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味覺的人麵前擺放上美味佳肴是一種什麼心理?
“好地獄的話題。”休息時刻喝水的川西評價:“這跟讓瞎子評價畫作有什麼區彆?”
“所以川西君,”藤原舉著記錄板皮笑肉不笑:“雖然你的接球技術在我看來和攔網相比差了十萬八千裡,但請你接球的時候稍微努力一下,不要因為覺得接不到就乾脆放棄。”
川西:“……這倆個話題有聯係嗎?”
“小藤原說的很對哦。”天童從背後冒出來:“今天太一接球的敷衍勁連我都感受到啦!”
藤原向前挪動避開他,語氣涼涼,“天童學長,你今天的直覺失靈了嗎?攔網十次隻猜中了一次。”
天童心虛地吹著口哨走了。
少女歎了口氣,查看了一下今日記錄的各項數據,認真地寫總結報告。
距離IH還有半個月,白鳥澤已經連續兩年奪得宮城縣的預選賽冠軍。所有人都對這場勝利勢在必得,奪得今年的IH名額隻是時間問題。
——除了一個人。
藤原停筆,視線從記分簿上挪開,正在收拾球網的白布似乎有所感應,抬頭對上了她的眼睛。
片刻後,少年加快了手上的動作,不一會兒就拎著包站在她麵前:
“走吧。”
自她成為排球部經理已經有半個月,雖然她極力拒絕並表示學校裡並不會出現危險,但少年們還是堅持要給她配一個保鏢。
也不知道隊員內部是怎麼溝通的,總之所有人在“接送美女經理的人選”上做出了前所未有的統一。
藤原沉默地跟在白布身側,心裡正思索著要如何開口,身旁的人突然出聲:“有什麼事嗎?”
白布看了她一眼:“你已經盯了我一路了。”
言下之意:有話直說。
“嗯……”藤原斟酌幾秒:“今天訓練,你在托球前停頓的次數過於頻繁了。”
“你在猶豫什麼?”
一語中的道出事實,少年僵在原地。
仿佛是國中時期獨數於二傳手的強勢在骨血裡重現,白布克製不住地思考著下一球應該傳給誰。
他張了張嘴:“我……”
“悠!”
“總算找到你了。”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小春日和打斷了這場對話,“這周末女排賽前團建,要不要一起?”
藤原悠:“……”
她頭疼地揉了揉眉心,這樣的場景在加入男排部後每天都要上演。
“不用了,周末男排部還有練習賽,我得幫忙。”藤原悠拒絕了小春的邀請,“況且,我也不算你們隊員,就這麼去參加團建——”
少女含有歉意地朝她笑笑:“總感覺……言不正名不順的。”
小春日和追著要她入部不是一天兩天,女排的前輩們對她頗有意見,但總有人要把這些說出口。
如此委婉的拒絕再聽不出來,她的兩年隊長就白乾了。小春尷尬地撓頭:“好吧,那我們……賽場見?”
“嗯,賽場見。”
尷尬的氣氛隨著女排部主將的離開恢複原樣,白布望向藤原,黃昏的棱線拉長了二人的影子,他忽然察覺對方的瞳孔顏色比轉學那天要淡上許多。
“我怎麼不知道有訓練賽?”白布驀地開口。
“原本是沒有的。”藤原悠打開手機,調出短信界麵示意對方查看。
【鷲匠教練:青葉城西同意了練習賽邀請,讓他們準備一下。】
“我臨時遞的邀請函。”
青葉城西,宮城縣排球強校之一。在過去兩年裡曾經多次與白鳥澤競爭全國大賽的名額。
白布還記得鷲匠教練第一次上自己出場時,白鳥澤的對手就是青葉城西。那時他正因為能在賽場上給牛島托球而感到興奮,對方二傳輕飄飄的一個二次進攻如同一盆冷水,冰涼地從他頭頂澆到尾。
那場比賽雖然贏了,但他始終忘不了對方最後望向他的眼神。
——帶著輕蔑的審視。
賽後詢問天童覺,得到的評價和眼前的少女如出一轍。
“及川徹啊,是個棘手的對手呢。”
藤原悠回想起曾經在錄像帶裡看過的青葉城西的比賽,犀利果斷的球風,調動隊員情緒的能力……有他坐鎮的青城確實是個難纏的隊伍。
“不過白布君的托球也能夠最大程度發揮牛島君的實力,所以完全不用有危機感。”藤原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鷲匠教練和我都很看好你哦。”
“!不用你強調。”少年狠狠扭過頭,斜劉海罩住了微微發紅的耳尖。
“你到宿舍了,走了。”說罷,他頭也不回地往回走。
“明天練習要全力以赴噢!”喊出的話讓少年加快了離開的腳步。
藤原注視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她低下頭,蕩下的發絲遮擋住窗戶玻璃折射的光。
和青葉城西的練習賽啊……
次日清晨,藤原悠慣例第一個抵達排球館,布置到一半,隊員們剛好晨跑完回到球館。
川西一邊掛上球網一邊隨口問道:“藤原,你是不是不喜歡太陽?”
“嗯?”突如其來的提問讓她一頓,“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每次見你要麼太陽沒出,要麼就是已經下山,平常課間也不怎麼見到你。”川西太一接過她手中的沙袋,繼續道:“而且你總是拿頭發擋著臉,其他人都說你像女……”
白布突然大聲嗬止:“川西!”
少年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一臉懊惱地閉上了嘴。其他人被白布這一嗓子吼地回了神,紛紛看過來。
藤原卻坦蕩地接了下去:“說我像女鬼,對麼?”
川西頂著所有人譴責的目光艱難地點了點頭。
少女隻是垂眸輕笑,“知道了。”
又來了,那種平靜到什麼都不在乎的語氣。
白布靜靜地看著她指揮川西去搬墊子和沙包,川西大喊著“不要奴役隊員!”,場館的氣氛再次活躍起來,仿佛方才的錯愣隻是幻覺。
就在所有人準備訓練時,五色工突然問:“學姐為什麼要轉學到這裡呢?”
白布賢二郎一直認為,如果白鳥澤招生時開設一門名叫“讀空氣”的考試課程,五色工一定會因為讀不懂題目而被拒之門外。
可惜,他是特招生。
所有人小心翼翼不敢觸碰的問題就這麼被五色大大咧咧地問了出來,大家都下意識屏住呼吸,卻見被提問的本人彎了彎眼角:
“五色君覺得,我為什麼要轉學呢?”
這個問題的答案有著五花八門的版本,什麼因為長的太漂亮在東京學校被孤立不得不轉學,又或是家族企業破產無法再在東京發展;被前男友分手不願再留在傷心之地……等等。
總之細數起來,白布已經聽說了七八個奇葩理由,但他決定再聽聽情商接近於鴨蛋的學弟的回答。
“因為白鳥澤的排球特彆強?”
……果然不該期待笨蛋的回答。
藤原笑而不語,一旁的川西否定了他的猜想:“女排的話,應該去新山才對啊。”
“那是為了見識牛島前輩的超絕左手發球?”瀨見猜測。
“小藤原第一天就跟我說了,”天童搖搖手指:“不對喔。”
“難道真的是因為破產……?”
“我知道原因。”一直沉默的牛島道:“鷲匠教練的桌上有入部申請書,我記得上麵的理由寫的好像是……”
在這個地方斷句,吊起所有人胃口而不自知的本人直愣愣地抬頭:“抱歉,這個能說嗎?”
天童:“……下次這種問題要在最開始問啊若利。”
“我記住了。”牛島認真地點頭,遂將目光轉向答案的持有人:“所以能說嗎?”
少女沒同意也沒拒絕,伸出手指:“鷲匠教練的辦公室就在對麵。”
牛島:“哦,那就是不能講。”
眾人:………
謎底的麵紗再次被合攏,話題終結在鷲匠教練身上。藤原悠打著哈哈避過這個話題,所有人也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訓練一如既往進行,唯一的變化就是訓練結束時五色抱怨今天的托球打點都太高。
藤原默不作聲瞥了始作俑者一眼,拉過畫上了陣容圖的白板。
“練習賽結束就是IH預選,不出意外決賽局我們還會碰上青城。”
宮城縣內目前還沒有比青城更厲害的隊伍出現,作為去年的春高冠軍,白鳥澤這次可以免賽一輪,按照督導給的表來看,除去青城,唯二需要注意到的隊伍隻剩下伊達工業。
“明天練習賽正常打,五色君作為正選上場,但白布的托球主要還是傳給牛島學長。”少女的指尖輕叩板麵,紅色的油性記號筆劃過代表“網”橫線的另一邊:
“據說及川徹已經改進了跳發球,雖然還不確定他會不會在明天的比賽中使用,自由人和接應不用緊張,平時的努力不會辜負你們。”
隻有樸實無華,才是你們的強大。
“最後,白布君。”藤原悠刻意頓了頓,筆蓋合攏的清脆聲預示著戰鬥開始的槍響,是提醒也是警示:“彆忘了你來白鳥澤的初衷。”
“預祝我們旗開得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