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午覺,陳燈睡得重,醒得遲。起床洗漱時,她像往常一樣把手表摘下,放在床上。雖然手表防水,但每次洗臉她都要取下,非常珍惜。洗漱完畢後,上課鈴聲響起,來不及細細係表帶了,她匆匆收拾好桌上的書、水杯、筆、手表一堆雜七雜八的東西就要往教室跑。
太匆忙了。導致她沒有拿穩手表,“啪嗒”,清脆的一聲。手表摔在地上。
“啊呀!”她急忙彎腰拾起。隻見,玻璃表盤已經被摔出一條觸目的、貫穿上下的裂痕。她心疼得臉都皺起來了。
無暇傷心,她隻得繼續奔向教室。
很奇怪地,在跑下樓時,她心裡莫名掠過一陣心慌,像是被一束突然躥起的火苗炙烤而猛然緊縮的那種感覺。
她微微皺眉,不明白這陣心慌的緣故。
手表畢竟是阮瀟臨送的禮物,被摔成這樣,她覺得,得告知阮瀟臨一聲。
她進到阮瀟臨空間,想給他留言。卻發現,不過是一個午覺的時間沒有看他的空間,空間竟變成了他和另一個女孩的情侶空間。
陳燈以為自己看錯了,以為是係統錯誤,於是她退出,又再次登進。
沒有看錯。
阮瀟臨真的跟另一個女孩開通了情侶空間。
是那個昵稱叫“很想很想你”的女孩。
阮瀟臨竟一直跟她保持聯係。
陳燈不信這是真的。情侶?阮瀟臨和另外的女孩成為情侶,這絕不可能。
阮瀟臨那麼喜歡打遊戲。或許他們正在玩某個遊戲,這是遊戲所需。
陳燈發去短信,問道:“阮瀟臨,我看到你和一個女孩開通了情侶空間,你們是在玩什麼遊戲嗎?為什麼需要設情侶空間呀?”
晚自習後,阮瀟臨回複了:“情侶之間開通情侶空間很正常吧。既然你看到了,我就正式向你介紹。她是我的女朋友——林語溪,我們今天剛交往。”
陳燈不信,她怎麼可能相信呢。她說:“阮瀟臨,你是騙我的吧?這不是真的。”
阮瀟臨反問:“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騙你。”
陳燈急了。她直接打去電話。她要立刻知道真相。
阮瀟臨不接。再打,還是不接。
她不得不繼續發短信,說:“阮瀟臨,你接我的電話。我們好好談一下好嗎?”
阮瀟臨回複:“似乎沒什麼要談的。”
陳燈說:“為什麼?為什麼你這樣對我?到底哪裡出問題了?你跟我說不可以嗎?你在意氣用事,你在氣我是嗎?”
阮瀟臨說:“你想象力也未免太豐富了。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關係值得這麼複雜,不是嗎?”
看著這樣冰冷的文字,陳燈冷笑,說:“關係?你現在談了戀愛就想把我們之間的關係撇乾淨嗎?
我知道,以前是我的問題,因為我答應了爸媽,所以我們沒有正式確立戀愛關係。可是,前幾天我問你了,你沒有同意。你說你沒有時間。那現在呢?現在你又有時間了嗎?”
阮瀟臨說:“嗯。所以,你知道,時間隻是一個借口。”
陳燈說:“我不信,我才不信。你把話說得這麼殘忍,你就是在氣我或者你在跟我開玩笑。你不是那樣的人。”
阮瀟臨說:“你不要總是覺得自己很了解我。其實,你一點也不了解。”
陳燈說:“那我是哪裡不了解呢?你跟我好好說,好不好?不管發生什麼,我們好好溝通,行嗎?你這樣,我要瘋了。”
阮瀟臨說:“熄燈了。我要睡了,無需多聊。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吧。”
他的□□頭像暗了。他把陳燈晾在這裡自己離開了。
陳燈看著那個灰色頭像,追問道:“真的要這麼無情嗎?”
沒有回複。
陳燈覺得她快瘋了,她的胸腔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爆發出來。她的手很想脫離她的身體、想去摔東西、去打碎東西。
過了很久,她才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晚上,躺在床上,她看著阮瀟臨送的手表。指針在黑夜中發出微微的綠光,映得那條裂痕更加明顯。
原來,手表摔壞也好、莫名的心慌也好,是想提醒她阮瀟臨的心已變到彆人身上去了。
許嵩的歌裡唱著:“你能感應的,項鏈斷掉了,愛情漸遠著,淚水在草地上和露水吻著……”
好諷刺啊!物比人有情意。
不經意間,她的眼淚已浸濕了頭發、浸濕了枕頭。
阮瀟臨和林語溪在空間裡互動頻繁,你儂我儂,情意綿綿。林語溪總是親昵地稱呼阮瀟臨為“親愛的”,她每天無數次地留言告訴阮瀟臨她有多麼多麼想他、讓他下課了一定要立刻給她打視頻、說她一放假就會立刻飛來見他……阮瀟臨總在下晚自習後溫言回複,讓她早點休息、不要總是等他;說他周天下午一定會去網吧跟她視頻,讓她安心……
陳燈每天無數次點進去他們的空間,看他們的恩愛。她不信,她絕不相信一個人突然之間會變得那麼無情,那麼陌生。阮瀟臨就更不可能了。阮瀟臨一定是找了個人陪他一起做戲,做給陳燈看。
他們的親密互動多像在做戲啊。
陳燈記得她曾答應過阮瀟臨的:無論發生什麼,她會很堅定很堅定地抓住他,再也不放開他。無論發生什麼,她都要死纏爛打,讓阮瀟臨回心轉意。所以,不管她心裡有多難受,她要堅強,她不能背棄對阮瀟臨的承諾。
她給阮瀟臨發去鋪天蓋地的信息。
“阮瀟臨,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我都不相信。無論有什麼事情,你跟我好好說,好嗎?如果我哪裡做得不對,隻要你說,我都會改,所有的不對我都可以改。隻要你說。我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開學以後你就不想見我。你說手裡的沙子,攥得越緊,就會流失得越快。你是怪我總想去見你嗎?其實我隻是想多陪陪你,如果你覺得打擾,你覺得煩,我也可以不去見你的,我再也不說想見你的話了。但是我們先把這次的事情解決掉,好嗎?”
“阮瀟臨,我們之間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你說出來好嗎?我不想讓你獨自承受,我不想讓你不開心。所有事情我都可以跟你分擔的。我們說過要一起麵對所有事情,克服所有困難的啊。所有困難我們都可以克服的。說出來一起麵對好嗎?兩個人想要好好在一起不就是應該坦誠相待、互通有無嗎?”
發這條信息的時候,陳燈自己也愣了一下。她已經那麼那麼喜歡阮瀟臨了,但她不是也有不能對阮瀟臨說出口的秘密嗎?
原來兩個人之間不能做到完全的坦誠啊。
……
“阮瀟臨,你現在這樣對我,我覺得很委屈。你說過要守護我的?你忘了嗎?你要違背你的承諾嗎?能不能為我想一想?不要讓我這麼難過?”
“阮瀟臨,我絕不相信你變成這樣。以前的情意都是真的,絕不是假的。那些情意也不可能突然消失殆儘。求求你,算我求你。你跟我說說話,好嗎?你這樣我真的受不了。”
……
“你真的一句話也不說嗎?”
“你真的要對我這麼無情嗎?”
“你做個人行嗎?就算真的有什麼問題,你跟我說清楚,不要這麼折磨我,可以嗎?”
“你是魔鬼嗎?你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人?我真是瞎了眼了,喜歡你這樣的人。”
……
陳燈發了很多很多的信息。可是啊,那些信息好似精衛銜石入海,連個小小的氣泡也沒冒出,阮瀟臨從不回複。電話打過去永遠無人接聽。而空間裡和林語溪的互動卻沒斷過。
嗬。陳燈和他們似乎處在兩個不同的世界,彼此沒有關聯。
漸漸地,陳燈疲憊不堪,她不再給他發任何短信了,也不再打那沒有人接的電話。
她的情緒已從一開始的低聲下氣、哀聲乞憐變得憤怒和怨恨。她恨他。恨他的冷漠、恨他的殘忍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