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燈在小食堂門口遇到林念。

“嗨”,她開心地揮手打招呼，可林念，竟裝作沒看到她、徑直從她身旁走過。

陳燈愣在原地。她確定，林念看到她了，是故意避開她的。怪了，她最近怎麼老遇到這種事。

有人從身後搭住她的肩膀。

“嗨！親愛的學習委員。”陳燈回頭一看，是高一同班時的八卦之神田心。

田心看著林念的背影，說：“怎麼？林念不理你啦？”

陳燈皺眉，說：“好像是，好奇怪。”

田心問：“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麼？”

陳燈問：“你知道？”

田心說：“當然啦，我可是江湖百曉生。我告訴你吧，因為蘇澈。林念追蘇澈，被拒絕了，還牽扯到你。”

陳燈瞪大眼睛，說：“林念追蘇澈？怎麼可能？不可能，絕不可能。”

田心說：“騙你我是狗。我親眼看到的。林念給蘇澈遞情書，然後他們就一起去了小樹林。就是在小樹林裡告白的。蘇澈太乾脆利落了，直接就拒絕了她，一點餘地都不留。你知道嗎？林念還跟蘇澈告你的小狀呢。她說，你喜歡的另有其人，不會喜歡蘇澈。然後蘇澈就說:‘我跟陳燈的事情跟你無關，不勞你操心。’林念還說你沒心沒肺，除了你喜歡的人，你不會把其他任何人放在心上。聽到這個話，蘇澈好像挺生氣，說:‘陳燈確實是把你當好朋友的，我不知道你希望她做到什麼樣，可是不要奢求太多，你沒那麼特彆。你今天借陳燈的名義對我的打擾，最好是最後一次。’說完蘇澈就走了。講真，蘇澈真挺無情的。不過，我還以為你和林念多好呢，好像也沒有嘛。”

陳燈問：“你說的是真的？”

田心舉手發誓，說：“如假包換。我悄悄跟他們去小樹林的。不信的話，你可以直接問蘇澈啊。我看他挺維護你的。”

陳燈這才相信林念對她的躲避背後有她所不知道的緣由。

田心說：“你是不是也看不出來？平時文文靜靜的她居然會主動追蘇澈，她追的可是蘇澈啊。我怕蘇澈都怕死了，他好冷漠、嘴又毒。感覺不小心說錯話都會被他懟死。我覺得吧，林念大概就是因為你不在才開始追蘇澈的。你想啊，高一的時候，她一直被你壓得死死的，成績也不如你，跟蘇澈的關係也不如你，每次看她都是低著頭、低眉順眼的樣子。但是分科以後，她是文科第一名，感覺她就變得趾高氣昂了，頭也抬起來了，還敢追蘇澈了。我覺得吧，就是因為你報了理科，她沒了顧忌了。”

陳燈想起放假前的那個晚上，林念指著唐春秋告訴陳燈，說她喜歡唐春秋；陳燈想起唐春秋給聯係方式時，林念的不在意不像是裝不在意，而像真不在意。陳燈心裡陡然升起一種被欺騙的、很不好受的感覺。她不明白，林念如果喜歡蘇澈為什麼不可以直接告訴她呢？

她喃喃地說：“隨便吧。隨便吧。”

其實，田心說的並不完整。

那天課間，林念在蘇澈桌上放了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條。蘇澈打開來看，隻見上麵寫著：“蘇澈，我有話跟你說，放學後我會在旁邊的小樹林裡等你，希望你會來。跟陳燈有關。”後麵五個字是林念擔心蘇澈不來，最後加上去的。

當□□招呼蘇澈一起走時，蘇澈說：“你們先走吧，我還有事。”

他合上課本，起身走向教學樓旁的小樹林。

這裡平時很少有人會來，或者說大家隻有要說什麼秘密的事情的時候才會到這裡。

林念在最裡麵等著蘇澈。蘇澈走近她後，側過了身體，沒有以正麵相對。

蘇澈開口問：“陳燈怎麼了？” 聲音是他一貫的淡然。

林念問：“如果我沒有寫上陳燈，你不會來吧？”

蘇澈說：“說正事吧。”

“好”，林念應道。她盯視著蘇澈的側臉，眼神裡流露出心疼，說道：“蘇澈，我想問你，如果陳燈沒有報理科，如果你們沒有錯過，你不會像現在這樣自暴自棄、放任自己和□□他們為伍吧？”

蘇澈微微皺眉，臉色更加冷峻了，說：“不要試圖分析我和與我有關的事，這些跟你無關。”

林念接著說：“難道喜歡一個人真的能那麼喜歡嗎？我永遠忘不了當你聽到陳燈報了理科時臉上的表情，那個時候，我才發覺原來你喜歡她竟那麼深。”

蘇澈說：“如果你隻是讓我來聽這些話，那恕不奉陪。”他轉身拔腿欲走。

“陳燈……”林念著急地說：“陳燈，她其實早就有喜歡的人了。”

蘇澈停下腳步，問道：“那又怎樣？”

林念看著他的背影，吃驚地問：“你……你已經知道了？那為什麼還對她那麼好？還會喜歡她？”

蘇澈沉默了一會兒，轉過身來反問林念：“為什麼？那為什麼你知道我喜歡她，也仍然喜歡我呢？我跟陳燈的事情，不勞你操心。”

林念更吃驚了，問道：“你知道我喜歡你？”

蘇澈說：“我不是陳燈那樣遲鈍的人。”他當然並非一個遲鈍的人，林念喜歡他的事情，他早已了然於胸。眼睛最易流露心事，某一次不經意的眼神接觸、某一次羞怯躲避的眼波流動都能讓他看出端倪。可是，話一出口，蘇澈又在懷疑這句話。陳燈真的遲鈍嗎？人人都看得出他對她的不同，可她就感覺不到嗎？或許是她根本不想感覺到吧？

此時此刻，林念的目光在蘇澈臉上搜尋著，想要尋到他因為知道她喜歡他而產生的哪怕一絲一毫、哪怕一閃而過的情緒波動，可是，沒有。此刻蘇澈臉上的愣怔不是因為她，她很清楚。

林念眼前的這個人是那麼冰冷，他心裡有了一個人之後，彆的任何人的喜歡他都不屑一顧，無動於衷。

林念收回目光，低下頭、有些哽咽地說：“蘇澈，陳燈本來就是一個很沒心沒肺的人，除了她喜歡的韓霽，她不會把其他人真的放在心上的。你為了她放棄自己真的不值得。如果你需要的話，我……我可以陪在你身邊，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我比她了解你，比她在意你。”後麵的話，雖然是她最想向蘇澈表達的真心，可是因為蘇澈的冷漠，她說起來卻那般地沒有底氣。

蘇澈從他剛剛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冷冷地問：“這就是你今天想說的嗎？”

林念點頭，說：“嗯。我想告訴你，至少……你身邊還有我，你不應該放任自己墮落。”林念說著內心卻覺得羞恥——她算蘇澈的什麼人呢，竟然跟蘇澈說“你身邊還有我”這樣的話？

她低著頭，不敢直視蘇澈。

蘇澈說：“好，那我也明確告訴你。第一，陳燈是把你當好朋友的，我不知道你到底希望她做到什麼樣，可是不要奢求太多，你沒那麼特彆。第二，我的任何事情都與你無關，不要以為自己懂我，不要以為可以成為聖母。第三、我跟陳燈的事情不需要你管。你……不夠格。第四，你今天借著陳燈的名義對我的打擾，最好是最後一次。我們今天這樣的談話也是最後一次。”

蘇澈說完便走，決絕地、冷漠地、殘忍得毫不留情。

林念沒有想過蘇澈會對她說出那麼殘忍的話，她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般直往下墜。她獨自一人站在原地，淚眼模糊地看著蘇澈漸行漸遠，心裡漸漸升騰起憤怒的情緒。

她不過是喜歡了他而已，憑什麼該受到他這樣的對待呢？他憑什麼這樣對待彆人？

蘇澈走在路上，想起某一天他對陳燈說的話——“該破滅的，破滅得越乾脆利落越好。”林念對他的喜歡今天會破滅吧？

真奇怪。怎麼這句話到他自己身上的時候，他就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