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
這個詞經常出現在班級裡女生們的口中,她們會聊最近流行的穿搭,發型,樂隊的帥哥,還有帥哥們喜歡什麼。
這個時候長著池麵臉的影山也會被提問。
“喜歡的東西?”影山毫不猶豫地回答:“排球。”
無須思考,對於影山飛雄來說,問題的答案永遠隻有一個——排球。
其實對於影山來說,他並不是很懂“喜歡”這個詞的含義,隻記得在國語課昏昏欲睡的時候聽到一耳朵。
“喜歡,一指愉快、高興;二指喜愛,即對人或事物有好感或感興趣。”
哦,他打排球的時候很高興,很愉快,對排球知識也很感興趣。
嗯,他果然非常喜歡排球。進入夢鄉前的影山得出了這個結論。
一覺醒來已經臨近放學,也許是臨近比賽,影山難得的沒有睡到一半被老師叫醒。今天是周五,北川第一有提前放學的習慣,同學們已經開始收拾起書包,準備參加社團活動。
影山也不例外,收拾途中還給同班的隊友金田一比了個手勢——意思是今天練接球。
時間越臨近下課,教室中就越發躁動。講台上的老師無奈地歎了口氣,合上手中的教案宣布提前下課。
影山在人群的歡呼聲中衝出教室,奔向排球館。金田一拽著包慢悠悠地跟在他後麵,路上還跟國見英打了個招呼。
訓練的日子總是枯燥乏味的,不過對於排球癡影山來說並不是如此。
手指腹觸碰球體,起跳,瞄準隊友的最高擊球點,托球,一氣嗬成。
“好扣,再來一球!”
“喂,影山。”國見英指了指球館門口,“那個女生從熱身開始就一直盯著這邊,你認識嗎?”
“?”影山扭頭,看見了國見口中盯著他的女生。
“啊,那個是三年級的,你們兩個不知道嗎?”聽到兩人對話的金田一湊過來:“就是那個傳說入學就跟前輩爭首發的,隔壁女排的現任自由人。”
“我知道她。”影山說。
畢竟新生入部就敢挑戰前輩,還成功贏得首發這種事,不是誰都能夠做得到的。
影山飛雄在入部時,前輩們還拿藤原悠的例子特意敲打過新生,加上對方清冷美人的形象在一年級中也赫赫有名,所以哪怕兩耳不聞如影山,在走廊上碰見時大腦都能第一時間反應出對方的名字。
啊,是藤原悠。
“藤原學姐。”他走過去問:“是有什麼事嗎?”
“額……”偷看被發現的藤原有點尷尬:“就是來看看……”
因為聽了及川的話所以頭腦一熱來觀察你了這種大實話……怎麼想都不可能說出口吧!
“學姐不去訓練嗎?”影山問。
“啊,本來是要講戰術的,但是千島被教練喊走了,水野她們上次的小測不合格在補考,二年級們也都……索性就放假休息了。”
影山“哦”了一聲,不遠處的金田一在喊他來打三對三,少年應了一聲,禮貌跟藤原道彆:“學姐要看的話可以去上麵,”他指了指二樓,“那裡視野更好。”
少年說完就打算轉身離開,藤原悠本能地叫住了他:“影山君——”
被叫住的少年疑惑地歪歪頭,站在原地等著前輩開口。藤原張了張嘴,把喉嚨裡翻滾著的問題咽了回去,隻淺淺地笑道:“比賽加油。”
“嗯,學姐也是。”
*
自及川徹入學,北川男排就碰上了宿命的對手——白鳥澤。有著怪童牛島的坐鎮,北川第一年年惜敗,穩坐縣內第二名,和全國名額擦肩而過。
今年牛島升學去了高中部,這座一直壓著北川的大山才挪去。所有人都想著拚一把去全國,於是臨近比賽的一個月,訓練量也是翻了幾番。
相比之下女排的氣氛就好很多,但也好不到哪去。北川男排有宿敵白鳥澤,女排這邊也是碰上了命運的老對手——新山女子學院。
在小組賽就和老對手碰上可不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千島拿著教練塞給她的比賽分組名單,唉聲歎氣地在背麵畫畫寫寫。
“你這是在寫戰術手勢?”訓練完的藤原氣喘籲籲地在她旁邊蹲下。
“A式快攻,平拉開,背快傳……”
“嗯,鈴木寫了幾個新的手勢,我整理一下。”千島邊寫邊回答,筆尖略過防守陣容時頓了頓“:“那個……”
“嗯?”
“這次的比賽,是我們最後進全國的機會。”千島低著頭,長發從耳邊滑落,遮住了她的表情:“高中我就不打排球了。”
“……這樣麼。”藤原抬頭看向天花板。
從小到大,排球館的天花板她不知道看過多少回,木製的地板,被固定以防打落的時鐘,以及熟悉的球網高度。
“不問我為什麼嗎?”千島撩起頭發彆在耳後。
“最重要的是什麼隻有自己才知道,”少女認真地看著對方,“何必在乎彆人的看法。”
千島微微一愣,緩緩睜大眼睛看著她。
“?”藤原疑惑地摸摸臉:“我臉上有什麼嗎?”
“噗嗤。”千島輕笑出聲,眼睛輕輕地彎著:“悠,有沒有人說過——”
“——你其實超自我的。”
跺腿感覺體力恢複,藤原起身:“專注自我不是件好事嗎?”
“是這樣沒錯……”千島望向遠處喊她幫忙扣球的少女,輕聲呢喃:“但是啊,”
“太超過了,就變成壞事了。”
*
預選賽被微妙地安排在了周六,比賽總共三天,除去第一天需要比兩場,剩下兩天隻需要各比一場。
原本輕鬆的周六變成了比賽,加上周五效應,本就躁動的隊伍變得更加渙散。藤原和千島唯二兩個三年級生大概是所有人裡最鎮定的,一如往常練習接扣球;水野和鶴田也有樣學樣,其餘人也按耐著躁動開始了練習,排球館瞬間充滿了球體落地的聲音。
繃緊的氣氛在教練吹哨集合的那一刻達到了頂峰。
所有人圍坐在白板前,輕輕喘息著來平靜運動後的猛烈心跳,企圖讓它在名單公布前安靜一些。在眾人的呼吸聲中,教練從兜裡掏出一支黑板筆,老神在在地敲了敲白板,輕咳兩聲:
“明天就是地區預選賽,二三年級的都參加過,心裡應該有底;沒參加過的一年級也不要怯場,比賽多多少少會有些緊張,照平常的練習賽打,正常發揮就行。”
照例的賽前動員,藤原和其他人零零散散地應了聲“是”,緊接著教練就在板上畫了幾個陣容和零散的位置。
“比賽的位置輪替按照這個來,基本上是後排人員的替換,如果有突發情況就啟動這幾個應急預案;最後,關於這次的首發陣容。”
“二傳手,鈴木美茜;主攻手二宮和竹中;副攻千島、鶴田,自由人——”
他停頓了一下,嘴唇翻動吐出了個讓所有人都詫異的名字:
“——水野朝陽。”
人群中悉悉索索的聲音瞬間停止,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悄悄看向另一個主角。
“誒?!”被叫到名字的水野茫然地指著自己:“我嗎?不應該是……”
再怎麼粗枝大條,水野也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嘴邊的名字硬是咽了下去。
教練抬了抬眼鏡,“藤原作為替補,你們兩個輪換上場,最大程度減少體力消耗;另外——”
他抬眼看向黑發少女,“一塵不變的方式無法讓隊伍獲勝,這點你應該明白吧,藤原?”
相當直白的說法,就差沒指著鼻子說她老套,身邊的千島已經暗暗準備著攔住她,但出乎所有人意料,藤原悠隻是冷靜地點頭:“水野更適合開場,她的直覺很準,可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嗯,那今天就到這,都收拾收拾,回去都早點休息。”
大家齊聲回了“是”,就各自散開。千島和藤原站在一邊看著一年級生來回拖地,兩人沉默著直到場館被複原,藤原拎起背包,示意對方跟上。
藤原家和千島家距離的很近,某次加練結束千島坐過站,藤原才發現兩人在地鐵前後站下車,於是就順理成章搭夥上下學。
雖然平時路上聊的話題都是和排球相關,但千島千夏人如其名,熱情得跟夏日一般,什麼都能聊兩句,從不會讓話落地上。
這樣的沉默還是第一次。
但這次的安排藤原自認並沒有問題,水野和她輪流上場是最佳選擇,讓直覺更“野性”的水野做開場首發也是合理安排。作為被新生頂替的準三年級生,藤原自己都沒有覺得不滿,她不明白為什麼千島會為此生氣。
思索一番藤原悠決定開口打破這沉悶的氣氛:
“這次/這個安排……”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雙方都愣了一下。
“千夏為什麼不高興?”藤原悠率先開口,“是因為水野被選為首發,為我感到生氣嗎?”
她問的坦蕩,表情略帶疑惑,仿佛真的不明白此間緣由。
千島張了張嘴,臉色蒼白無力。
少女語氣平淡:“難道千夏和我做朋友,就沒有私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