡姍招來跑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一起出去送菜。

來到最近的一桌,胡姍臉上帶笑地先問好,親手端起一個湯盅放上桌子中央,“幾位好,這是本店今日免費贈送的新菜品——龍須芙蓉羹,所用食材為原生態無汙染的純天然有機龍須菜……”

胡姍不懂廚藝,但經營方麵還是懂一些。往常去采購時就沒少聽那些供貨商對自家的貨大誇特誇,此時幾乎沒費腦子就說出一堆詞彙,把這盅羹湯誇了又誇。

而她說的時候,桌上客人的目光早就齊齊落在了那盅羹湯上。金黃的雞蛋絲和碧綠的蔬菜融在一起,色澤清新,更有一股饞人的異香遠遠不斷從湯盅裡散發出來。

在胡姍一句“祝各位用餐愉快”落下時,有人早已忍不住拿起羹勺,往自己的碗裡盛了一勺。

而羹勺在裡麵攪動的時候,那香味比剛才又濃鬱了兩分。

其實胡姍送羹湯過來的時候,這桌人的飯都已經吃得差不多,肚子已經填滿,但這會兒大家覺得還能喝點湯溜溜縫。

一桌人幾乎是迫不及待又爭先恐後地去盛羹湯。

“唔!”

最先喝到羹湯的人睜大眼睛,被口中柔嫩鮮甜的味道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其他人也差不多是相同的狀況。

有人因為太好吃,三兩口喝完碗裡的立馬又去盛;有人則忍不住細細品嘗,等回過神來再去看湯盅,裡麵已經一滴都不剩了。

太好喝了,尤其是裡麵的綠色蔬菜,雖然切的碎,但有人仔細辨認出來,是豌豆尖。龍須菜隻是它的一個雅稱。

他們意猶未儘,招來服務員,“再給我們上兩盅剛才那個龍須芙蓉羹。”

一時間,其他幾桌人也叫服務員,點龍須芙蓉羹的聲音接連響起。

倒是有人先問了下價格。

這羹湯是廚師孫哥隨意做的,菜名是胡姍臨時想的,沒上菜單,服務員不知道價格,得問胡姍。

胡姍一直注意著大廳裡的情況,見到這個情形高興萬分,等服務員過來後,把自己定好的價格報給服務員。

“八十八一份。”

胡姍的餐館菜品單價十幾到上百的都有,這道羹湯的價格中等,但和它同等價位的其他菜品相比,量就太少,一盅湯一人一勺就分完了。

但是味道好,也能理解。

當下,幾桌客人都一盅兩盅的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