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觀(1 / 1)

青負 翩翩金羽 3555 字 1個月前

時間在忙碌中總是過得很快。陳燈從書堆裡抬起頭來,感覺剛開學沒多久啊,卻已是十一月下旬了。阮瀟臨的生日就在這幾天。去年他的生日,陳燈什麼也不能做,今年他孤身在這一中,陳燈希望能好好為他慶祝。

她在學校外麵的蛋糕店預定了一個6寸的水果蛋糕。阮瀟臨生日那天剛好是星期天,下午他們不用上課。於是,她打電話給他,約他在七星公園假山的第一張石桌那裡見麵,說要為他慶祝生日,說不見不散。

她很早就到了,坐在圓形的樹樁樣的石凳上等。湖的對岸,剛好是那條她和阮瀟臨從前常常光顧的長凳。她看著那條長凳,往事一幕幕逐漸在眼前浮現:在那裡,她由於心跳加速,快要不受控製了,於是騙阮瀟臨說她要上廁所,卻躲起來偷偷平複激動和喜悅。在那裡,她看到阮瀟臨手腕上的手表已不知所蹤,聽到阮瀟臨用溫柔的聲音對電話裡的林語溪說:“沒什麼的,就坐一下,很快就回去”。在那裡,她呆呆地看著湖水,仿佛是自己在旋轉,而不是湖水在旋轉……

她笑笑,現在想起這些事再也不會覺得心痛了。它們至多不過是一段記憶,引起一些隱約的惆悵。

等了好久,陳燈終於看到阮瀟臨笑著朝這邊走來。她也綻開滿臉的笑容,注視著他走過來。

待阮瀟臨坐下,陳燈遞上蛋糕,說:“阮瀟臨,十八歲生日快樂啊!”

阮瀟臨笑著說:“謝謝。”

陳燈看得出來,阮瀟臨今天是真的開心,不是在展示他一貫的禮貌式的微笑。

陳燈迫不及待地揭開蛋糕盒子,說:“當當當當!快看!這個草莓蛋糕,是不是特彆漂亮?”

阮瀟臨盯著蛋糕,輕聲說:“嗯。”

陳燈說:“不好意思啊。我來到這兒了,才想起來沒帶火柴和打火機,點不了蠟燭了。要不,一會兒你對著上麵這個最大的草莓許願?把它當做許願的蠟燭怎麼樣?”

阮瀟臨笑笑,說:“好啊。”

陳燈說:“過生日,一定要唱生日歌。我挺想給你唱的,但是怎麼辦啊?我五音不全、唱歌難聽,不好意思唱出來。”

阮瀟臨笑著說:“那就不用唱了,這樣已經很好了。”

陳燈說:“不行!生日的時候一定得有生日歌。唔……要不,我腆著臉唱一遍?你彆嫌棄我唱得難聽。我們得有這個儀式。”

阮瀟臨微笑著,說:“嗯。不會嫌棄的。”

陳燈說:“好。那我就唱啦?”

阮瀟臨說:“嗯。”

於是,陳燈鼓足勇氣,看著阮瀟臨一遍遍地唱著“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阮瀟臨看著眼前一臉真摯為他唱生日歌的陳燈,漸漸地,他的表情變得無比的認真和、動容。

陳燈好不容易唱完了,為掩飾尷尬,說:“好啦好啦,總算完整地唱了一遍。阮瀟臨,那你許願吧,許完我們就吃蛋糕。我餓啦。”

阮瀟臨說:“嗯。”他閉上眼睛,雙手緊握開始許願。

陳燈看著閉眼的阮瀟臨,心裡想:她就坐在他對麵,他的願望會不會跟她有一點點關係呢?

可是,很快,她就擯棄了這種想法並嚴厲告誡自己-不許多想!不許期待!

阮瀟臨許完願後,笑著問陳燈:“你想知道我許什麼願嗎?”

陳燈搖搖頭,說:“不想。說出來就不靈了。天知地知你知就行啦。那我們吃蛋糕啦?”

阮瀟臨說:“嗯。”

陳燈把切刀遞給阮瀟臨,讓壽星切蛋糕。

阮瀟臨切好蛋糕,把最大的那顆草莓放在了陳燈盤子裡,就像從前他把砂鍋飯裡僅有的兩片瘦肉夾給陳燈。

陳燈衝他笑笑,那笑容也恍如他們一起吃砂鍋飯時的那個笑容。

他們慢慢享用著蛋糕,說些有的沒的話題。然後,兩個人沿著馬路慢慢走回去。這次,方向一致,都是去往一中,不用在一中和二中的交叉口分開了。

當走到小吃街的路口時,他們不得不分道揚鑣了。阮瀟臨說他住在小吃街裡麵要往前走,而陳燈要右轉回到學校。

陳燈向他揮手,說:“那,拜拜,有時間再見。”

阮瀟臨說:“拜拜。”

“陳燈”。

陳燈轉身沒走兩步,就聽到阮瀟臨急切地叫她。她回過頭,問:“怎麼啦?”

阮瀟臨說:“你想不想去看看我住的地方?”

陳燈問:“你住的地方?可以去嗎?”

阮瀟臨說:“當然,如果你願意。”

陳燈說:“女生能隨便進出男生住的地方嗎?”

阮瀟臨說:“這是自己租住的,不是學校宿舍。你願意就沒關係。所以,你要去嗎?”

陳燈說:“好啊。那……要不,你帶我去參觀參觀吧。我還從來沒看過男生住的地方什麼樣呢。”

她漸漸走向阮瀟臨。

阮瀟臨說:“會比較亂。”

陳燈說:“沒關係啦,我房間也很亂,我媽老說我房間是個豬窩。不會有人比我亂的啦。”

當阮瀟臨帶陳燈走進上次他“消失”的那條巷子時,陳燈問:“你住這裡麵嗎?”

阮瀟臨說:“嗯。”

陳燈恍然大悟。原來上次阮瀟臨從這個巷口消失不完全是在躲避她啊,他是要回家呀。

他們走到一座民房前麵,推開大鐵門,沿著樓梯走上了四樓樓頂。阮瀟臨租住的小屋就在這裡。樓頂加蓋了兩間屋子,阮瀟臨租住了一間,另一個複讀生租住了另一間。上麵還種植了很多盆栽的花花草草,看起來環境很舒適。他們到時,那個複讀生正在水龍頭下洗衣服,阮瀟臨跟他打了個招呼,他也問候了一兩句。

陳燈也向他招手打招呼,說:“嗨!你好啊。”但那同學似乎有點靦腆,低著頭沒有回答,端著盆裡的衣服回房間了,把門也關上了。

額。陳燈有些尷尬。

阮瀟臨陪著陳燈在房頂轉悠了一會,向她介紹了各種花花草草,又眺望了一會兒遠方。

陳燈說:“生活在這裡好舒服啊!”

阮瀟臨說:“喜歡嗎?以後你可以常來。”

陳燈嘿嘿笑著,說:“額……再說吧再說吧。參觀一次就夠啦。常來好像不太好。”

外麵參觀完了。阮瀟臨便打開房門,讓陳燈進屋參觀。陳燈往裡走進幾步,打量著屋內的陳設。

阮瀟臨見他的床鋪被褥還淩亂著,笑著進去收拾。

其實,這間屋子很小,隻有十幾平,跟一間普通的酒店房間差不多大小。房間兩側分彆擺放著兩張床,左邊的床放著阮瀟臨洗淨晾乾的衣服,上麵的衣架還沒有取下來;右邊床是阮瀟臨平常休息的床,阮瀟臨正在折被子。兩床中間是窗戶,窗簾被阮瀟臨完全拉上了。窗戶下是一張書桌,書桌旁是一把很寬的木椅。陳燈驚喜地發現,書桌一角還放著她的綠色青蛙小台燈。此外,在靠門這側的牆角還有一張書桌,卻沒有配椅子。桌上整齊排列著四顆水晶蘋果。看顏色,是她曾送給阮瀟臨的那四顆。

陳燈的心情有點微妙,不明白阮瀟臨為什麼會把那四顆水晶蘋果帶到這裡。

她正打量時,突然,屋內的光線變得昏暗,從門口傳來的光亮消失了。回頭去看,隻見阮瀟臨笑著關上了房門,說:“我把門關上啦。”

陳燈有點蒙,訥訥地說:“哦,好。”心裡不明白為什麼要關上門。

阮瀟臨把書桌下的木椅拖出來,讓陳燈坐。沒有彆的椅子了,他便坐在床沿。

房間本就狹小,窗簾也被拉得嚴嚴實實的,此刻,門也關上了,他們孤男寡女身處其中,陳燈覺得有些不自在。

她站起身來,說:“光線好暗啊,我把窗簾拉開啦?”她的手已經揪住窗簾的一邊,正要用力拉開時,阮瀟臨卻阻止了她。

阮瀟臨笑著說:“彆拉。”

陳燈疑惑,問:“為什麼?光線太暗了,拉開窗簾房間才會亮堂啊。而且,今天天氣這麼好,讓陽光灑進來不好嗎?”

阮瀟臨還是笑著,說:“先不用啦。我從來不拉開。”

“啊?”陳燈愣了愣,把手從窗簾上拿開了。她坐下,問:“你從來沒有拉開過這個窗簾?”

阮瀟臨說:“嗯……來看房的時候拉開過一次,看了看外麵的情況。後來就沒有了。”

陳燈心裡覺得震驚。窗簾的作用不就是休息的時候拉上減弱光線,不休息的時候拉開讓明亮的陽光進來嗎?開學兩個多月了,可阮瀟臨竟從不拉開窗簾,一直待在這樣昏暗的環境當中。

她曾在某本雜誌上看到過,如果一個人心裡受過傷害的話就會喜歡蜷縮在黑暗的角落,這種黑暗能夠帶給他安全感,能夠帶給他某種庇護,但同時,也會帶來更深的孤寂。

陳燈又忍不住心疼阮瀟臨了。

如果阮瀟臨的習慣是關上門、拉上窗簾,如果他習慣於這樣一個環境,那陳燈就不能強行打破他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