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兩聲敲門,臥室燈“啪”一下亮了,我起床,伸個懶腰,心情舒暢。
人工叫醒服務真是好,不像鬨鈴聲,驚得心臟直抽抽。
晨光初露,曉風微起。
選了條保險的路,沒有狗吠,我活力滿滿地跑在前麵。
“嚎!嗷嗷嗷。”一隻凶煞大狗驚現頭頂,嚇得我魂飛魄散,跳到老弟身後,一動不敢動。
老弟把我推離房屋,跑到內側,無語望著房頂邊緣的大黑狼狗:“誰家的狗,那麼顛。”
低喉悶吼,前肢下壓,牙嘴因猙獰用力而顫抖。
“走走走。”我把老弟拖到馬路最邊上,恨不得拔腿就跑,又怕惡狗追來。
“嚎!嚎!嗷嗷嗷。”
背脊一僵,我扯著老弟的衣服,硬著頭皮,強作鎮定地慢慢往前走,邊走邊尋找防禦工具。
看到一根樹杈,趕緊從草叢裡拔出來,心裡這才踏實許多。
看來以後跑步,隻能家門口原地跑,次次出來,次次被狗吠,嚇個半死。
放假五天,回校。
經過收發室,收發室大爺搖著蒲扇瞌睡,醒來看我一眼,又眯縫起來,再睜開:“同學,是6班的嗎?你書到好幾天了。”
我拿了書上教室,看到李嘉豪白白圓圓的臉:“李嘉豪,看書嗎?”
“看的看的,”李嘉豪笑起來,嘴角更像語文老師了,“謝謝課代表。”
“看什麼看,”好端端的,安奕“唰”一下奪過李嘉豪手中的書。
李嘉豪一臉懵,轉過身去,手掌扣住安奕頭頂,正欲發飆。
“還沒寫名字。”安奕說。
李嘉豪轉而掐他脖子:“寫,完,還,給,我。”
安奕差點沒窒息而亡。
藍粉色的天幕上,淺淺一彎月牙靜靜掛著。
夕陽餘暉,開始暈染下一種色調。
我翻開日記本,將此刻的美好裝進去。
安奕問:“日記都在寫什麼?”
我說:“寫大家。”
他又問:“有我嗎?”。
我說:“你猜。”
他不說話,趴在那裡笑,很溫柔,如同天邊泛紫的雲層。
“誒,你看過《戀戀筆記本》嗎?”沉默了一會兒,安奕又問我。
我搖頭:“是什麼呀?”
他說:“一部電影,你去看看唄。”
我說“好”,繼續低頭寫日記。
臨上自修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忙跑上五樓,穿過熱鬨的走廊,找到1508班。
坐在窗邊的全是男生,發覺我路過,都扭頭看我一眼。
我在前門,拉住一個正好出來的女生:“你好,我找一下黃婷莉。”
她往教室裡的某個位置看了看,然後視線往走廊上一指:“她在那。”
我在黃婷莉背後等了等,等她和對麵的女生結束對話。
她對麵的女生注意到我,眼神示意她身後有人。
黃婷莉轉過來,一看到我就笑起來。
“嗯……就是……”沒有提前想好開場白,我竟然緊張起來:“就是上次我說,幫你打早餐呀。舉手之勞,不麻煩的,我給你拿上來也就兩分鐘。不吃早餐怎麼行呢,對身體多不好。”
我抓著她的手,劈裡啪啦說了一堆。
她眨眨眼,非常真誠地說:“謝謝。”
“不客氣。”我怕她謝過之後,又是婉拒我,連忙說,“真的不麻煩的,你把飯盒給我吧。”
她嘴唇突然抿了一下,輕輕抱住我,說:“謝謝你,你人真好。”
第一次被人抱著,第一次聽到那麼溫柔的“謝謝你,你人真好”,鼻子一下就酸酸的,但心裡也暖暖的。
學校知道我們的調性,放假回來,給我們緩了一天後,再進行期末考。
整個考試下來,好像能稍稍領悟到了,淡定從容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背過了,練習過了,考試時就是不會慌張,考完也不會憂心忡忡。
考完最後一科,還有一小時放學,一群男生躍躍欲試,想出去打球。
安奕思量了幾分鐘,在其他男生的慫恿下,抱起球:“走咯。”
他們歡呼而去,迎上班主任時,帶頭那人直衝而過,沒有半點猶豫。班主任立馬大圓起眼睛,張了張嘴,可沒等凶勢爆發出來,便被一群勢不可擋的少年逼得讓了路,擠入了女生堆裡。
考完試,非重點班的同學拍拍屁股就可以離校,奔向暑假的懷抱。
我們還要苦苦熬著,補課一周。
補課期間的課程安排,都是單科老師連堂上,才補課第一天的上午,就開始上課疲勞了。
第四節英語課臨近下課,班主任突然宣布:“今天午自習不用上了,可以自由活動。”
底下一陣歡呼,等我們稍稍安靜了些,班主任又說:“下午的課也取消,進行集體活動。”
底下頓時沸騰,班主任打著手勢叫安靜,也沒辦法抑製我們激動的心情,於是提高音量:“下午我們進行水果拚盤比賽,然後玩一些集體遊戲。”
說著他也不由得笑起來:“呐先說好,今天下午好好玩,玩完就認真補課,一心一意。”
我們異口同聲:“好——”
來到活動室,幾張臨時拚好的桌子上,滿著各種各樣、五顏六色的水果。
大家自由組合,分成十個小組。
三十分鐘後,小組評比。
其它組交出的都是平麵作品,安奕和梁子瑜他們組,竟然砌出一座立體的氣派城堡,引得大家紛紛圍觀。
我也湊了過去。
“還剩好多櫻桃,大家吃嗎?”梁子瑜舉著盒子,笑嘻嘻地問。
就他們組分到了櫻桃,我早惦記上了,趕緊伸手拿了幾顆,沒拿穩,手抖了一下。
櫻桃沒掉,然而,手臂皮膚和城堡頂端的櫻桃梗一觸而過,牽一發而動全身,整座城堡瞬間崩塌。
我頓時傻住,手僵在半空幾秒,才尷尬地收回,羞愧得說不出話。
“呐,”梁子瑜突然開口,“剛剛就說加塊西瓜皮做基底牢固,現在好了吧,風一吹就倒。”
“就是。”安奕吃著芒果,也含糊道。
這時,陳菲揚揚手裡的手機:“我都拍了照哦,大家過來看呀。”
大家聽後,紛紛圍過去,各自讚美著自己組的作品,吵成一團,好像剛剛什麼事也沒發生。
看著他們,我覺得這個班級充滿了善意與寬容。
補課最後一天,班主任拿來成績單,一組一張。
安奕一看,痛心疾首:“靠,十六,誰這麼和我過不去,多我零點五。”說著氣鼓鼓去看排在他前麵的是誰。
我笑他:“明明是你自己和自己過不去,誰叫你不寫解字。”
他撇撇嘴,又眼睛一亮:“我沒得選了,這次到你選我了。”
我說:“嗯,好。”
他嘿地一笑,開心地把成績單向後傳。
終於到我們放暑假了。
晚飯過後,客廳裡大人講話的聲音沒停過,不是左鄰右舍找媽媽嘮嗑的,就是村民找村官老爸解決問題的。
為了耳根清淨,專心學習,我把學習基地搬到了三樓。
晚上十點多,老弟咚咚敲門,端來小半碗炸醬麵。
有吃的不忘惦記著老姐,可日益往暖男方向發展也。
我欣喜地接過,說:“明早記得叫我跑步哈。”
沒想到,他搖著我肩膀,咬牙切齒地說:“自,己,定,鬨,鐘。”
我斷然拒絕:“不!你叫我。”
這家夥竟然控訴起我來:“每次都要等那麼久,很無聊的好不好。”
“哪兒久啦?”我有點心虛,但還是要質問他。
我弟冷哼一聲:“起碼十分鐘。”
果然,男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十分鐘都不肯等,哼!
烈日下的頂樓,積聚著一肚子熱氣。待不了幾天,實在熱得受不住,迫不得已又搬回一樓。
當下定決心好好學習的時候,全世界都和我作對。
沒過兩天,一米之隔的鄰居開始動工建房,早八晚六,除了中午十一點到一點稍稍停歇,沙石攪拌謔謔謔,升降機轟轟轟,電鑽突突突,敲木板砰砰砰,錘釘子鐺鐺鐺,不絕於耳。
開始,紙巾塞住耳朵寫作業,後來,直接麻木,白音不侵,練就“鬨中讀書”的精神。
假期作業,先難後易。
雖是這麼說,但這幾天做的都是文科,數學一字未寫。
暗暗告訴自己不要逃避,拿出數學作業。
寫著寫著,要旋轉作圖,寫著寫著,要畫角平分線,接著又要畫平行線,找不到鉛筆,都湊合著用圓規畫完。
以為鉛筆消失久了,會自己現身,結果到了最後,翻到一整張尺規作圖練習題,鉛筆還是沒找到。
打算找老弟要,結果他房門緊閉,從門縫往裡瞅,沒開燈,估計又在睡覺。
晃一圈書房和大廳,也沒鉛筆的影子。
來到爸媽房間,搜索一輪,最後不抱多大希望地掀開床頭櫃,竟然有一隻筆。
銀白色,金屬質感,拿起來重量壓手,一按,出來一截鉛芯,但又斷了。
就是整隻筆嚴嚴實實的,不知道鉛芯從哪兒放進去。
扭扭扣扣,一扯筆頭,被我拔出來半截,然後……然後再也恢複不了原樣。
切!漏嘢!
還不如出街買。
“做什麼呢?”媽媽剛剛下班回來。
我激動地跳到她麵前:“媽,我要出街。”
“出街乾嘛?”
“沒有鉛筆了。”
而且我想去看牙。
“都快吃飯了,明天回來給你買。”媽媽把水果放桌上,又說:“在家那麼得空,讓弟弟教你開車多好。”
我一口拒絕:“不!”
她輕輕看我一眼,笑:“這麼大個姑娘,開個電車都不會。學會了多方便,想去哪去哪。”
我撇撇嘴,笑笑,兩瓣橘子塞媽媽嘴裡。
會開車就沒人載我了,自己開車多無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