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冥想著，少尊大人左不過是要自己再找個人家把赤尊大人安置妥當，卻沒想到，人就這麼被少尊大人帶回了厲家老宅……
“少尊大人，您帶赤……”他低頭瞧了瞧眼巴巴抬頭望著自己的赤尊大人，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
他似乎不該這般稱呼來著。
“厲久兒。”少尊轉頭，牽著闌赤看去書冥，交代著。
繼而又垂眸對上了那葡萄似的一雙眼，“你的名字，叫厲久兒。”
一旁的書冥微訝，倒是也不敢多作置喙，因他瞧著，赤尊大人似乎也有話要說……
“少尊大人。”糯糯的聲音仰頭喊著。
那稱呼從厲久兒口中說出的時候書冥險些跪了下去。
想來應是自己未顧及，這才叫這正學舌的小娃娃聽了進去。
倒是聰慧。
然則這可是要了命。
“久兒在說什麼？”書冥自認笑得慈祥，卻是誠惶誠恐蹲下身去撫了撫她那枯草似的發髻，企圖洗腦，“這是沈天大人，你叫一聲沈……”
“少尊大人。”葡萄眼眨了一瞬，執著著又叫了一聲，眼神中很顯然是不信書冥的話，。
於是書冥便又帶著那一副要吃了小孩兒似的笑容打算繼續哄騙，實則背上早就冷汗涔涔了起來。
這要是厲久兒記住了少尊大人的名諱，可是惹了大麻煩。
然則他正打算抱去厲久兒哄，卻偏生又被少尊大人扯開了。
於是書冥略有尷尬的收回了手，看著少尊大人自己抱起了厲久兒在臂上。
“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沈天。”他牽著厲久兒的手，在空中書劃著什麼。
厲久兒似乎聽進了這句話，葡萄眼深深鉤在少尊的眼中。
“厲久兒，和沈天，記住了。”
不過是一團羊羔大小的人兒帶著稚嫩的聲音承諾著，於是少尊便也笑了出來。
隻一旁的書冥仍在神遊，想著赤尊大人這一世倒確實不若上一世遲愚了……
厲家的宅子早就荒蕪了，書冥花了大力氣找人來修繕。
久兒倒是時刻都呆在了少尊身邊，有時書冥找過去，卻又總是警惕著之前的教訓，不敢輕易開口喊人。
可你若是叫他不喚上一句尊稱，他這話便怎麼說著都有些膽虛。
於是他便學著凡境人來，稱呼了少尊一聲……
“沈大老爺。”
說實在的，少尊大人少年人模樣，便是自己站去身邊，也倒像是年歲比之還要大幾個的模樣。
可書冥也沒法子了不是？
“沈大老爺。”正擺弄著木鎖的久兒好一會兒抬頭也跟著叫了一聲，生打斷了書冥的話。
他瞧著那還不及膝蓋的小人兒哭笑不得，一時欣喜又多無奈。
“久兒可不必叫沈大老爺，叫……叫一聲哥哥便是。”
他看看少尊，又瞧瞧久兒，想著當年那厲家的長子便也不過少尊大人的模樣，叫一聲哥哥又是何妨。
於是這似乎也歪打正著得了少尊喜好，便是書冥眼瞧著的時候，也多是少尊大人總拿這稱呼來逗著久兒。
直叫了‘沈天哥哥’才肯理會。
久而久之，似乎‘少尊大人’這稱呼，厲久兒便也就真的忘了……
隻是，這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過去了，書冥終究是忍不住要多問上一句。
“大人，這厲家的老宅子，可是打算將來就在這處安置了久兒去？”
書冥問的含蓄極了，實則他想問的不過是少尊大人還‘賴’在久兒身邊不走，難道打算就這麼把人養大了不成？
桌旁的少尊似是百無聊賴，手裡拿著冊卷軸擺弄，到底也不知看不看得進去。
書冥好奇探頭的時候瞧著似是醫書什麼的，卻一抬頭便撞上了少尊探視的眼，登時不敢再造次。
“她呢。”少尊閒閒望去那敞開的大門外，此時正是春末，涼風就這麼送了進來。
“久兒在臨海的院子解連環鎖呢。”
久兒很是安靜乖巧，書冥為此尋了許多小玩意兒叫她擺弄，便是一個連環鎖，就能叫她玩上幾天都不鬨。
“嗯。”少尊起身，說著便要往外走，書冥這疑惑還未解，便忙追問了一句。
“少尊大人！”他已許久沒這般叫過了，這會兒倒是也顧及不得，“您真的打算留在這兒嗎？”
投入大凡境的初衷，本是依少尊大人所托要以此將養赤尊識海。
然則，赤尊已然落生。
“少尊大人，我們是否，不該打擾久兒的人生。”
書冥低著頭，麵上的愧疚是為何而生，他恐怕也不知。
憐憫？
或許是有的。
一個隻三歲的孤兒，獨活於世，自是值得憐憫。
可書冥永遠記得少尊送他司掌興運時所囑托，那便是人事興運更迭，可順天意而不可順己。
天道早有秩序，他們能做的，隻會是順天意而促之。
所以便是有所憐憫，書冥也隻會深掩心底。
然滿腦子都是天正大道的書冥正感慨自己此時慧覺頓明之際，突然被少尊一句話打了個措手不及。
“說罷了？”
書冥：……
“罷了便去做你該做的。”
“……是。”
書冥恭恭敬敬地拜禮，再抬頭便隻瞧見了少尊一尾衣擺。
“少尊這是真的要陪著久兒度過此世？”低喃著搖了搖頭，書冥總是看不懂少尊的。
譬如少尊大人對赤尊識海的執著，又或是看向久兒時，那眼中誰人也無法讀懂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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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通澤
“兄長!”遙努看到薑傀現身，便興衝衝追了上去，“兄長，那魔地的少尊主……”
話還未完，薑傀便一個手勢打斷了他。
眼前正是彼時遙努帶著少尊走去的那片水域，而此時月華之下，是一片粼粼波光，正泛著淡淡的藍，優雅而詭譎……
“那是……？”遙努不知光芒從何而來，甚至不知它何時出現在此。
隻下意識走去了前，蔓延冰路之下，他方察覺那光非是深水映月而生。
“兄長……？”遙努轉頭，擰眉困惑，眼神請示間，才堪堪得了薑傀的同意。
於是他覆手托起了一團冰淩，慢慢推向了那片藍色……
“哥——！”突然，破空的驚呼乍起。
看到那巨翼掀水而出的一瞬，遙努眼中頓生一抹慌張，下一刻便見他衝向了身後不遠處的薑傀，隨之升起的，便是遮天的冰幕，拔地而起，似乎能將世間凝滯，於他的背後蔓延而來。
“哥！快離開這裡——！”
驚懼的遙努正要拉著薑傀離開，卻不想薑傀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將人甩去了背後。
“哥——？”
遙努不知兄長何意，卻知曉那巨翼可怖異常。
可兄長這般握著他的手，便是絕對不許他退卻。
於是他隻能站定在薑傀背後，迎接著未知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