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誰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演變到這一步。

及川徹看著正對麵很自然的吃著煮毛豆的人,難得的自我反思——怎麼想都應該這麼草率的答應一起吃飯吧!

明明上一刻還是陌生人來的。

氣氛詭異的還算融洽,黃瀨晃著菜單,笑著問:“前輩,要吃什麼?”

這家店及川徹常來,店裡的咖喱烏冬還算合他的口味,他品著黃瀨喊前輩的語調,莫名不爽。

像偽裝成羊羔的狼崽,熱絡的拱著自己討肉吃,而自己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兩份咖喱烏冬和天婦羅上桌,及川徹雙手交叉撐在桌麵,眼眸微眯:“你之前認識我?聽小岩說,你一下叫出了我的名字。”

聞言黃瀨放下手裡的毛豆,輕歪了下頭有些困惑。

他不知從何講起比較合適,太過唐突冒昧會被當成中二少年的。

及川徹看出他眼底的猶豫,身為前輩的矜持讓他沒在執著於去討要一個答案,隻是轉而輕笑著:“那麼再次自我介紹一下,及川徹,青葉城西排球部二傳手。”

這次黃瀨沒有絲毫猶豫,眼神直勾勾頂著那雙棕褐色瞳孔:“黃瀨涼太,帝光中學籃球部小前鋒。”

“社團現在沒有安排訓練嗎?”及川徹漏出那種“果然是這樣”的笑容,拍拍手好奇道:“還是說,黃瀨同學是特例。”

從時間看來,此刻正式初三學長徹底隱退,隊伍磨煉配合度的緊要關頭,黃瀨都能料想回去後,要怎麼被小赤司眼神凝視,外加額外的補充魔鬼特訓。

簡直是一想到就渾身發麻。

“哈哈,我懂了。”及川徹笑容愈發深了,他看著擺上桌冒熱氣的烏冬,像認識很久的朋友般沒有惡意的嘲笑道:“翹掉訓練回去可是要挨罵的。”

黃瀨沒覺得有任何問題,他苦惱著回去被挨罵該怎麼辦,年齡相仿性格相合的年輕人很容易成為朋友的。

——才怪。

如果那家夥沒有來看比賽,及川徹還是不介意在他麵前樹立一份前輩的尊嚴。

但當翌日在二樓場館不出所料看見那頭黃毛,且青葉城西輸掉比賽後,及川徹|徹徹底底把臉埋在麵碗裡,不願出現。

牛島若利,人稱強力炮台的主攻手,在宮城縣的知名度幾乎讓場館坐滿了半邊人。

至於另一半邊,是為了僅一年級的及川徹而來的。

黃瀨戴著鴨舌帽試圖混入其中,沒想才剛進場就被及川徹視線盯緊,覺察已經被發現,他很自然的把鴨舌帽摘下,向場上正熱身的及川徹打了個招呼。

“啊!及川學長在看上麵!”

“感覺學長眼神不太好啊,有點怨念,是昨天沒睡好嗎?”

“沒有吧,還是很帥啊。”

聽著身後的討論,黃瀨一步步邁下台階,混入青葉城西應援團中,很嫻熟的從上麵拋下單邊護腕:“前輩,比賽結束後要注意手腕。”

全場寂靜了一瞬,青葉城西熟悉及川徹的人互相對視,眼神交流,絲毫沒有對場景的任何把控,滿眼都是震驚。

這超出預期的場麵要追溯到昨夜最後。

飯局整體還算愉快,二人誰也不是會讓場麵尷尬的類型。

黃瀨注意到及川徹經常會不自覺的轉動手腕,詢問道:“前輩比賽會帶護具嗎?”

“護膝帶的情況比較多,幾乎是每個選手都要戴的,因為要救球嘛~”及川徹發覺他的目光盯向手腕,了然補充道:“護腕會影響手感,一點偏差都會造成落點的改變,所以一般不會戴護腕。”

黃瀨攪拌著碗中剩下的胡蘿卜,明明是後輩卻無比可靠:“前輩平時可以嘗試用下護腕,多少能緩解不適。”

看著碗底胡蘿卜的及川徹笑著,引誘道:“可是我沒有啊,怎麼辦。”

於是……及川徹擺擺手:“學弟開口說要送我了,我能怎麼辦——”

“混蛋及川,你連學弟的便宜也占!”聽到最後,岩泉一一拳打在他的頭上,吹了吹冒氣的拳頭提醒道:“記得回禮。”

及川徹捂著額頭:“好哦。”

——

比賽在長哨中落下帷幕,黃瀨在觀眾散場前已經先一步離場,或許是出自同類的相性,他莫名的知道及川徹絕不會希望輸掉比賽的自己被他注視,發了條消息後便提前離場。

“前輩,下次教我打排球吧。”

消息成功發出,黃瀨伸手攔了輛出租車,回頭再看了一眼體育館內的景象,拎著大包小包踏上了回東京的新乾線。

回程很是順利,等他到一軍籃球館時,裡麵還有不少人在訓練,黃瀨在門外一鼓作氣,揉了把頭發,赴死般踏入球場,準備麵對小赤司的審判。

隻不過——

他找了一圈,隻有拖舉著螃蟹造型擺飾的綠間在場,看樣子心情很不爽。

一館的氣氛也不太對,其他人訓練態度格外浮躁,丟球的情況頻發,黃瀨攔住兩個飛來的球後走到綠間身邊,皺著眉頭:“怎麼回事?”

綠間推了推眼鏡:“出了些狀況,在你來之前,赤司君和紫原單挑。”

黃瀨皺著眉頭,剛要說話,就見赤司從門外一步步走進,語氣冰冷:“涼太,你回來了。”

儘管覺得赤司有些變化,但黃瀨依舊擺正態度,深呼吸一口氣鞠躬道:“小赤司,訓練的事我很抱歉,明天我一定會補上的!”

赤司征十郎聞言,輕而慢的笑了一聲:“不用了。”

黃瀨僵在原地:“啊?什麼……意思。”

這是怎麼回事,小赤司不是對他們訓練抓的最緊嗎。

一旁的綠間真太郎閉了閉眼,已經料想到事情會發生到這種局麵。

“隻要能贏,訓練什麼的都隨你們。”

赤司征十朗沒多停留,仿佛隻是來通知他而已,留下這句話後便從他身邊徑直走過。

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不知何時收拾好了東西,綠間把手搭在他肩膀淡淡道:“就是這樣,紫原和青峰同學以後都不會來訓練了,我先走了。”

“等等。”

黃瀨捏緊了拳,不明白他才走了兩天怎麼就變成這樣。

透過鏡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綠間問道:“還有什麼事?”

無力感瞬間從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黃瀨張了張口,卻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得搖搖頭示意沒事。

毛豆團子與毛豆年糕在休息室擺了三天,直至放到過期,也沒有人來分享。

在保質期最後一天,最愛吃零食的紫原也沒有來,黃瀨把包裝精美的盒子投入垃圾桶,一切變得跟原來一樣無趣。

他拎著籃球鞋走進拍攝棚,合作過很多次的化妝師雅子小姐跟他打了聲招呼:“涼太,好久不見,還是這麼帥。”

他沒什麼情緒的扯起一抹笑,將東西放在一旁坐下,點點頭:“今天也拜托您了。”

雅子平時沒有太多話,隻是今天望著他眼底的一抹青紫,詢問道:“感覺涼太不是很開心呢?”

黃瀨閉著眼任由各類化妝品在臉上擦拭,聞言輕聲否認:“隻是覺得最近很無聊。”

雅子小姐有些驚訝:“沒有在準備社團活動嗎,我記得預選賽是不是快開始了?”

預選賽啊。

隨便打就好了,明明連一半的實力都沒發揮出來,對手就已經沒有任何鬥誌,那打籃球的意義是什麼呢?

就這麼想著,直至拍攝結束,也沒有答案。

他好像懂了青峰的想法,卻又做不到像他那樣,太過無趣沒有挑戰的生活,會讓他過的很麻木。

“滴滴……滴嗶!”

等待數秒後,撥過的通話終於有了回音,可電話這頭的人靠在路邊電杆,張口欲言又止。

對方似乎也懂沉默的意義,隻靜靜等待著他的開口。

這一晚的月色很美,銀白色的碎影蕩在路邊積水裡,好像才下過一場雨,潮濕氣息充斥在眼底。

仰起頭時,天空還有幾朵沒飄走的雲,深淺不一的雲讓他晃了神。

及川徹終於開口,懶懶的說道:“你說……明天的午餐要吃咖喱烏冬麵還是鐵板燒。”

“你在淩晨一點把我叫醒就為了問這種事情嗎!?”岩泉一抱著枕頭閉眼吼道:“混蛋及川你到底想乾什麼!”

被吼清醒的及川徹終於覺得這番舉動,似乎大概有點那麼不太合適。

他摸著冰冷的杆子,對著電話那頭道了幾聲歉,剛要掛斷時就聽輕微的聲音傳來:“彆擔心,一定會贏回來的,不管是白鳥澤還是其他什麼隊,我們都會贏的。”

被看透心事的及川徹僵在原地,還未來得及回應什麼,通話就被瞬間掛斷。

隻剩一句“一定要選擇的話吃咖喱蛋包飯吧。”替他做了選擇。

他對著電話低低應道:“嗯……”

“該同學在宮成縣閔體育大賽男子排球比賽中榮獲冠軍,授予獎杯,特此表彰。”

“最佳二傳獎,及川徹。”

刺耳的長哨久久不絕,30-32,高中一年級的及川徹又一次輸給白鳥澤,一年前的結局再度上演,說是心裡沒有任何起伏,誰也是都不信的。

那些曾無比堅定的信念,在如此漫漫長夜中無限動搖,碎裂,而後被一句“會贏的”再度拚湊。

及川徹把手搭在後腦勺,嘴裡哼著不知名的曲調,月把影子拉的無限長,而那雙護腕套在他的手上,黑白二色各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