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四點,日本,東京,宮城縣。
天空灰蒙蒙的,朵朵純白卷雲初現,嘰嘰喳喳的麻雀在枝頭開始一天的覓食。
看來今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一獨棟彆墅內玄關處,一位身形纖細的女孩正低頭專心穿鞋。
她身著一條白色森係中長裙,領口和裙擺飾有層層米色蕾絲花邊,斜挎草編風小包,腳踩深棕色小皮鞋和杏色堆堆襪,露出白皙纖細的小腿。玄關上方的白熾燈打在她淺灰藍的發頂,暈出層層光圈。
另一邊,被清晨渴意逼醒的京穀美月正邁著拖遝的腳步走在客廳上,睡眼惺忪間,她看到門口的身影。
“愛依,這麼早要去哪裡呢?”
空若愛依正準備起身,突然聽到空無一人的客廳傳來一陣女聲。
她被嚇得後退到門邊。
神色緊繃,眉頭微蹙,水藍的瞳孔裡滿是警惕,像是一隻在自家花園裡悠閒散步的小布偶貓,撞見了突然闖入的陌生人,被嚇地毛發直立,蜷縮在自我認為的安全角落裡。
大約兩秒後,她意識到聲音來自熟悉的人,輕呼一口氣:“美月阿姨,愛依想去清河邊,去畫日出。”
京穀美月探頭看向窗外尚暗的天色和無人的街道,雖有路燈的照應,但仍無法讓人安心。
京穀家就這麼一個女寶,必須守護好了!!!
有了,讓兒子陪著吧,昨晚他自己說的,今天會比在六點左右早起晨跑,現在已經四點了。
差不多差不多。
(貨真價實)(親媽)京穀美月愉快地做出決定:“阿姨不放心你一個人在淩晨出門,還要帶這麼多東西,讓哥哥陪著你,好不好?”
“可是哥哥在睡覺,我不想打擾他...”
“哎呀,他今天沒有社團訓練,反之每天早上都要起來晨跑的,怎麼會打擾他?不會的不會的,”像是不夠有說服力,她又補充道:“愛依放心,如果哥哥知道你要一個人這麼早出門,他肯定起來陪你。”
“我…”
不等空若愛依說完,京穀美月自說自話地走向京穀一樓右側的房間:“我現在就去喊他起床,等他一下哦。”
約十分鐘後,一位身高約178的少年走到玄關處。
發型是黃色刺蝟頭,從前額上下環繞兩圈黑發,再看他的五官,瞳仁小,眼白大,眼角上挑,眉眼線條鋒利。
看著就刺刺的,極不好惹,是小朋友和女孩子害怕的類型。
可愛依才不會害怕。
他耷拉著長而挑的雙眼,眼裡還帶著未睡醒的茫然,但卻利索地從鞋櫃裡拿出一雙黑色跑鞋穿上,邊係著鞋帶邊低聲問她:“現在走嗎?”
一向自我獨斷的小狂犬,竟會有如此溫柔的隱藏麵?
如果被青葉城西的隊員看到,內心活動大概是: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我眼睛出問題了。
嗯,沒錯,小狂犬嘛,狂暴才是常態。
總之絕對不是我不配的關係。
哼!!( ̄ε(# ̄)
“沒有了,”空若愛依下意識回應後,意識到這等於要讓他和自己一起出門。
她伸手拉住眼前的衣角,低聲勸道:“今天好不容易休息,哥哥多睡會吧。”
感受到衣角被一股熟悉的力量輕輕拽住,京穀賢太郎沒做抵抗,“不會,我今天正好想多跑會。”
空若愛依了然,這是在配合美月阿姨的說法,而如果拒絕,他們會更難過。
於是在京穀賢太郎的幫助下,她順利抵達了清河邊
“東西放哪?”聲音來自手拉推車的京穀賢太郎。
空若愛依一手撐著下巴,滿臉認真。
由於過於專注,她撐著下巴的那隻手越發用力,出了一層淺淺的嬰兒肥。
軟軟的,一看就很好捏的樣子。
她環顧四周,目光定在了河岸邊一顆開的正盛的扶桑花樹下。
樹乾粗壯,枝葉繁茂,可以遮陽擋雨,同時麵向河麵,可以觀賞到日出的每個瞬間。
是個絕佳的寫生地點。
她自我肯定地點點頭,指向了它:“那裡,哥哥。”
“好。”他推著推車走到那顆樹下,再將它固定在草地上。
空若愛依熟練地解開推車的綁帶,一一取出繪畫裝備。
首先是可折疊板凳,接著是顏料盒和畫架,再打開畫包,從中拿出畫板、顏料盤、畫筆…
最後,空若愛依將畫架穩穩架起,放上畫板,用美術膠帶固定畫紙,隨後穿上圍裙。
京穀賢太郎自然的拿起地上的顏料桶,接水後提回,再小心放到她腳邊的草地上。
她本打算做完準備工作再去打水,在低頭穿圍裙時卻發現了腳邊盛好水的顏料桶。
“謝謝哥哥。”
“沒什麼,”京穀賢太郎彆開臉,不自然地撓頭,而後走向旁邊的空地:“我先在這熱身一個小時,有什麼事喊我。”
什麼熱身要用一個小時呢?隻不過是想陪她到天亮罷了。
“嗯!不過哥哥一會可以早點離開,愛依不會害怕的。”
“知道了。”被點破了心思他也不惱,隻是笨拙地回複知道。
果然,選擇回到日本,住在哥哥家,是一個很棒的決定。
她戴上耳機,隨機播放一首純音樂,仰頭看著大片大片的灰藍色天空,和地平線上探出一小截尾巴的橙紅色太陽。
在腦海裡勾勒出大致框架後,提筆作畫。
待即將完成時,時間已達六點,京穀賢太郎已於不久前離開。
河岸邊開始零星出現晨練的人群,有的人獨自慢跑,有的人結伴而行。
日常晨跑的及川徹也是其中之一。
無論哪一天,持之以恒的體能訓練都是一位優秀二傳手的必備素養,更何況是這位追求極致的青城葉西排球隊二傳手兼主將兼隊長。
在晨光下,他保持高度專注的狀態,微仰著臉,咖啡棕色的瞳孔注視著前方。
他有節奏地呼氣、吸氣,腹部和胸膛隨之膨脹、收縮,額前幾滴汗水逐漸滑落至白皙精致的下頜、脖頸,然後消失在“美人骨”下...
因為今天八點臨時要送侄子去補習班,為了確保準時到達,他把自己的晨練時間調早了一小時。
因此,平日裡他七點才會路過的清河,今天六點就已到達。
而這提前一小時進行的晨跑於及川徹而言,其路過的風景於和平日並無二致。
一樣的安靜街道,一樣的零星人群,一樣照常盛開的扶桑花樹。
不,不一樣。
他的視線被斜前方一顆開的正盛的扶桑花樹所吸引,準確的說,是樹下一位正在專心作畫的身影。
從著裝和體型能看出是一名女性。
她的打扮絕對算不上精致,圍著長至膝蓋下的深棕色圍裙。及腰的淺灰藍長發幾乎遮擋了她全部身軀,隻看到潔白裙擺下那一手可握的羸羸腳踝。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身下灑下斑駁光影,為這一幕增添了神秘與溫柔。
少女的上身微微前傾,左手持著調色盤,右手握著畫筆,在那副即將完成的畫作上描繪著日出朝霞折射出的粼粼水麵。
此刻,東升的太陽迸射出萬千光芒,將灰藍色的天空暈染出不均勻的橙紅色,輕飄飄的白雲也被金色光輝籠罩,然後穿過了空氣,以無數種弧度折射在平靜的河麵上,彙聚到此刻少女的畫中,映照在她清澈明亮的水藍色雙眸上。
她的眼神深邃而堅定,凝視著眼前的景象。
在這專注的目光中,看不到一絲雜質,隻有最純粹的好奇和熱愛,仿佛每一件被觀察的事物都彌足珍貴。
如果,這樣的目光也能注視著自己就好了,及川徹的心中突然冒出這一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