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及川徹討厭天才。

並不是完全的嫉妒,這種感覺說起來相當複雜,用更準確的詞來形容應該是——看不慣。

看不慣比自己更強的天賦,更好的球感,對排球更狂熱的愛,更看不慣拚命訓練卻追不上天才的自己。

這樣的人,及川徹碰見過三次。

一個是自己的老對手牛島若利,一個是自己的學弟,還有一個就是藤原悠。

藤原悠,北川第一女子排球部成員,一年級生。用岩泉一的話來說,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及川徹更招搖的人,那麼藤原悠必然首當其衝。

對人永遠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不論是誰都不會有特殊對待,對前輩也恭恭敬敬,所以當及川徹聽到隔壁的新生入部第一天就向前輩發起挑戰時,表情相當精彩。

日本排球部的前後輩製度相當嚴格,這種上來就直接挑戰前輩的,饒是及川徹也不得不誇一句:“乾得漂亮!”

然後就收獲了來自幼馴染的白眼一枚。

“乾嘛這麼看著我啊小岩,難道以為及川大人會嚴厲批評她嗎?”及川徹故作受傷地捂住心口,“那種憑著自己早生一兩年就作威作福的人,我可是看不慣很久了。”

岩泉一當然不是想批判新人的行為,在這一點上他和及川徹持同樣的意見,更彆說運動競技實力至上,北川第一又是出了名的排球強校,教練自然是誰強誰當首發,再者——

“藤原確實有那個實力。”他評價道。

新生入部就向前輩發起挑戰,獲勝之後成為首發,一時間,藤原悠這個名字傳遍了整個北川第一,加上本人又是清冷美女的類型,校園中不乏給她遞情書表白的。

兩人在前往學校體育館的路上,及川提到:

“就連我的粉絲都被她吸走了好多呢!”他作沉思狀,“難道這是另一種為了吸引及川先生的方法嗎?”

“垃圾川。”岩泉一毫不留情地吐槽。

及川徹正想反駁,就眼尖地瞧到了他們談論話題的本人正坐在緊閉的排球館門口,看上去相當可憐。

啊,明顯的被排斥了呢。作為男排的隊長,及川徹不是很想淌這趟渾水,正糾結時,身邊的幼馴染已經走上前詢問。

“藤原?你怎麼在這?”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抬頭,臉上還是那副淡淡的神情,她點點頭致意:“岩泉學長,及川學長。”

“昨天收到通知今天加練。”藤原悠解釋,頓了頓又道:“學長們有體育館的鑰匙嗎?”

話說到這份上,就是直男如岩泉也明白對方是被排擠了,這下事情變得有些棘手了。他思索了片刻,“我手上隻有男排體育館的鑰匙,你要是不介意,可以跟我們一起練。”

有了訓練的場地和陪練的人,藤原悠欣然答應。被兩人撇下的及川徹不滿地鼓了鼓臉,罕見地沒抱怨,跟著他們進了體育館。

真正上手之後,及川徹才明白為什麼教練會同意藤原的挑戰申請,無他,藤原悠的一傳實在是太好了。在短短半個小時的訓練裡,他已經深深迷上了這種感甚至不需要自己多動彈一步,球會被穩穩傳到自己手上的感覺。

墊掉了旋轉,減輕了力度,藤原悠以一個恰恰好的角度把球精準地傳到了及川徹的手上。

作為主攻手的岩泉也感受到了比平時更完美的托球。

真是厲害啊。岩泉握拳感受自己的手心,“你剛才的托球絕對比平時更精準吧?”

“誒?明明就是跟平時一樣,小岩你感覺錯了啦。”

沒管這邊嘴硬的二傳,他走到藤原悠跟前,“加練的事是誰跟你講的?”

藤原悠愣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說了個名字。

在路口跟藤原告彆後,兩人朝著經常去的便利店走去。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剛才的訓練,末了及川徹突然發問:

“小岩是想替她出頭嗎?”

“哈?”

“彆告訴我你隻是隨口問問。”

便利店裡涼氣很足,身上冒的熱汗一下就被吹乾,理智也回歸了腦子。沒等岩泉回複,提問的人已經付好賬美滋滋地啃起麵包來,吐出的話也有些含糊不清,“這種事情告訴教練也沒用吧。”

確實,排球部的教練隻管成績其餘一律不管,如果你實力足夠,天賦夠強,一年級首發也不是問題;但若是兩者都沒有的話,坐三年冷板凳的前輩們也不少。

實力至上這個條件在排球部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岩泉一也很清楚,所以才會說這件事相當棘手。

且不說他有沒有想幫忙的心,就算他真的幫了,作為即將離校的畢業生,又能幫多久?

看著自家幼馴染緊鎖的眉頭,及川徹拍了拍他的肩,把手裡的東西塞給對方:“哎呀,大不了看見一次幫一次嘛。”

“嗯。”岩泉點點頭,心想垃圾川總算說了句人話,低頭一看剛才及川塞給他的東西——吃完的麵包袋。

“…………”

“好痛!為什麼打我啊?”

“嗬。”

雖然說見一次幫一次,岩泉也沒想到這個“下一次”會來的這麼快,而且——

“學姐為什麼要發假消息騙我?這已經是第三次了。”藤原悠一放學就直接堵住了發假消息的本人——女子排球部的前自由人,上野秋子。

岩泉一:而且看起來對方根本不需要他幫忙。

大概沒料到藤原悠態度會這麼強硬,上野秋子訕笑:“誒?什麼假消息,是不是藤原你記錯……”

“我想學姐應該很清楚自己被換下首發的原因,”黑發少女依舊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樣子,吐出的話語卻毫無溫度。“是因為我能給隊伍帶來勝利,教練才會選我作首發。”

“前輩可以努力將位置搶回來。”

“我等著前輩的挑戰。”

狂妄,這是絕對實力者對於弱者的小動作的蔑視。上野被她這一番話說的臉上青紅交加,岩泉一剛想站出來緩和氣氛,熟悉又欠扁的聲音從藤原身後傳來。

“咦,怎麼都站在這?”及川徹似乎頗為驚訝,他揮了揮手,“小岩,再不走部活要遲到了哦~”

岩泉一應了一聲,回頭看向剛才氣勢逼人的少女,詢問道:“藤原也一起過去吧。”

少女點點頭,跟在兩人後麵離開,周圍的人見狀也紛紛散開。

三人沉默地走出了教學樓,及川徹才鬆了口氣:“呀——剛才的氣氛也太嚇人了。”

岩泉一:“知道還來湊熱鬨。”

“其實學長們不用幫我的。”沉默了一路的藤原悠突然發話:“隻要我在,這個位置就會是我的,她們沒法拿我怎麼樣。”

她的表情很平靜,永遠一副“誰都無法激怒我”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是狂妄地讓人心驚。

可能這就是天才的傲氣吧。

那天過後上野秋子提前引退,理由是專心學業,真正的理由大家都心知肚明;三年級的少了一大批,似乎想要以此抗議。

但北川第一是什麼學校?替補隊員不說多補上空缺也是綽綽有餘,本以為三年級才能拿到正選的二年級們更是欣喜,直到新的隊伍上了賽場,那些人才反應過來自己早已錯失良機。

聽到消息的岩泉一當時就想,藤原悠這種人,哪裡需要他們替她出頭,怕不是會在問題出來的瞬間,就把製造問題的人解決了。

就連及川徹也拍著胸口表示自己有些許後怕,還摸了把影山的頭說小飛雄保持現狀就好。

不是很懂前輩在說什麼但是聽話的影山乖乖點頭:喔。

升入高中後,岩泉和及川照例進了排球部。新的學校,新的團隊,跟北川的學弟們聯係漸漸變少。

嘛,不過也沒事。岩泉一想,北川的升學大多都會選擇來青城,到時候大家還是隊友。

倒是及川徹總是嘴硬說自己根本不在乎小飛雄來不來青葉城西,背地裡有關影山的比賽錄像卻是一場不落。

女子排球部有了新成員的加入,隊伍也換了首發,唯一不變的是自由人的位置——還是藤原悠。

自由人的發揮很穩定,對麵扣下的球不斷被接起,煩躁到極致後露出破綻,最後被北川拿下這局。

藤原悠的救球固然足夠精彩,但要說這支新隊伍裡最能夠引起排球人的共鳴的果然還是——

“果然,這支隊伍的核心是圍繞著二傳的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身邊的及川徹點評道。

“……離我遠點垃圾川。”

假裝沒聽見的及川繼續點評:“這個二傳的能力很不錯啊,一傳到位發揮的也相當好,但無論怎樣,進攻的主動權始終在攻手。”

他笑的溫和,吐出的話語堪稱涼薄:“這邊的攻手,好像不太抗壓呢。”

屏幕裡,兩支隊伍來到了決賽局的局點,2-2,多麼令人焦灼的比分。

藤原悠在心底告訴自己,越是這個時候就要冷靜,接住下一球,然後進行反擊!

自家二傳明顯急了,下意識地把球托給了王牌,攻手見狀半路起跳想直接打過去,奈何心太急打偏了,這球大概率會被攔下——

腦子還在思考,身體已經不受控地撲了出去。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還差——

伸出的手沒能夠到下落的球體,落地的瞬間劇烈的疼痛從腳踝傳遍全身,代表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藤原悠的腦海中冒出及川徹畢業時給她的忠告。

“排球是團隊運動,要記住哦小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