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1 / 1)

“老師?”

邊上的學生小心翼翼地喊剛才還光鮮亮麗,現在摔一跤在地上的賀蘭斯。

美術室的地實在算不得乾淨,即便每天有人打掃,顏料筆灰仍是洗不掉,再踩來踩去,賀蘭斯這一身名貴的衣服,沾上算是完了。

美術助理慌忙要去扶,被賀蘭斯抬手阻止,他撐著腦袋低笑一聲:“沒事,不用擔心。”

其實沒人擔心他,他這一聲笑,滲人得很。一個個安靜如雞。

賀蘭斯優雅地起身,站直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側過眸子冷冷掃了田阮一眼。

田阮拿頭頂的發旋對他,一張臉蛋比蓮花還要清純白皙。

賀蘭斯氣笑:“這位同學,你不向我道歉嗎?”

田阮:“……對不起,我腿太長,不小心踢倒了水桶。”

話音剛落,邊上的女生噗嗤一笑,意識到不對,連忙閉上嘴巴。

賀蘭斯:“腿長就用電鋸鋸一截下來,如果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幫你。”

眾人:“……”賀蘭斯果然如傳聞中一樣凶殘。

賀蘭斯這瘋子什麼都能做出來,田阮有點怕,但他不後悔,說:“你的腿也挺長的,不如鋸下來給我做個示範?”

賀蘭斯眯起眼睛,不知道被戳中什麼笑點,忽的哈哈一笑:“逗你玩的,還當真了?”

他走回講台,在配備的電腦一通操作,調出這節課繪畫主題相乾的畫家,侃侃介紹起來。

畫家的生平、主要作品,賀蘭斯講得清晰明了,頭頭是道,作為代課老師,倒是很稱職。

田阮調色盤上分彆擠出明黃靛藍的顏料,將其混成深淺不一的綠,然後……在調色盤上還是好看的,到了畫紙就變得亂七八糟。

田阮看向身邊的同學,大多跟他半斤八兩。

有個男生叫道:“老師,這也太難了,我們上節課還在畫蘋果。”

賀蘭斯:“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有理由懷疑他是撒氣。

沒人敢抱怨,老老實實在畫紙上創作——其實就是塗鴉。

賀蘭斯走到田阮身旁,瞟了一眼:“你在畫豬?”

田阮:“……這是貓。”

“挺肥的貓,豬鼻子,還是綠色的。”

田阮怒而將其塗成一隻帽子。

賀蘭斯笑一聲:“真應該讓某人看看,你畫了一隻綠帽。”

田阮用一種“要你管”的眼神看他。

賀蘭斯嗬嗬一笑,當真拍了張照片發給虞驚墨。

田阮:“!!!”

於是繼收到田阮的“SOS”後,虞驚墨又收到了綠帽水粉畫。

賀蘭斯:你老婆畫的,很有創意/微笑

虞驚墨:“……”

田阮憤怒地瞪著賀蘭斯。

而這又不知道戳到賀蘭斯哪根神經,笑得花枝亂顫,周圍的學生紛紛看過來。他們已經在猜測這位麵生的新同學和這位代課老師認識,還有些仇怨。

本來美術課是讓人放鬆的,但這一節課上完,所有人都蔫了。

田阮邊回教室,邊向虞驚墨告狀:賀蘭斯變成了我的美術老師,那個帽子是意外,我本來想畫貓,他說像豬。

虞驚墨:賀蘭斯美術專業,眼光比你高。

田阮:……哼!

虞驚墨能夠想象電話那頭青年氣鼓鼓的雪白臉蛋,不由得彎起唇角,打字:你把他怎麼了?他不像會亂咬人的。

田阮老老實實承認:我弄濕了他鞋子,也道歉了。

虞驚墨:道歉挽不回麵子,隨他。

田阮:那我怎麼辦?/大哭

虞驚墨忍俊不禁:發一張你的自拍。

田阮:?

雖然疑惑,田阮還是站定了,打開前置攝像頭,以體藝樓為背景拍了一張自拍發過去。

照片裡的青年臉白得發光,沒有任何修飾,眼睛亮亮的,表情懵懂。

虞驚墨欣賞了會兒,設為手機鎖屏。

田阮:虞先生?

虞驚墨:沒有哭。

田阮:……

虞驚墨:在學校他不敢做什麼,放學我接你。

田阮放心了:嗯!

虞驚墨放下手機,盤算著照這樣下去,田阮不超一個月大概就會膩了校園生活,到時接回莊園,更好照應些。

至於賀蘭斯,他有的是時間去施加壓力。

要麼破產,要麼融資,聰明人都會選後者。

田阮回到1班,恰好虞商走了進來,他立即上前提醒:“有人覬覦路秋焰。”

虞商臉色有些古怪:“你是說升旗儀式上?”

“美術課上。”

“誰?”

“賀蘭斯。”

“……”

田阮並不多言,憑虞商的聰明,很快就能察覺到。現在告訴他,也算做個防範。

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地理,田阮爬上四樓,找到地理3班,隨便在靠後的位置坐下。

還有一分鐘上課,他的右邊課桌坐下一個個子高高、眉目疏朗的男生,一看就是那種陽光大男孩類型。

“你好,我叫周天樹。”男生大大方方地朝田阮打招呼,“你呢?”

田阮發了會兒呆,回想原文有無周天樹此人。

“同學?”周天樹在他眼前擺了擺手。

田阮回神,確定沒有周天樹這號人物,那麼就是這所德音高中不重要的背景npc。田阮不介意認識這樣的同學,說:“你好,我叫田阮。”

“田阮?”周天樹打量田阮的臉,笑道,“果然人如其名。”

“?”

緊接著上課鈴響,正式開始上課。

地理老師在課堂上直接讓畫出喀斯特地貌,此舉又難倒了田阮,拿著鉛筆畫了彎彎扭扭的線條——貴族學校比普通學校貴就貴在,老師都是能讓學生動手就動手,絕不一筆帶過。

比如為了驗證當下的時節,老師會組織去郊遊;為了講解一塊石頭的由來,親自帶領學生去礦山撿石頭;為了讓曆史更直觀些,會時不時的就帶學生去曆史景點。

言傳身教,在德音高中做到了極致。

這可苦了動手能力不強的田阮,他一個乖乖好學生,從前接受的教育都是死記硬背,三年高考五年模擬。

地理老師一邊講,一邊查看大家的畫。

田阮對著滿紙亂爬的線條絕望。就在這時,他的作業本被周天樹抽過去,換成他自己的。

田阮疑惑地看他。

周天樹笑著小聲說了句:“我給你畫。”

等老師檢查到最後一排,周天樹已經重新飛快畫了一張,老師點點頭,“都不錯。”

田阮心虛,這還是他第一次“作弊”,雖然不是他主動的。

下課後,田阮把作業本還回去,要回自己的,說:“謝謝。”

“小事。”周天樹說,“我8班的,你呢?”

“1班。”

“學生會長就在1班,他教過你嗎?”

“沒有。”

“太可惜了,他可是學校第一。”

“嗯。”

周天樹撓撓頭,“我成績其實也還可以,你要是不嫌棄,可以找我。”

田阮:“為什麼找你?學習是我一個人的事。”

“……”

四目相對,周天樹羞赧地說:“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會,可以找我。”

田阮在學習上向來獨立,因此不假思索地說:“不會的可以請教老師,還可以上網查。”

“……好吧。”

田阮一頭霧水地回了1班,收拾好書包就直奔校門口——虞驚墨說會來接他。

虞家車在哪裡?

虞商不領路,田阮頓時成了路癡,看著一排排的豪車,眼睛都花了。他最見不得“一模一樣”的東西,無論是空間還是物品,隻要一多,他就混亂。

那些能一下子找到自家車的少爺小姐,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田阮?”

田阮回頭,隻見是周天樹。

“好巧,你在找自家的車?”周天樹難抑歡喜地問。

“嗯。”

“打電話給司機看看。”

“我沒有司機電話。”

“車是什麼牌子顏色?我幫你找。”

“我不確定,他可能換不一樣的車接我。”

周天樹暗暗吃了一驚:“想不到你這麼有錢。”

田阮:“又不是我的錢。”

“?”

說話的工夫,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引起田阮的注意,眼睛一亮:“虞先生!”

虞驚墨平日低調,也不是所有人都認識他,周天樹就不認識,隻見一道成熟穩重而冷峻的身影站在賓利旁,朝這邊迎來。

優越的身高,優越的相貌,強大的氣場,從他出現,周圍都安靜了不少。

周天樹皺眉,看田阮跑了過去,和男人說話,一個想法在他腦中成型——

田阮回頭禮貌地說了句:“周同學再見,我回家了。”

“等一下。”周天樹走過去,目光在兩人之間打量,“這位先生是你爸爸?”

田阮:“……”

虞驚墨:“……”

田阮忙說:“不是。”

周天樹:“是哥哥?”

田阮:“也不是。”

周天樹:“那就是金主了。”

田阮:“啊?”

虞驚墨的臉肉眼可見地冰凍三尺,一手攬住田阮肩膀,將人拉懷裡,嗓音冷沉:“我是他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