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1 / 1)

冬月沒有四歲之前的記憶。

自她有記憶起,手上便抱著一把刀,那是一把平平無奇的長刀,刀尾綴有一串白色的短穗,有她大半身子高,因此她不能像平常大人一樣把劍彆在腰間。

有聲音在她的耳中輕響,如水滴一樣彙入湖泊,那個聲音說,這是一把害世的刀。

那時她還沒有名字,她費力在過膝的雪地裡行走著,帶著橫刀在雪裡拖行,留下一長串她的狼狽掙紮的痕跡。

聽到這個聲音她也沒有停留,她隻是盲目地走著,不停地走著,迎麵吹來的冷風夾雜著血與金屬的氣息,又很快被她已經粗重的呼吸吹走。

她就像幽靈徘徊在這片雪地裡,徘徊著、迷茫著,但仍然前進。

聽得見我說話嗎?那聲音又響起,又遠又近,好似有人從她腦子裡直接說話。

她終於停下了腳步。

“你……你是誰……”嘶啞的聲音從自己的喉嚨裡悶悶發出。

那聲音頓了一下,不答反問,你又是誰呢?

我?她再次迷茫了,眼中呈現著的是漫無邊際的雪原,而她腦中也是如這片雪原一樣一無所有。

荒蕪而悲涼。

聲音沉默了,而她也將刀往上提了提,隻當剛剛這無厘頭的對話是自己的幻覺。

不過聲音打破了她的幻覺,再次響起,他說,你會活在永無止境的追殺中的。

追殺……腦中很深的記憶好似被波動了一下,但很快歸於沉寂。

還是來殺了我的嗎……

“你……是來……殺了我的……嗎……”她斷斷續續地問。

丟棄那把刀……你才能活下去。

它是個累贅,將它拋棄吧。

把它拋棄,你就可以擺脫那永無止境的追殺……

她有些神誌不清了,慘白的太陽在她眼中打轉,照的她快要嘔吐出來。

“不……不行……”她下意識就說了出來。

內心深處好似要浮起什麼念頭、調動什麼記憶,卻在一無所獲之後空虛地放棄了。

但唯有這個……唯有這把刀……

那聲音有具有誘惑力地響起,扔下它,我會救你,讓你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她突然好想哭,但力氣已經到達了極限,連哭泣的力量都沒了。

她已說不出完整的話語,疲憊地向前倒去,手中仍緊緊地抓著那把刀。

意識消散前,她卻得以知道自己的名字: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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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入目還是一片慘白,冬月恍惚自己還在那片雪原。

清醒一些後,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換上了輕便的病號服,受傷的地方也打上了繃帶。

她坐起身,愣愣地看著窗外的風景,陽光明媚,積雪堆疊在鱗次櫛比的房屋頂上,耀眼得好像要將冬月的眼睛刺盲。

遠處的山崖刻著四座大臉龐,俯視著這裡的一切,冬月看著看著,好像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大臉龐上躍然塗上了鮮豔的色彩,由左及右,每一座大臉龐都沒有被放過,作畫者為了突出色彩,選的都是紅色黃色這樣明亮無比的顏色,冬月注視著這個改變,一時間白雪皚皚的雪景裡綻放出四朵嬌豔的鮮花,比太陽還要溫暖。

她思索,這會是誰呢?作畫者沒有再添新的筆畫,冬月也隻好收回了目光。

冬月沉下心傾聽著四周,醫院裡紛紛擾擾,各種聲音迭起,輸液時藥液下落聲、醫患交談聲、長廊上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窗外有小販的叫賣聲、父子之間的打鬨、朋友相遇的寒暄聲……她靜靜地聽著。

她的這間病房也住著和她一樣大的孩子,他們大多都沉睡著,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偶爾夾雜著不知誰的呼嚕聲,好生寧靜,冬月也不知不覺地放輕了呼吸。

長廊上的腳步聲悄然而至,輕輕推開了門,一位麵容輕柔的大姐姐探頭進來,發現了醒著的冬月。

她聲音放的很輕很輕,生怕吵醒旁邊安睡的孩子們,問冬月時也是溫聲細語:“小朋友,你醒啦?身體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冬月搖頭,隨後感覺頭上沉了沉,大姐姐揉了揉她的頭,溫柔道:“我再替你檢查一下。”

綠色的光芒自她手中亮起,緩緩放在了冬月的手上,冬月感覺有什麼暖洋洋的力量走遍全身,身體裡的阻塞被一掃而空,渾身輕鬆下來。

查克拉,她下意識想到。

檢查過後,大姐姐若有所思,但還是拍拍她的頭後安撫地笑了笑,隨後起身關門離去。

“冬月……”她呢喃著自己的名字。

嗬嗬,喜歡我給你起的名字嗎?

冬月受驚,差點大叫出來,反應過來這間病房就她一個人醒著,怎麼會有人說話。

你是那個雪原上的人!為什麼會在我的腦子裡說話?!

我是誰?如果你是指對於賜予你姓名這方麵的話,那我相當於你的再生父母哦?

父母?冬月攥緊了被子,她皺眉,你才不是我的父母!

哎呀……小孩子火氣不要這麼大嘛,我可是對你有著救命之恩的恩人啊~

冬月看了看自己的手邊,那把刀已然消失,想來是被管製了起來。

還在找那把劍麼?要我說,它就該永遠丟掉才是……它所帶來的麻煩,可不是你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孩能承受的。

她模糊地想起雪原上,那些警告的話語。

害世……追殺……她無法將這些詞語和那把平平無奇的橫刀結合起來。

想了許久,她卻隻是問:“我會死嗎?”

腦中的聲音哈哈大笑,似乎是聽到了什麼招笑的事情,他毫不猶豫地嘲諷開口,卻是否定冬月的話。

你當然不會死,那把刀已經認你為主了,你覺得那些人會放過你嗎?

認我為主?

十大名刀碎的碎,丟的丟,而如今,「熒雪」再次現世,你覺得那些人會放過這樣一個絕佳的機會,不來搶奪「熒雪」嗎?

冬月,你想留下刀,可你留得下嗎?

就憑你現在這副樣子?彆讓我笑掉大牙了!

那聲音在冬月腦中肆意嘲弄著,從製高點貶低著她的一切,冬月的手握緊又鬆開,眉間是無措的迷茫。

我?我會丟掉那把刀?

大腦一瞬間思緒無比紛雜,有什麼能掀起驚濤駭浪的東西在不斷翻湧、叫囂,但沒有憑依的情感隻能在她的心臟中無頭蒼蠅般亂撞,讓她一會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焦躁,一會又如雨後的蘑菇一樣憂鬱,到最後竟然定格在永無休止的憤怒中。

我保護不了那把刀……我連將它留在身邊都做不到……

冬月心中的空虛一下子被無邊的怒火吞沒,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翻身下床,穿過床鋪,飛一樣衝出了病房!

不要……不要……我不要!

找到那把刀……找到它!找到它!

誰把刀拿走了!

她又驚又怒地跑著,到處都沒有刀的氣息,醫院裡隻有刀殘留下的痕跡,她很快判斷出,刀被人拿走了。

有人看到冬月穿著病號服,試圖抓住冬月,都被她輕盈躲開了,瘦小的身材格外靈活,在人群中穿梭著毫不費力,很快就甩開了一大堆追兵。

冬月察覺到刀的氣息在醫院外,立馬飛身出了醫院,尋著那一絲微弱的氣息,朝著刀的方麵奔跑著。

冬月奮力跑著,她不顧一切地跑著,追趕著什麼,她心裡說還來得及,還來得及!

直到她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直到她看到那個穿著鬥篷的人。

“給我停下!”

冬月喘著氣,死死盯著那個人。

街道上的人一下子被這句話鎮住,一時間都回頭看著冬月,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女孩想乾什麼。

她的身子還在因為劇烈運動顫抖著,但她凶狠地看著那個人,那個人想隱於人群中的人!

“混賬!把我的刀還給我!”冬月一下子就抓住了那人的鬥篷,用力一拽,那人和她背後背著的刀便一下子顯現出來。

那人不滿地“嘖”了一聲,反手一個桎梏就將冬月輕鬆製服,反剪了她的雙手,強製讓她動不了。

她邊控製著冬月不亂掙紮邊笑吟吟地朝周圍說:“不好意思,家妹就是如此性格,格外鐘意我的刀,讓大家見醜了。”

而冬月,冬月恨恨地看著那張臉——那張虛偽至極的笑臉!是給她治療的那個女人!

“你說謊!我根本不認識你!”

女人將冬月手指一下子掰彎,瞬間的劇痛讓冬月的低下頭,死死咬住牙才沒出聲,女人單手製著冬月,還能騰出另一隻手摸摸冬月的頭:“好妹妹,怎麼能這麼不聽話呢?”

女人眼中滿是戲謔,吐出嘴的話語卻是這麼溫柔,如毒蛇一般絲絲作響:“俗話說的好,家醜不外揚,接下來我就將家妹帶回家教導,不讓大家看笑話了。”

“你!——”冬月剛想說話,手指又被掰斷了一根,頓時痛的說不出話來。

冬月心裡已經把這個女人千刀萬剮,但奈何她確實太弱了,隻能咬牙看著那個女人溫柔地將鬥篷披在自己身上,拍拍她的頭,說好妹妹,我們回家。

周圍圍觀的群眾也有漸漸散去的意思,顯然是覺得自己不好管彆人的家事。

腦中的聲音也在落井下石,活該!活該!我看你就是不自量力,哈哈哈哈哈!

“我要殺了你……!”在極強的恨意下,冬月盯著眼前的這個近在咫尺的女人,從牙縫中蹦出這一句話,爆發著自己最大的惡意。

女人輕笑一聲,冬月的這句話太輕飄飄了,輕飄飄到對她任何殺傷力都沒有,甚至周圍的人都沒有聽到。

在遠高於你的實力下,你的任何掙紮都像螻蟻一樣不值一提。

冬月隻能咬牙繼續看著對方,她的意誌雖然仍□□,但她的四肢已經無力,就快要撐不住了。

眼前一片眩暈,是因為什麼,憤怒嗎?疼痛嗎?

她不甘,不該是這樣的,她不能就這麼失去那把刀!就應該拚儘全力!拚儘全力!哪怕死了——哪怕死了也無所謂!

冬月爆發出自己畢生最大的力氣掙脫那女人的桎梏,哪怕手腕被折斷……也沒關係!

趁自由,她狠狠地用頭錘給了女人下巴一擊,把女人打的一個趔趄,差點直接摔倒。

牙齒震得酸麻的女人也有些憤怒起來:“你竟敢!”

女人的臉極儘扭曲著,在冬月眼前,她虛偽的笑容被扭曲成了猙獰的笑容。

來啊!她毫不畏懼地看著女人,即使她手無縛雞之力,即使她最後還是不能阻止女人奪走刀……但她要做!她要拚儘全力阻止過她!

女人扭曲著笑容,伸手朝冬月探去,似乎是要直接抓住冬月的頭發,冬月連忙閃躲,卻不料女人另一隻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如鐵鉗般掐著冬月剛剛掙脫時損傷的手腕,冬月吃痛,一個不留神就被抓住了頭發。

我要死了嗎?

她感受到女人身上極強的殺意,抬頭的時間,她能模糊地看到女人鬆開了她的胳膊,在緩慢地拔出她背後的那把刀。

用冬月的刀殺了冬月……她心裡一滯,距離死亡如此之近,冬月甚至想不出來任何破解之法。

走馬燈……她根本沒有這種東西,失憶的她,就沒有可以回憶的記憶。

她感到無儘的孤獨和落寞,她懷疑起自己存在於世的意義,是為了什麼?那把刀嗎?

她無依無靠……孤身一人……哪怕是今天死在這裡了……也不會有人上前幫忙……也不會有人因她的死而悲痛……她會這樣輕易地切離世界。

任何的掙紮於女人而言都是無用,冬月捶打著女人的胳膊,她不想就這樣離開這個世界……她想活著。

心中升騰而起的情感是什麼……好像又是來自不知名地方的恐慌,要失去什麼的恐懼。

但冬月想,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了。

“放開她——!!!”

她一時愣住了。

那聲音是如此洪亮,把冬月腦中的雜音全都吹跑,她頓住,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

直到女人的臉被一記飛踢踢到變形,連手上抓著冬月的頭發都鬆開了。

短暫愣神過後,女人已經被踢飛出去,似乎是突然受襲,完全沒反應過來,硬生生吃了這一記,飛了幾米遠。

冬月的刀也落到了女人的遠處,旋轉著,緩慢停下了。

而踢飛女人的那個人站在冬月麵前,他握著拳,義憤填膺,指著女人大聲喊道:“混蛋大媽,欺負女孩子乾什麼!”

冬月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橙色的身影——映在陽光下,是多麼閃耀。

同時那個男孩笑著回頭:“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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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大媽,光天化日之下隨便偷人家的東西乾什麼?”男孩指著女人,“還欺負這個柔弱的女孩子!我可是在旁邊看的一清二楚!”

周圍人頓時又竊竊私語起來。

女人被那一腳踹的臉都歪了——氣的,起身後咬牙切齒地看著漩渦鳴人,眼中的殺意如有實質,看的鳴人打了個哆嗦。

“死小鬼,壞我好事!”

女人撂下這句話,朝身後摸去,沒摸到刀,隨後慌亂地查看著四周。

“大媽,你是在找這個嗎?”

鳴人手上拋著那把刀,挑釁地看著女人。

“啊啊啊!還給我!!”女人尖叫著朝鳴人撲去,窮凶極惡得像極了女鬼。

冬月一瞬間心揪了起來:“快躲開!”

鳴人當然不會這麼容易就被抓到,他躲開了,跳到了低矮的圍牆上,朝女人吐舌頭。

“笨大媽!想要就自己來拿啊!”

說完這句話後他便揚長而去,女人氣急敗壞地想追上去,但剛起身就被穿著警衛製服的人按倒在地。

“敵對忍者已被製服!”眼看女人掙紮幅度越來越大,警衛眼中亮起血紅的顏色,女人便無力地癱軟在地,“接下來我會押送她到監獄,大家不要慌張,危機已經解除!”

冬月搖搖晃晃地起身,剛剛用力過度,現在渾身什麼力氣也沒有,隻能虛弱地靠著牆。

刀呢……那個男孩呢……

沒有……哪裡都沒有……刀的氣息又遠去了……

有人想上前扶著冬月,卻被她冷汗涔涔的蒼白臉色嚇到了,驚異討論之間,冬月靠著牆又癱倒在地。

她最後……還是……沒能拿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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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睜開眼,還是熟悉的天花板。

但不是熟悉的病房,這個病房空無一人,隻有她一個人。

冬月生出被世界拋棄的感覺。

她起身,漆黑的夜色格外靜謐,偶爾傳來幾聲鳥兒的啼鳴,也很快隱於這積雪之中,歸於沉寂。

冬月沒花費多長時間就意識到發生過什麼,腦中又想起熟悉的嗡鳴……那是過去的情感在催促著她,去找刀,快去找刀,於是她費力地起身就要下床,她要去找刀,她不能……

忽而有撲麵的冷風吹的她打了個噴嚏,冬月愣神了一瞬,看向了窗戶。

窗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打開……蹲著白天的那個男孩。

他眨著眼睛,打開窗戶後傾瀉而下一大片月光,他呼出一大團白氣,凍的臉通紅。

“你好呀!”

冬月心中嗡鳴著的情感一下子消失殆儘,周圍都安靜下來。

他熱情地打招呼,就好像他不是造訪的那個人,反而是招待客人一般,就這樣大咧咧地跳下窗戶走了過來。

鳴人撓著頭:“這是你的刀吧?我白天忘了還給你了,誰知道我剛跑開,再回去你就不見了,”他不好意思地笑著,“我找了你好久,才發現你在醫院裡。”

冬月說不出話來,她盯著鳴人手上的刀,千言萬語彙聚到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是失而複得的欣喜,還是塞翁失馬的焉知非福?過去的情感暫時消失後,她好像失去了產生情感的能力,看著男孩單純的臉龐,冬月隻覺心中無限寂靜。

鳴人見冬月呆呆的,便三下五除二將刀塞進了冬月的懷裡,拍拍手笑道:“這樣就好了!”

眼前的女孩還是和洋娃娃一樣呆坐著,自從鳴人進來後做的唯一的動作是抱緊了手中的刀。

頭發亂亂的……臉色也好蒼白……手上還打著繃帶……嗚哇,她看起來傷的好重!

鳴人說不出什麼寬慰的話,又撓了撓頭,他費勁千辛萬苦找到的刀的主人,對方卻一點想感謝他的意思也沒有。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這個女孩,女孩還是沒有什麼表情,但她卻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好像在品味什麼?

那女孩子生了一副非常溫柔的眉眼,淺褐色的眸子裡映著月光,專注地看著某個人的時候,就好像她的世界隻剩下對方了。

“……謝……謝。”冬月張開嘴,斷斷續續地說著,聲音還有些嘶啞。

說罷,她的眉眼放鬆了些,露出一個笑容。

“嘿嘿,沒事啦!”鳴人擺擺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搓著凍紅的鼻子,“這把刀是你很重要的東西吧?下次彆弄丟了!”

冬月怔愣一瞬。

很重要?對……很重要,但為什麼很重要……她卻不記得了。

所以她隻能點頭。

“所以你……哇啊!你怎麼哭了!”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哭了的冬月,低頭,正好有淚水滴到手上,她眨下眼睛,淚水便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落,無聲無息。

小鳴人慌忙來給她擦眼淚,冬月也不阻止他,隻是望著他。

哭著哭著冬月又笑了,她釋然地笑了,這還是她失憶以來的第一次……第一次不是出現腦中那些紛亂無序的情感,而是她自己……因為這個男孩產生了不同於那些情感的東西。

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臟在鮮活地跳動,不再孤單,不再寂寞。

她與這個世界產生了聯係……儘管還是很微弱,儘管她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冬月很感謝這個男孩。

她流著眼淚,卻在流淌著最真實的笑,她說:“謝謝你。”

這個金發充滿活力的男孩,臉上長著奇怪的胡須紋理,湛藍色的眼眸和萬裡無雲的藍天一般,生長著自由和溫暖。

剩下的道謝融於嗚咽中,融於沉寂在冬夜裡的厚雪中,融於她的心裡。

她輕輕擁抱了對方,如雪花般轉瞬即逝的擁抱。

小鳴人瞪大了眼睛,他沒搞懂剛剛發生了什麼,自己剛剛是被這個女孩子抱了嗎?可是為什麼,為了報答他還刀的恩情?

此時,門外忽然傳來壓低腳步的走路聲,冬月一聽,是夜班來巡邏的護士。

雖然還想問問這個男孩叫什麼,但腳步聲越來越近,恐怕來不及了,冬月拍了拍男孩,說:“快走吧,夜班的巡邏護士要來了。”

鳴人也慌亂起來,他不是來正經探望的,更何況他又沒走正門,被發現了難免會解釋不清,於是笨手笨腳地跑到窗戶邊,準備原路返回。

臨走前,他扒著窗戶邊,頓了一下,回頭給了冬月一個明媚的笑容:“拜拜啦!”

看著男孩從窗戶上消失,病房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冬月也慢慢躺了回去,閉上了眼。

手中握著那把刀,過去情感便不會那麼輕易地侵占她的大腦了,腦中是如此清明,冬月也放鬆了下來。

她想,還不急,一切都來日方長。

包括男孩的名字,包括她的過去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