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會讓書中的事故發生。
程元渺環視這個房間,床頂花紋的邊緣都是掐金絲嵌進去,雕刻之後再上色,用打磨好的硨磲,珍珠,珊瑚鑲嵌成圖案的,顏色多是暗色,散發著柔和光暈。
床帳中間懸有玉盤,打磨出來的孔洞係著繩結掛著許多玩具,中間有犀角軸承,可以讓下盤轉動地流暢,撥動之後旋轉發出琤琤玉石碰撞的聲音,是原主哄睡的玩具。
帷幕的光澤並不明顯,仔細看卻發覺院中是白天,折射的那日光光線如月光一般柔和。
躺著的軟枕裡麵有一種硬硬的流沙感覺,聞起來還有一股子藥香,所蓋錦被和枕衣不知是什麼材質,柔軟地好像要陷進去一般。
腦海裡將那日的事情翻來覆去盤查,造成此般後果的真實原因是有人暗地裡給馬喂了躁狂的藥,才導致她如今摔斷了腿,久臥於榻,不良於行。
提議去騎馬的是宋易許,宋家在上京也是有些門路的,要想知道這程家的後宅秘辛,想來就算了解不大清,卻也多少能知一二。
宋易許耳聰目明,徐家又將原主護得緊,自然少不了他的懷疑和探究——
誰都想了解到大族的秘辛和機密,若是能有把柄在手,未來宋易許在官場上就多了一張人脈底牌。
但是這兩人為什麼要算計她?
她壞了腿對這二人也無好處,這就是程元渺一直想不通的事情。
“你,可好些了?”
褚晦清潤的音色有些突兀,他站在門口剛好可以看見躺在床榻上的人兒,麵色有些複雜,不知是進還是不進。
他與程元渺自絕交以來,便許久不曾見過了。
褚晦,字承熹,是原主的青梅竹馬,兩人是從小的交情,作為鎮北王妃病重托孤的孩子,他不占長,也不占嫡,因為他的母親隻是不受寵愛的續弦。
加之鎮北王對褚晦的忽視,世子位大約也落不到他的頭上,兩人也算地上難兄難弟聲名狼藉,一個酒囊一個飯袋。
“承熹?快進來吧!”
即使隔得遠,褚晦也能瞧見程元渺那張的無法直視、戰損的臉,可見摔的那下子,著實不輕。
程元渺上下打量了一番,多年習武的習慣讓他身姿筆挺,容貌清俊,舉止行為不俗,站在那跟棵小白楊似的。
隻是眼眶紅紅的,不知是否哭過了。
一開始,褚晦確實對和他疏遠的程元渺生氣,失望,但是很快就轉變成了擔心,也並沒有因為他的疏遠就不再和元渺來往。
可是後來,程元渺總是義無反顧跟在宋易許和徐南玉身後,他覺得元渺違背了好兄弟的諾言,背叛了他,本決意從此與他一刀兩斷。
隻是聽聞如此噩耗,褚晦還是控製不住自己來蘭汀——他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在性命麵前一些都顯得那般無足輕重,他甚至有些自責,沒有好好看顧程元渺。
畢竟徐簌是程元渺的小舅舅,也是他的師父。
褚晦不知說什麼,隻是他碰觸少年傷痕時手微微發抖暴露了他的真實心情,最後凶狠地說道:
“看你以後還和那兩人來往麼,不見棺材不掉淚!我真不想承認有你這樣的兄弟!”
程元渺靠著褚晦感受羽毛般的觸碰,心底湧起異樣的溫暖:
“那不行,你我可答應了要做一輩子的好兄弟。”
想到褚晦最後被鎮北王府後宅算計致死的結果,程元渺忍不住喟歎一聲,她一定要改變他們的結局,自己也要努力考取功名,庇護好友和關愛自己的長輩們。
……
“渺兒當真是這麼說的?”
徐老太爺坐在太師椅上,心中意動:
“看來這些年給渺兒請的大儒和夫子還真沒白請,隻可惜了女兒身,到底不能像男子一樣科舉入仕。”
同輩的兒孫如今十二三歲,早已下場了縣試府試,徐家如今也隻有徐南玉等四個孫輩考過了縣試府試,隻是名次上不大好看。
徐簌站在書桌前,徐老太爺翻著書冊歎了口氣:
“此番,也是讓元渺長了些記性,家中對她實在寵愛,也難免遭人嫉恨,剛來這兒的時候,就遭了乳母的算計大病一場,身子算不上好,好好的姑娘家被迫女扮男裝……”
當時他就不同意此計劃,但礙於孫女在夫家的地位,元渺前頭已經有兩個姐姐了,因此她是否為男子便更加關鍵,事已至此,後悔也是無益,隻能一條夜路走到黑。
從此元渺也隻能是男子。
徐老太爺憂心不已,元渺這孩子被寵得如混世魔王一般,也難怪容易招來嫉妒仇恨:
“往後渺哥兒再出去,還是多派人跟著,找幾個身手好的!”
徐簌為老太爺添了一盞茶:
“現場證據估計也銷毀地差不多了,不過我做事也不需要什麼證據!”
“家中倒還好,倒是那姓婁的那商戶,嚇得他仿佛去了半條命,連說要把他兒子送過來給渺哥兒做伴讀,怕不是想借機討渺哥兒的好!”
徐簌笑出聲,聲音極淺淡:
“也幸好他們抱著這樣的想法,隻能敬著渺哥兒,不敢輕易得罪傷害!”
徐老太爺不著痕跡地笑了下:
“商戶低賤,本不欲沾染,不過這次念在他有心,放在渺哥兒眼前學些市儈的手段也無不可,雖說姑娘家不必學這些國本策論考科舉,但……傳出去恐怕也隻會說我們桃李滿天下,自家結苦瓜!”
“是否科舉入仕,還是要看元渺如何想,若是她沒有出息,婉兒又該如何在程家立足?”
徐簌歎了口氣,一個謊言終究是要無數個謊言去圓:
“我已派人去尋了道醫,我查閱古方,一物“千金丸”若是再十五歲前服用,便會暫停發育,到底是否要服用,還需要渺兒自己拿主意。”
徐老太爺是很不讚同的,平日裡他疼愛程元渺,對她厭學之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也是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不會過於苛責:
“我不同意,即使元渺是個聰慧的孩子,也不再厭學,可是她隻是個女孩子,如何能去參加科舉,此般行徑無疑厝火積薪,將徐家置於危險境地,欺君罔上的罪名一旦犯下,我徐家百年大族的基業乃至前程便毀於一旦了!”
簡而言之,程元渺根本不夠資格讓徐家擔負如此大的風險,她年紀還小,自身的價值和能力都未曾展示,不如就做個富貴人家的公子哥,碌碌無為平安順遂一輩子便是極好的了。
徐簌還想說什麼,徐老太爺卻不願再多言語,一錘定音:
“此事就這樣定了,你也不必再多說,半月後便去起身去北都上京城一趟查查五房的行徑,徐家枝深葉茂,難免要好好修剪打理一下,你也不要再做多餘的事情。”
徐老太爺如此反對,徐簌麵上作罷,心想也隻能陽奉陰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