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人身著一身錦袍，手持折扇，一副溫潤公子的氣派。

裴澈待到陸宛音在屋內站穩了腳之後撒開了手，對著那人稟告說：“主子，這次隻摸清了賬本不在尹無缺那裡。屬下失責，請懲罰。”

那邊很是溫和地回：“不妨事。端王生性謹慎，平安歸來已是大幸。”

陸宛音聽裴澈的語氣畢恭畢敬，也跟著伏下身子來。裴澈看起來是他的暗衛，那麼這位公子的背景肯定不低。

公子注意到了陸宛音，問：“這位姑娘，你叫什麼？”

陸宛音回：“我姓陸，叫陸宛音。”

公子又問裴澈：“你怎麼將她帶到了這來？”

裴澈回：“這位姑娘救了我一命。”

公子的語氣帶了點興味：“哦？這不像你。若是單純地想報答她，何必把她帶到我這兒來？”

裴澈將在破廟的見聞一一道來，說出了自己的推測：“此女應該擅長口技，她可以為我們所用。”

陸宛音猛地一轉頭瞪裴澈，這又是哪檔子的事？王侯奪權？朋黨之爭？

係統非常適時地在後台“叮”了一聲：【抱歉讓宿主久等了，人物識彆功能已上線。檢測到新人物出現：二皇子楚亦。】

陸宛音腦瓜子嗡的一聲。她在心裡跟係統爭辯：“皇位之爭可是要掉腦袋的！不行不行，我馬上就得走！”

係統無奈地說道：【你都到這裡來了，直接就走不太合理吧？再說，你怎麼就知道這不是某種機遇呢？】

楚亦一合折扇，放在手心裡敲了敲：“這不太合適。你問過人家姑娘的意見沒有？”

他問陸宛音：“本宮乃二皇子楚亦，你可願意加入我麾下，成為我的門客，在爭儲中助我一臂之力？”

兩人把視線投向陸宛音。陸宛音把身子俯得更低：“回大人的話，小的從小誌向就不在當官上麵，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老老實實當個農民種地。”

二皇子露出頗為遺憾的神色：“你瞧，人家不願意，我們也不能強求。”

陸宛音舒了一口氣，想不到這二皇子還挺平易近人。

但隻聽他話鋒一轉：“不過呢，姑娘，你這等人物不能為我們所用也就罷了。要是你加入我的敵人那邊，我可就麻煩了。”

“不如這樣，姑娘你且在我這小住一段時間，等到爭儲之事告一段落之後，我再放你離開，你看如何？”

這是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選擇，雖說是軟禁，總比睡破廟強不少，但是——

【我得提醒您，宿主。您接下的主線任務“讓口技名揚遠外”是有時間限製的，】係統的聲音陰沉沉的，【如果你真等到任務期限結束還沒完成主線任務的話——】

陸宛音想起來了。任務失敗的話她得用自己財產的黃金萬兩來抵償口技的技能。若是屆時在她名下的財產不夠，那麼她就得成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啞巴，到時候她在大街上要飯都要不成！

“唔，我覺得吧，這事還有待商議，”陸宛音搜腸刮肚開始想討好的話，“您頗有那種氣派，而裴澈大人也是身懷絕技……此等大事不是板上釘釘的嘛！”

楚亦被逗笑了：“你倒是會說話。不過我根基尚淺，隻是儘力而為罷了。”

裴澈道：“主子乃天命所歸，不可妄自菲薄。”

陸宛音見楚亦此時心情愉悅，趕快提出自己的真實想法：“隻是小的著實喜歡自己這不上台麵的技藝，更想走南闖北給彆人演出去。您再……考慮考慮？”

楚亦臉上帶了憂慮的神情：“姑娘，你孤身一人上路的話，且不說天災，若是遇到匪盜之流，你又該怎麼辦？”

這倒是陸宛音沒有考慮周全了。天子腳下不說路不拾遺，也算是沒有太大的變故，陸宛音借著以前摸爬滾打的經驗尚且應付得來。

但一旦出了京城，那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麼呢？

係統也在旁邊勸說道：【就是說啊，其他因素暫且不考慮，楚亦好歹也是個皇子，你在他手下做事，不說榮華富貴，起碼能保你平安吧？至於推廣口技的事，我們之後再說？】

陸宛音猶豫，沉默了下來。

這時裴澈在一旁補充：“我有一個兩全的方法，我們正缺一個打探情報的場所。抱月樓來往客人不少，但大多是王公貴族，能搜集到的情報不全麵。”

“不如在城北的驛道附近開家茶樓，這樣便於搜集其他方麵的情報。茶樓落到陸姑娘名下，將您隱蔽起來，同時作為交換，盈利交給她。”

“茶樓日常出入的人來往不絕，有普通的百姓，亦有達官顯貴，便於收集情報。同時茶樓時常以說書等方式吸引客人的注意，陸姑娘也可以在裡麵表演口技給各方人士觀賞。”

楚亦讚同：“這個法子甚好。陸姑娘覺得呢？”

陸宛音問：“能拿多少的盈利？”

裴澈解答：“普通的茶樓一天來往起碼百餘人，以一人一貫茶錢計，除去成本，一月想必也有數千貫錢。若是高檔茶樓想必會更多。”

楚亦補充：“自然，為報答姑娘對裴卿的救命之恩，茶樓的成本由本宮來承擔，陸姑娘不需要擔負虧損，你看如何？”

陸宛音心動了。係統的獎勵隻給技能點不給任何實物上的東西，而她走南闖北去吆喝，一天也賺不到幾貫錢。

她從前聽說貴族們消遣用的茶點連幾百兩一盤的都有。在驛道上來往的不乏有富裕的商人，不說那天價的點心，幾兩幾十兩的點心總吃得起吧？

如果她多吸引點人過來，那豈不是就發了？

陸宛音試圖壓抑住聲音裡的興奮，至少彆太明顯：“唔……我覺得這個提議還不錯，殿下真真是宅心仁厚。”

同時她呼叫係統：“係統，你在嗎！我要把獎勵的點數全部都用了！”

係統回複：【好的，已為宿主點亮人聲方麵的技能。溫馨提醒，如需模仿具體人的聲音，還請仔細揣摩彆人的語氣等要素哦。】

楚亦：“那就如此定了？陸姑娘，你與裴澈一起負責這棟茶樓的事項。”

陸宛音一點頭：“行。”

楚亦再一敲折扇：“好。裴澈，你且安頓好陸姑娘，具體事宜我們今晚過後再詳細商談。”

裴澈：“嗯。”

裴澈領著陸宛音去了抱月樓的一間上等廂房。

這期間陸宛音深覺兩人之間沉默的氣氛有些尷尬，於是主動找話題：“裴大人家住哪？今年幾歲？”

裴澈很簡短地回：“暗衛居無定所。年十九。”

“哦，那裴大人婚配了不曾？”

裴澈回：“不曾。”

陸宛音問：“為何？是因為沒遇到合適的姑娘？”

裴澈：“大業未成。”

陸宛音繼續問：“哦。那大人……”

裴澈的聲音冷了些許：“陸姑娘，少言慎行。”

之後他便不再多說什麼，臉沉了一路，無論陸宛音怎麼找話頭都不回她。陸宛音納了悶，人剛認識的時候不都要來這麼幾句？

裴澈怎麼就不樂意？

陸宛音百思不得其解，但這麼乾想著也不行，於是她叫來了小二，要了沐浴的熱水和一桌子的飯菜之後再思考這個問題。但她又不能馬上就去做裴澈肚子裡的蛔蟲，自然是思考不出結果的。

係統道：【人家是暗衛，自然不能被外麵的人知道太多情報的。】

陸宛音夾了一塊肘子肉：“那他也可以直說吧？”

她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過久，因為美食和熱水把她的魂兒都要勾走了。

那熱水用不知道什麼藥材泡出來的，泡著更是渾身都舒坦。陸宛音要的菜式全都油水十足，一口下去滿足感就蔓延到了全身。

“倘若以後的日子都是這樣的，那該多有奔頭啊！”陸宛音感歎道。

係統得意道：【那是。我當初怎麼說來著？你跟著我有了一技之長，保證吃香喝辣！】

“是是是，”陸宛音笑著道，“你是天上派來救濟我的活神仙，大恩大德我生生世世都難忘，成不？”

嬉笑聲隱在了這間廂房裡。

這邊裴澈回去向楚亦回報：“已經將陸姑娘安頓好了。”

楚亦此時卻沒有了在陸宛音麵前的溫潤模樣。他從裴澈來的那間窗戶朝著外麵看，城西地帶總是這樣徹夜不眠，好似要折騰著蓋過其中的暗流湧動。

他瞧著窗外的景色：“要我那位王叔和大哥放下警惕來可當真是不易啊。不能在關鍵的地方太顯眼，隻能從細枝末節的地方入手。”

裴澈不語。如今聖上大限將至，但仍不願放權，立儲之事遲遲未定。端王妃與大皇子的母妃都是蒲氏女，而蒲家的地位在朝堂上舉足輕重。

端王與大皇子自然結盟，背靠蒲家，對那個位置勢在必得。

楚亦的母妃家族與蒲家有世仇，倘若讓大皇子登上了皇位，他與他的母妃恐怕難享安寧。因此他隻能儘力去爭，但比起那兩人的勢力還是落了下風。

因此他們隻能靠出奇製勝。楚亦所招攬的門客一大半都是身懷奇技之人，隻是單憑本事而言……好像陸宛音在其中更勝一籌。

隻是……裴澈想起陸宛音來。她真能成那個奇嗎？

楚亦又開口：“若是陸姑娘不能進入計劃中來，那麼讓她多引些情報來也是好的。隻是勞煩裴卿幫我多留意一下她。”

“若她不生異心，相安無事，那自然是好的。”

裴澈領了命。

但在他退出去，將身形隱到暗處之時，他與此刻收拾完躺進被窩裡的陸宛音同時想到了一個更近的問題。

“誒係統你說，我以前肯定是沒有管一家茶樓的經曆的，那裴澈是個暗衛，他應該也不會管茶樓，那我們該怎麼把它經營下去？”陸宛音問係統。

【這……二皇子應該會派專門的人來幫著你們乾這些事吧？】係統不確定地說道。

陸宛音思索了片刻。管他的，車到山前必有路，說不準這茶樓經營著經營著就順起來了。

至於如何具體去處理這些事……那就到時候再說吧。用陸宛音之前溜進去聽人說書時聽到的話講，這叫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