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是很枯燥的過程,尤其爬山人的心情,還算不上輕鬆。
爬了沒多久,山羊胡馮安就忍不住開始抱怨:“這要爬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剛才走過來都用了好久,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不會日落前,都爬不到頂吧?”
一時間,雖然沒人接話,但眾人本就低迷的氣氛,卻愈發沉重了起來。
“從日影來看,現在應該是上午十點左右,這座山看著高,隻是因為仰望的角度。”狡黎掃了眼周圍的草木,從容地開口說道,“以我們現在的速度,最多三個小時,就能到達山頂。”
“……哇!”聞言,寇欒故作誇張地張了張嘴巴,“你連這個都懂?不愧是SSR。”
由於在場的幾位,都是他真實身份的知情人,寇欒也不必再掩飾,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鼓舞士氣。
經過一番調侃,再加上狡黎給出的正麵估算,大家的情緒,明顯好了很多。
走到半山腰,卻又出現了一個新的問題——
陸馨走不動了。
作為上山隊裡唯一的一名女性,她天生體力就不及其他的幾位,強撐著走了一半,實在是沒有力氣再爬了。
遊戲裡,雖然不會餓,也不會渴,卻會累。
陸馨癱坐在地上,連聲音都有些顫抖:“我實在走不動了,休息、休息一會兒吧。”
綠豆眼馬永元立馬瞥了她一眼:“誰不累啊?關鍵是時間寶貴,不讓你來,你非要跟著,要不,你就在這兒休息,我們先上去了。”
“不要!”聞言,陸馨急得眼眶都紅了,她哀求地看向寇欒,“不要丟下我。”
寇欒歎了口氣,他雖然也累,但比起年齡稍大的馮安和馬永元,狀態還算不錯,背著陸馨的話,應該勉強能夠維持目前的速度。
他正準備張口,身旁的狡黎,忽然開口說道:“我來吧。”
寇欒詫異地看了一眼狡黎,由於對方自始至終都維持著同一個表情,他也看不出對方是否疲累:“你行嗎?”
“當然。”狡黎眉眼微彎道,“沒有炫耀的意思,但我的體力,優於你們所有人。”
所有人包括寇欒:“……”
行吧。
你行你就上吧。
一行人緊趕慢趕,總算是到達了山頂。
眾人紛紛癱坐在地上,狡黎放下陸馨,依舊沒有半點疲憊之色,身姿挺拔得讓人咋舌。
寇欒用眼睛掃了一圈,既沒看見樹,也沒看見巨石,乾脆閉上眼睛,往身後一傾:“讓我靠靠,一會兒就好。”
麵對彼此之間的體力差距,彆人可能會羨慕嫉妒恨,但寇欒卻不一樣,站得筆直的狡黎,看在他的眼裡,完全是一根天然的人形支柱,材質還特彆柔軟。
下一秒,笑聲引起的胸腔震動,一直傳導到了寇欒的後背,狡黎微微俯身,在寇欒耳邊低聲說道:“好。”
休息了片刻,眾人抓緊時間開始觀察四周。
從山腳往上望的時候,山頂不過一個尖角,等到真的爬了上來,才發現山頂實際無比遼闊,邊距至少有百米。
陸馨後半程都是被狡黎背上來的,因此體力留存較多,她踮腳觀察了片刻,越看越傻眼:“這怎麼挖啊?地方也太大了。”
這地方,說好聽點兒,是視野開闊;說難聽點兒,就是光禿禿的一片。
山羊胡馮安同樣站了起來:“是啊,關鍵還沒有工具。”
寇欒睜開眼睛,望了望正前方:“往中央走吧,我視力還行,前麵隱約能看見一點兒東西。”
聞言,其他人也紛紛站了起來,一齊朝著中央走去。
走了差不多一半,他們發現地上,果然有東西——
地麵上零零散散放著五把鐵鍬以及一個米黃色的麻袋。
寇欒拿起一把鐵鍬瞧了瞧,和普通的鐵鍬,沒有什麼區彆,麻袋也是普通的束口袋,估摸著至少能夠裝下十斤土。
隻是這數量……
要知道,上山隊是由五人組成,這裡正好也是五把鐵鍬,但這究竟是巧合,還是某種意義上的未卜先知?
很快,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陸馨臉色慘白地說道:“五……這山會讀心術嗎?”
聞言,綠豆眼馬永元陰沉著臉:“顯然,會讀心術的不是山,而是‘引’。”
“不對啊!”山羊胡馮安捋了一把胡子,“剛才在山底下,洞裡好像就一個籮筐,這應該是巧合吧?畢竟五啊十啊啥的,都是挺常見的數量。”
這個說法似乎也很合理,寇欒正想開口表示讚成,沉默良久的狡黎,卻搖了搖頭:“籮筐可以疊放,從剛剛籮筐的高度和光影來看,很可能就是疊放著的。”
眾人一時間有些愕然。
沉思了片刻,寇欒忍不住質疑道:“可是,我們從縫裡向內看的時候,明明還沒有進行分組,遊戲是如何確定數量的呢?”
越是深入進行分析,越是覺得不寒而栗,陸馨環抱住了自己:“彆說了,彆說了!我們還是趕緊研究怎麼挖土吧……”
“對對對!”綠豆眼馬永元吸了吸鼻子,“彆再耽誤時間了。”
“嗯。”寇欒點了點頭,“確實應該先處理正事,我們還要預留出下山的時間,如果狡黎的估算正確,按照六點半天黑計算的話,留給我們乾活的時間,大約隻有兩個小時。”
“咋乾?”山羊胡馮安拿起一把鐵鍬,“按地方分,一人一塊地?”
“可以。”寇欒點頭。
“……啊?”綠豆眼馬永元睜大了眼睛,“就這麼硬挖啊?”
要知道,山頂這塊地,直徑至少有百米,即便是五個人平分,每塊地也絕對可以挖到天荒地老,更何況還是漫無目的地亂挖。
然而,眼下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寇欒有些無奈:“先這麼挖著吧,有線索就喊一聲。”
很快,眾人就分好了地,陸馨本想和寇欒挨著,卻被狡黎搶了先,隻好退而求其次,選擇了狡黎旁邊的位置。
趁著眾人拿起鐵鍬,往自己分配的區域走去,寇欒悄悄地問了問和自己臨近的狡黎:“為什麼要搶在陸馨前麵?”
雖然接觸不久,但直覺告訴寇欒,對方不是會計較此類小事的性格。
果不其然,狡黎笑了一下:“我不能和你離得太遠,否則,我的能力會被限製。”
原來如此。
寇欒了然地點了點頭。
日頭高懸,眾人彎著腰挖了一會兒,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隻有狡黎從頭到尾都麵不改色。
寇欒直起身子,他恰好處在正中,待氣息平穩之後,他大聲問道:“大家挖得怎麼樣了?挖出的都是黃色的泥土嗎?”
“是。”“對。”“嗯……”
此起彼伏的應答聲在四周響起。
聞言,寇欒蹙起眉頭——
再這樣挖下去,恐怕都是徒勞,一定有什麼被遺漏的關鍵。
“要不,咱們每個人,裝點兒挖出的黃土,一起倒在麻袋裡吧。”山羊胡馮安大聲提議道。
爬山的時候,他就已經體力不支,如今簡直是累得不行。
“是啊是啊。”綠豆眼馬永元立即讚同道,“反正這地又不會說話,哪裡挖出來的都一樣,估計隻要是山頂上的就行。”
地?
說話?
寇欒忽然靈光一閃。
“各位,還記得鎮前石碑上的話嗎?”寇欒朗聲說道,“垂耳聆地動,棘者不斂心,挖土的關竅,恐怕就在這前半句裡。”
“垂耳聆地動……”陸馨喃喃著重複了一遍,很快就反應過來,“難道是讓我們聆聽地裡的聲音?”
“有可能。”寇欒點頭。
“地裡?地裡能有什麼聲音?”山羊胡馮安麵露懷疑。
“聽聽不就知道了。”寇欒率先俯下了身體,全然不顧周邊挖出的土泥,徹底匍匐了下去,專心致誌地聆聽了起來。
第二個照做的人是狡黎。
於是,剩下的幾位,開始麵麵相覷,不多時,他們也紛紛趴在了地上。
確實。
與其悶頭亂挖,倒不如聽聽“王”的意見。
最後一個人是陸馨,她看了看土泥遍地的地麵,又低頭瞧了瞧自己身上的格子短裙,猶豫再三,還是一咬牙趴了下去。
然而,他們認真聽了半晌,就連爬蟲在泥土中穿行的聲音都沒有,反倒搞得一頭一臉一身的泥,好不狼狽。
綠豆眼馬永元暗罵一聲,正準備撂挑子不乾了,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的女聲。
“聽到了,聽到了!”陸馨抬起頭,滿臉泥沙,依舊不掩驚喜之色,“你們快來!”
“來了。”寇欒連忙起身,向陸馨疾步走去,他邊走邊問道:“什麼聲音?”
聞言,對方臉上的喜色,忽地戛然而止,陸馨的神情,瞬間變得有些複雜:“似乎是——”
她停頓了一下。
“哭聲。”
眾人前進的步伐,立馬一滯,眼看著氣氛又朝著詭異的方向發展,寇欒硬著頭皮說道:“大家彆怕,我以前看過科普,有一種石英沙,風吹或是人為搓動的時候,就會發出類似哭聲的響動,其實隻是摩擦引起的靜電放電聲。”
“沒錯。”不遠處的狡黎點了點頭,“還有一種可能,此處的土質較為鬆散,因此形成了共鳴箱,也會產生類似的現象。”
“可以啊,您二位這一搭一唱的,在遊戲裡搞起科學講堂了。”綠豆眼馬永元陰陽怪氣地說道。
雖然科普得有些失敗,但恐怖的氣氛,還是被或多或少地驅散掉了一點,大家很快便來到了陸馨的身旁。
見人已到齊,寇欒沒廢話,就率先趴了下去,凝神聽了片刻之後,才再度站起身,神情變得有些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