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有些掉漆的路標歪歪扭扭的佇立在橋邊，柱身上有些凹陷的劃痕，可以看出來它已經站在這裡很久了。

平安從橋的一側森林裡走過去，仔細的數了數，找到了斯蒂文說的那顆樹，也看見了斯蒂文做的標記。

兩個不起眼的小火柴，相鄰的排列在地上，其中一個能看出來被使用過。

平安先是拿起了那個被使用過的火柴，看了一會，才重新看向地麵。

有一處小小的凸起，剛才並沒有發現。

不過可能剛剛是被火柴擋住了那一處細小的痕跡，所以才沒有被看出來。

他蹲下，摸索著。

果然摸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他用力扯出來一看。

是一把鏟子。

而且是炒菜的那種鏟子。

算了，總比沒有好。

他撿起另一根火柴，吭哧吭哧的開始挖。

……

平安在樹下坐著休息了一會，然後看著被他挖起來的鐵盒子，想了很久。

具體在想什麼呢？或許他自己也說不太清楚。

平安看著鐵盒子，突然開口：“我以後是不是再也見不到他了。”

聲音帶著點沙啞。

係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畢竟之前都是在腦子裡交流，疑惑的問：【誰？】

“斯蒂文。”

係統想了一會說：【我不知道，你想見到他嗎？哪怕被重新關回去？】

“那算了吧，我還不想被關回去。”

平安沉默了會。

“……可是為什麼我一想到以後可能都見不到他了，我的心就有點不舒服。”

【看來他教會了你很多東西，我就說有些東西光靠聽和看，是沒有辦法學會的。】

看著平安有些疑惑的微表情，係統解釋道。

【他教會了你自由，也給你埋下了一顆種子。】

種子在種下的那一刻，就已經在生根發芽了。

“那他能算是我的老師嗎？我的白胡子老爺爺？”

平安想了一下，他的金手指到賬了？

【他也許更想當你父親，還有，我難道不算你的白胡子老爺爺嗎？】

哦。

“那不行的，龍傲天不能有親人。”

【那我呢？】

“你？還白胡子老爺爺呢，你勉強算我小弟吧。”

係統冷笑一聲。

【今天晚上龍王歸來更新。】

“對不起，爺爺。”

……

平安把盒子打開。

盒子裡有一套嶄新的衣服鞋子，一個小背包，一塌美金，幾塊餅乾，幾塊小麵包，一盒小火柴和一封鼓鼓囊囊的信。

他率先拿起了火柴，打開看了兩眼，又收了回去。

輕輕的放在盒子裡。

係統問：【你不劃一根看看嗎？】

平安嗤笑一聲，有些驕傲。

“雖然我是龍傲天，但我也知道森林裡不能玩火。”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封信。

信封上用飄逸的字寫著斯蒂文的花名。

小老頭的字跟他本人完全不像。

平安這樣想著，打開了那封信。

“——寫給平安的一封信：

很抱歉，孩子，在沒經過你同意的情況下，就這樣草率而又冒昧的這樣稱呼你。但我並不想叫你為001，請原諒一個老頭子的任性吧。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回到我妻子身邊了，就當我自作多情吧，孩子，我已經時日無多，不必再回來找我。”

平安的視線在這句話上頓了頓，停留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讀下去。

“我知道，你一定會迷茫、惶恐。不要怕，孩子，跨過那座大橋，去前麵的城市吧，我在那裡給你找了個好差事，雖然那邊亂了些，但比起其他城市來講，也算是一個好去處了，畢竟嚴格意義上來講，你還是個黑戶呢。

到那座城市以後，你先去找個住處，夜裡不要亂跑，很危險。等白天，你再拿著我給你的信物，去希爾區的餐廳裡，找到一個叫波克力的人並把信物給他，他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之前意外救了他一命，他是那裡的小頭目，出乎意料的講義氣，有他在，你應該會過的好一點。

希望你不會嫌我嘮叨，孩子，我真的有太多的話想對你說了。

對了，我的妻子叫林安顏，是一名華夏人，早年我去華夏學習時認識的她。天哪，你都不知道她的笑有多迷人，當時有可多人追求她了，最後我擊敗了所有人，贏得了她的芳心。哈哈哈，年輕時候的我，也是很帥氣的。

後來她跟著我到美國來發展，我們兩個生活的是那麼的美好又快樂……可一切，都被她突如其來的疾病打破了。

這種罕見的疾病，一旦發作無法根治，她笑著對我說，可能是她太優秀了，所以地府搶著要人。

她叫我放寬心，叫我不要強求……可是，天哪，我怎麼看著我心愛的人就這麼眼睜睜的死在我麵前呢……所以我答應了九頭蛇的要求。

我幫助他們研究，他們維持我妻子的生命。

剩下的，就不多說了，孩子，你聽著，絕對不要去外麵的城市，九頭蛇並不能進入哥譚，在哥譚你的暴露率會降低很多，千萬不要被他們發現你還活著，也不要在外麵受傷，暴露你的能力。

本來，想給你一張卡，足夠你下輩子生活的，但妻子提醒我，他們會實時檢測卡的金額動向，所以我隻好放了些現金給你，不算很多，但也夠你生活一段時間了，剩下的，我在波克力那裡留了幾十萬的額度給你，不夠的話，去找他要吧。

孩子，對不起。

——愛你的，斯蒂文和林。”

係統看著這封信，好像終於知道了為什麼華夏有句古話叫做，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平安看完了信，默不作聲的把信好好的疊了起來，拿起信封裡一起裝著的信物，端詳著。

那是一條並不算好看的銀色項鏈，底端有個掛牌，刻著一個名字。

波克力。

他把項鏈單獨放好，將信原封不動的塞回信封裡。

他把衣服抱了起來，直接穿上，就這麼套在外麵也不顯得臃腫，又拿起背包攜挎在身上，把東西全都裝進去，信封被他放在了最裡麵的夾層裡。

平安看看裝進去的最後一個麵包，猶豫了一下，又把它拿出來，打開。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不是生日的時候，能許願嗎？”

係統想都沒想，說：【當然可以，隻要你想，隨時都可以，就當慶祝我們奔向自由。】

平安於是高興的將火柴盒拿出來，小心翼翼的拿出一根火柴，停頓了一下，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屁顛屁顛的跑到公路邊緣蹲下。

“這樣，就不算在森林裡點火了。”

不愧是他龍傲天。

平安將麵包捧在手心裡，把點燃的小火柴插到麵包上。

“那我可以替彆人許願嗎？我看那些小說裡都許好多個願的。”

係統問道：【你想替誰許？】

“斯蒂文和林，還有你。”

係統聽到以後，感動的稀裡嘩啦，虛擬小手帕都快被虛擬淚水淹透了。

【當然可以，不過我想，他們的願望應該是希望你平平安安。】

“那你的願望呢？”

【我也是。】

“哦。”平安應了一聲，閉上眼睛。

那我希望，我們都平平安安。

“會實現嗎？”

【會的。】

他睜開眼睛，吹滅那根小火柴並拔出來，小口小口的吃著麵包。

“這是我第一次吃到真的麵包。”

係統笑了兩聲【還能有假的麵包嗎？】

“有啊，之前在電視裡和小說裡，老是出現麵包兩個字，但我根本沒辦法想像它是什麼味道的。”

【我也沒吃過，那是什麼味的？和虛擬麵包一個味道嗎？】

平安思考了一會。

“很香，很軟，我不太能形容出來，反正比糊糊好吃多了。”

【等你以後吃到更多好吃的東西，你就能形容出來了。】

“哦。”

平安應了一聲，用小火柴在地上畫了一個小笑臉。

想了一會，又在笑臉旁邊畫一個哭哭的表情。

【你終於瘋了？】

“我現在心情很複雜，形容不出來。”

他看著橋下麵波濤的水流思考著。

“非要說的話，有點像含笑九泉，又高興又淒涼的。”

係統沉默了一會。

【呆子，含笑九泉是人死了以後才能用的。……你以後少看點那些小說，那些不是你現在這個年紀能把握的住的。】

……

這是一座光明與黑暗相互交織的城市。

係統隻能在雜亂的小巷子裡，為平安挑選一個相對安全的出租房。

送走了看見錢就喜笑顏開和顏悅色的老板娘，平安轉過身看了看這個他也許會居住很久的地方。

廉價又破敗。

但至少對於平安來說，已經比之前的生活好上太多了。

【今天已經很晚了，你先把床收拾一下吧，剩下的明天再弄。】

平安聽話的走到床邊，撈起已經褪了色的沾滿了臟汙的床單，剛想把它丟到一邊，就突然聞到了一股讓他有些惡心又熟悉的味道。

那是血的味道。

他借著朦朧的月光往床墊上看去，果然看見了一大灘深色的痕跡。

係統當然也注意到了，不過它注意到的是另一方麵。

【太好了！你可以用這個床單和床墊去要賠償。】

平安眼睛一亮，真心實意的誇讚道。

“你真有點小聰明。”

係統忍了又忍，沒忍住。

【你真是個大聰明。】

不過夜已經很深了，係統說現在出去太危險了，還是等明天白天再去找老板娘吧。

現在，平安要睡覺了。

他就這麼墊著他換下來的舊衣服，躺在清理出來的床板上，看著木質的天花板。

“我很高興。”

說完這句話，他閉上了眼睛。

然後在腦海裡看起了龍王歸來之我命由我不由天。

係統輕輕的笑了一聲。

還是小孩子啊。

……

“哦嘿你知道的，在哥譚，這並不算什麼罕見的事，死亡、悲劇隨時都會上演，更彆說這點……無人在意的小事。”

老板娘比劃著自己新做的美甲，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平安。

真是個楞頭小子。

“聰明的人才會在這裡活的更久。”

她貼近平安，用纖細的手在他胸前畫了個圈，然後比了個手勢。

平安恍然大悟。

然後從包裡拿了兩張大鈔給她。

老板娘笑了一下順手接過鈔票，轉身回了她的房間。

平安愣了一下，剛想開口詢問，就聽見房間裡傳來一道聲音。

“新的床下午會送來，不過我勸你還是彆急著去買太多新家具，免得給他人做了嫁衣。”

聲音頓了頓，又說：“雖然我很想你長久的居住下來，畢竟我可不想頻繁的更換租客，但在這兒，誰也不能保證安全。”

等平安轉過身，回到自己的小房間裡，係統才出聲。

【我們不是去要賠償的嗎？】

平安愣了一下。

“對哦。”

【不過她說的沒錯，這裡實在是太危險了。】

係統一臉嚴肅。

【為了你的安全，我覺得有必要開始給你規劃一下了。】

平安一臉迷茫的問：“怎麼規劃？”

【我們買家具的事先放一放，先去找斯蒂文說的那個小頭目，不管他是多小的頭目，但至少能有人罩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