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人類,我叫薩金特。”】
洛迦爾眨了眨眼。
嘈雜的子彈轟鳴與尖銳的警報聲宛若被籠在了一層朦朧的薄紗中,逐漸在他的世界中褪色,淡去。
那位卡在運輸車碎裂的金屬護板之間的,滿臉是血的紅發異種,也在一個恍惚間,就被洛迦爾記憶中的另外一副模樣所替代。
洛迦爾有些頭暈目眩,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座宴會廳的角落,無數精心挑選的花束被布置在高大的拱形廊柱之側,形成了一道影影綽綽的花牆,將年輕的人類與宴會中的其他人隔離開來。優雅的音樂在陰涼空氣中盤旋,幽暗的光線中那些觥籌交錯的人影顯得格外模糊不清。
洛迦爾從來都不曾喜歡那種上層階級所熱衷的宴會社交,伊萊亞斯也很清楚這一點。
於是,每一次當他攜戀人一同參加宴會的時候,都會格外貼心地在宴會廳最好的位置準備這麼一處半封閉的角落,以供洛迦爾打發時間。
而高大的紅發異種卻直接突破了那道隱蔽的封鎖,直接衝到了洛迦爾的麵前。
同樣鮮豔的紅發與暗紅色的瞳孔,不同的是更加癲狂與暴虐的眼神——一道長長的疤痕從他的額角一直延伸到下頜,好像他的頭顱曾經被人一劈兩半後,又粗製濫造地重新縫合了起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洛迦爾在麵對他的惡意時所表現出來的茫然,他瞳孔中的血色加深了。
異種瞪著麵前的人類,唇間探出雪白的獠牙。
“……你最好記住我的名字。”
他說。
“因為過不了多久,我就會把你那位道貌岸然的男人給撕成碎片。我會殺了他,我一定會的。”
他頓了頓,像是在等洛迦爾回話。
但洛迦爾沒有。
那消瘦而蒼白,宛若瓷人偶似的人類一動也不動,就那樣沉默地坐在遠處。
“我要是你,我會聰明點,趁早離開伊萊亞斯那種怪物。”
於是薩金特又開口了,他的聲音顯得硬邦邦的,一如既往粗魯凶暴。
但微妙的,洛迦爾從中聽出了一絲極為隱晦,隱晦到甚至連說話者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關切。
啊,關切。
來自於彼時還是伊萊亞斯在軍中最大的政敵的關切?
……還沒有等洛迦爾反應過來,一雙冰涼的手就探到了人類的肩頭。
洛迦爾聽到了伊萊亞斯的聲音,絲滑,柔和,甚至稱得上彬彬有禮。
“哦,親愛的薩金特,你還是這麼喜歡開玩笑。”
伊萊亞斯高大的身影在洛迦爾的身上投下了一道濃重的影子。
“不過我的月亮膽子很小,你這樣很容易驚嚇到他。”
說話間,伊萊亞斯俯下了身。
洛迦爾沒有轉頭,也沒有看他。
但伊萊亞斯依然如同每一個深墜愛河頭暈腦脹的戀人一般,在人類的耳廓和頸側留下了親昵的細吻——
“嘖。”
薩金特麵對這種明晃晃的示威發出了一串含糊不清的咒罵,隨即他就被陰影中悄然出現的“侍者”們強行帶離了洛迦爾的麵前。
“啊,這種蟲豸還是一如既往地令人惡心。”
在重新恢複了靜謐的宴會廳角落深處,伊萊亞斯將一動不動的人類抱得更緊了一些。
洛迦爾沒吭聲。
他像是正在做一場漫長的夢。
但又像是剛剛從另外一場夢中醒來。
“……他是你的政敵?他好像很討厭你。”
然後洛迦爾就聽到自己的身體這麼對伊萊亞斯說道。
天啊,他這一刻的語氣甚至還帶著濃濃的擔憂。
在洛迦爾對此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時,伊萊亞斯卻明顯被取悅到了。
他把人類抱得更緊了一些。
“不用太在意那種東西,那就是一條野狗。隻是偶爾得到了一點好運氣,便以為自己真的成了什麼英雄。多可笑,他甚至以為自己有資格對我吠叫……”
“彆擔心,我的月亮,像是薩金特這種東西,總是死的很快,很慘的。唔,你覺得把他的屍體直接吊起來掛在他那引以為傲的機甲上怎麼樣?這樣他的部下和戰友們都可以看到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
伊萊亞斯柔滑的聲音,仿佛能幻化成一條條蛞蝓,直接順著耳道鑽進洛迦爾的大腦。
不詳的寒意順著脊椎慢慢爬上他的後頸。
洛迦爾不想繼續聽下去了。
但是他沒辦法開口,有些東西卡住了他的脖子。
是伊萊亞斯的手指。
異種的手指細長而冰冷,指尖銳利,可以輕易撕破金屬。而現在它們正抵在洛迦爾的喉結上,像是撓貓下巴一般輕輕撓動。伊萊亞斯的力道控製得很好,甚至連皮膚都沒有擦破,隻是當伊萊亞斯的指甲劃過人類細膩的皮膚時,難免還是留下了一道道淡粉色的印記。
“哦,對了,他剛才還看了你很久呢。那樣就不得不再多一道工序了,我會把他的眼珠挖出來,塞進他的嘴裡,免得他那麼多嘴多舌。不愧是從那種垃圾回收站裡爬出來的野狗,我都不曾對你那麼粗魯的大喊大叫過。哦這樣說起來嗎,也許我還應該把他的舌頭也割下來喂給真正的狗吃……”
伊萊亞斯笑眯眯地對洛迦爾說,宛若愛人私語。
*
【停下。】
洛迦爾在心底低聲喊道。
【快停下。】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我不想——】
飄蕩著優美樂曲的宴會廳消失了。就跟它們出現在洛迦爾身側時一模一樣。
取而代之的是帶著炙熱惡臭的焚風。
他看到了杳無人跡,黃沙遍野的荒星。
以及一具懸掛在殘破機甲上的屍體。
淩亂的紅發早已失去往昔鮮豔,變成了如同乾涸血跡一般枯敗的深紅。
他的眼睛也確實被人強行挖了出來,曾經閃爍著勃勃生機的血瞳的位置,如今隻有兩團無神漆黑的血洞。
異種的四肢折斷,身體被人整個兒刨開,半腐爛的內臟傾瀉而下落在了他的腳尖之下。
那具屍體在鏽蝕到已經看不出形狀和顏色的機甲懸臂上隨著風緩緩晃動。
*
【“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價。”】
伊萊亞斯鬼魅般的聲音在洛迦爾耳畔響起。
【“想當你的狗?噗嗤,一條野狗,竟然妄想得到月亮?”】
【“洛迦爾,我的月亮,怎麼了,你不高興嗎?”】
【“為什麼不說話呢?洛迦爾,我可愛的月亮……”】
【“明明很難過不是嗎?可你為什麼還是不說話呢?再跟我說說話吧,洛迦爾。”】
【“洛迦爾,月亮……我的月亮……”】
【“洛迦爾……”】
……
……
……
“人類?!人類!公民洛迦爾·瑞文?!”
“嘿,你還好嗎?你還能動嗎?你有哪裡受傷了嗎?!”
有人在他麵前晃動,洛迦爾就是在這時候忽然清醒過來的。
來人伸出手,想要碰觸他的眼皮,觀察他瞳孔的反應。
洛迦爾本能地向後躲去,他猛地抽了一口氣,就像是憋了許久的氣卻一直到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呼吸似的。
硝煙,金屬味,還有濃鬱到極點的血腥味……屬於現實的味道一口氣湧入了洛迦爾的鼻腔。
他不自覺打了個哆嗦。
他現在徹底清醒了。
妖魔般附著在他身後的伊萊亞斯消失了,薩金特腐爛的屍體消失了,黃沙與機甲殘骸也消失了。
洛迦爾依然置身於運送人類的裝甲運輸車內,甚至連位置都不曾變化。
隻不過,不久之前還帶著狂熱的表情卡在金屬縫隙中,對著他大聲嚷嚷著自己叫薩金特的那名異種,如今卻不見了蹤影。
好吧,如果洛迦爾能夠再早那麼幾分鐘清醒過來,他大概剛好能看到車內的黑甲護衛如黑影一般掠過,再將薩金特一把摜出車外的場景。
而當時那名護衛如果再慢上那麼一丁點兒,恐怕薩金特的爪子就要摸到洛迦爾的臉上去了。
*
當然,要讓薩金特自己說,他大概會解釋自己並沒有想對洛迦爾做什麼。
不不不,他真的沒想割開人類的喉嚨啜飲鮮血,也沒想用前肢切下對方的些許肢體大快朵頤。
什麼,將口器探到那個小可憐的臉上舔舐他的嘴角和脖頸?
他當時怎麼可能來得……不,他怎麼可能想那麼多?!
——他純粹隻是看到了洛迦爾的表情,然後慌了神而已。
要知道,那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簡直能讓人心碎,仿佛隨時都能哭出來一般。
薩金特隻不過是想幫那個人類擦擦眼淚而已。
(後來,他在審訊室裡也確實是這麼解釋的,相當真心實意,不過也沒有人相信他的鬼話就是了。)
而且,也正是因為那一刹那的心神搖曳,薩金特才露出了破綻。
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護衛的襲擊。
而就是因為這小小的失誤,薩金特才讓後者輕易捏碎了自己的兩副前肢,然後像是丟垃圾一樣,把他丟出了車外。
在薩金特落出車外的那一瞬間,已經反應過來的車外守衛軍更是一擁而上,在這名紅發異種斷肢修複的間隙裡,抓緊機會把他牢牢遏製在了地麵上。
隨著薩金特以及其一幫子膽大妄為的跟隨者,都被緊急增援的護衛們強行帶走。隨隊的技術官緊急修複了隔離牆。
危險躁動的軍團異種們再次被隔離在牆外,但即便是這樣,此時現場依舊顯得癲狂且混亂。
洛迦爾在忽如其來的幻覺中已經過了許久,但現實卻僅僅隻過去了幾分鐘。
負責這次運送的軍官甚至還沒來得及把遇襲的所有人類轉移到新的運輸車上去——好吧,這件事對於異種來說確實有些困難。
車廂內的人類原本就已經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這下更是被忽然闖入的薩金特嚇瘋了。
有人直接失禁了。
還有人則是抱著頭直接鑽進了運輸車座椅之下狹窄的縫隙中,任憑工作人員怎麼安撫都不願出來。
恐懼的尖叫和哭嚎回蕩在早已破損的運輸車內,讓一切都變得混亂不堪。
*
約翰是一名醫療官。
以異種的身份來說,他的分化程度很低,在很多時候他甚至看上去跟人類沒有什麼兩樣。也正是因為這樣,在襲擊發生後,他便被上頭派來檢查那群遇襲人類的生理狀況,以及安排新一輪的轉運。
而現在,他正穿著隔離服,無比拘謹地站在洛迦爾麵前,與這名唯一沒有在慘叫的人類麵麵相覷。
洛迦爾·瑞文的狀態很糟糕。
至少在幾分鐘前的約翰看來是這樣的。
在襲擊發生的時候,車廂內其他人都處於相對安全的角落位置,唯有這名E級人類,剛好處於裝甲車被突破的遇襲口。根據現場護衛的視頻記錄,在那條該死的瘋狗闖進來的時候,洛迦爾剛好與他麵對麵進行了接觸。
……那家夥差點兒還真的對這名人類上手了。
一直到現在,空氣中還殘留著薩金特留下來的信息素,那令人作嘔的味道又濃又烈,像是一大團氣態的稠血,裡頭又隱隱透出一股不容忽視的麝腥氣息。
看在上帝的份上——那紅發的瘋狗在那一瞬間tmd到底在想些什麼?!
約翰在心底發出了一聲咒罵。
當約翰他們趕到被突破的運輸車時,首先看到的便是那個僵直在座位上一動不動,神色恍惚的纖弱人類。
這名人類顯然還處於巨大的恐懼中,他完全失了神,蒼白的臉上那雙漆黑的眼睛就像是黑洞一般空洞無光。
在看到洛迦爾的那一瞬間,約翰甚至產生了一種奇怪的錯覺,仿佛這個人類完全就是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力,才勉勉強強把自己的身體拚湊成一具完整的軀體。
約翰就那樣小心翼翼地呼喚了洛迦爾好幾聲,對方都未曾給予他任何回應。當時約翰的心都已經沉了下去,他還以為洛迦爾已經被嚇出了某些糟糕的心理疾病——
好在沒過多久,洛迦爾便自行從那種神遊的狀態中恢複了過來。
“我很好,我沒有受傷。”
年輕的人類平靜地回複了醫療官約翰所有的問詢。
在身後那群鬼哭狼嚎的純血人類的對比下,他的表現甚至因為太過於冷靜而顯示出些許怪異。
但此時,約翰可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探究人類微妙複雜的反應。
聽到洛迦爾還能正常行動後他長舒了一口氣。
“那麼,請跟我來。新的運輸車就在後麵——我們最好儘快把你送上車。”
約翰壓低了嗓音說道。
他不敢解釋太多,以免引發人類不必要的恐慌(儘管洛迦爾現在看上去相當冷靜)。
嚴峻的現實在於,那位該死的薩金特在之前的襲擊中,已經徹底破壞了隔離牆的穩固性。
現在車外那道泛著瑩瑩藍光的電漿隔離牆,僅僅隻是在臨時修複中勉強維持著運行。
它完全不穩定也不靠譜,誰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就會失效。
偏偏因為之前那場騷動,原本隻是在校場附近蠢蠢欲動的異種們,也被薩金特的瘋狂之舉催發出了骨血中的瘋狂,如今早已層層聚攏,圍在了隔離牆後。
遲鈍的人類或許很難察覺到隔離牆外的異動。
但作為一名低分化的異種,約翰背後的寒毛早已根根倒豎。
他甚至都能嗅到隔離牆另一邊異種們散發出來的,那無比澎湃饑渴的信息素,以及他們在激動中不停摩擦發聲瓣而溢出的高頻蜂鳴。
如果在隔離牆失效前,他們還沒把這群皮軟肉嫩的人類轉移到新的隔離運輸車裡去……約翰都不敢想最後會發生什麼。
風紀官就應該把那條瘋狗的外骨骼全扒了——
約翰在心底再次咒罵起了薩金特。
*
幸好洛迦爾的態度很好,而且也相當配合。
不需要約翰過多催促,他已經在醫療官的示意下,十分溫順地下了車。
“哢嚓——”
然後,洛迦爾踩到了一層厚到幾乎能沒過腳麵的金屬彈殼。
“小心,不要踩到血跡。”約翰下意識地伸手扶了洛迦爾一把,“那瘋子……那家夥的血液有強腐蝕性,對你們人類來說很危險。”
約翰囑咐道。
“啊,多謝,我知道了。”
洛迦爾笑了笑,輕聲道了一聲謝。
隻有到下車後,人類才能意識到薩金特的攻擊有多麼駭人。
能夠證明其凶悍與狂妄的,並不僅僅隻有地麵上那層被打空的彈殼和帶有強腐蝕性的血液。
還有那輛裝甲運輸車。
洛迦爾還記得對方是如何像是撕紙一樣撕開那厚厚的金屬護板的,但當時他正處於車內,且很快就陷入了幻覺中,看得並不直觀。
直到他跳下車再回首望去,這才看到自己原本所搭乘的那輛運輸車側麵的車廂,已經被徹底抓爛了,厚實的護板上爛糟糟的,竟全是薩金特留下來的深深抓痕。
普通的異種可做不到這一點。
*
【你想養的這條狗,未免也太凶了。】
隱隱約約中,洛迦爾又聽到了加雷斯哥哥擔憂的聲音。
【你真的要養他嗎?他可能會咬傷你。畢竟他曾經就這麼嘗試過。】
哥哥的語氣中難得染上了一絲不讚成。
*
啊,沒關係的。
加雷斯哥哥,我喜歡凶一點的狗。
薩金特現在就很好,非常好。
他很活潑,很年輕,而且也沒有受傷。哥哥還記得吧?伊萊亞斯曾經讓他受過很嚴重的傷,從那之後他就變虛弱了。如果不是那樣,他不會那麼輕易的被伊萊雅斯弄死。他的生命力很強,他說過的。
但這次不會這樣了。
我會好好養他的,哥哥。
他會成為我的好狗狗,他會變得比之前更加凶悍強大。
……想要咬死伊萊亞斯的狗,不凶可怎麼行?
……
*
洛迦爾在心底無聲地安撫著不安的哥哥。
加雷斯發出了一聲苦悶的歎息,懨懨地消失了。
……
……
……
“洛迦爾閣下?請上車。”
約翰衝著洛迦爾喊了一聲。
在發現洛迦爾轉頭一直看著之前的“戰場”後,他的心中一突,多少有些擔心眼前這一幕,會給麵前這名人類造成更深的心理陰影。
洛迦爾看上去也確實被那慘烈的一幕嚇到了,年輕的人類慢了半拍才回過了身。
“好的。”
好在青年的表情還是平靜的。
約翰看著洛迦爾朝著自己走來,又非常聽話地踏上了新運輸車車門的階梯。
他的步伐輕盈,神色淡定,而且令約翰有些吃驚的是,這一刻青年的唇角似乎還噙著一絲很淡很淡的笑意。
笑意?
等等,是錯覺吧……怎麼可能有人類在看到自己被襲擊的現場後還能笑得出來?
就在約翰盯著洛迦爾白皙姣好的麵容兀自出神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一聲突兀的“滋滋”聲。
“砰。”
再然後,是電火花在金屬間炸開時候煙花般的脆響。
約翰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最讓約翰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隻見人類身後那道勉強運行的電漿隔離牆,在這一刻猛然閃爍了一下。
隨即隔離牆便褪去了那道代表著保護意味的藍光。
“我艸——”
約翰驚呼了一聲。他猛地抬起了手臂,企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洛迦爾。
但他沒能來得及。
在聽到異響的瞬間,洛迦爾已經下意識地回頭張望……
他看到了異種。
很多,很多,很多的異種。
*
在隔離牆失效而短暫裂開的縫隙之外,是無數聚攏在牆外的軍團異種。
他們的畸形化遠超正常異種,外形凶惡而猙獰,神色貪婪且饑渴。
當他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無數噩夢在現實中的凝結體……
在洛迦爾看到他們的同時,他們也同樣看到了洛迦爾。
那是一名年輕的,即將成為安撫師的小小人類。他的臉色蒼白,身形單薄,看上去不太健康。但他很可愛,也很美。他的氣息柔軟而香甜,讓異種們下意識地磨了磨尖銳的牙齒。
想狠狠咬一口,又想把他含在嘴裡輕輕啜吸。
那名黑發的人類明顯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在回頭看到那群異種的時候,表情中滿是吃驚,偏偏唇邊卻還帶著一絲尚未退去的淺笑。
*
在那一刻,所有靠近隔離牆缺口的軍團異種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
以這幫瘋癲軍團異種們的速度,他們本可以在隔離牆綻裂的瞬間蜂擁湧入,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所有護衛,將那些溫熱新鮮的人類吞噬殆儘。
但他們卻沒有動。
……他們也不知道為什麼。
*
機會總是稍縱即逝。
*
“滋啦——”
下一秒,藍光再次在異種們的眼前亮起。
是隔離牆奇跡一般重新恢複運作。
而那被半掩在醫療官臂膀之下的蒼白人類,也在這一刻消失在了隔離牆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