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夜。
童年提早下班來到司蒼布的暫住居所,但沒有看到司蒼布,他轉了一圈在餐桌上發現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有事,晚歸。
童年知道司蒼布不會回來吃晚飯便起身去食堂,剛好碰到趙然斌和甄鳳,還有三三兩兩不太熟悉的麵孔正坐在不遠處吃著晚餐。
童年心說:趙然斌和甄鳳這倆人是一點正事都沒有嗎?
趙然斌在甄鳳的視線中回頭剛好看到童年意識髓鞘上這句大大的槽點,她主動開口道:“對,沒正事。”本來她和甄鳳這十五天的正事便是給司蒼布做各種檢測和陪護觀察,還能有什麼正事?
童年沒辦法控製自己不做聯想隻能說:“…不好意思,冒犯了。”
某種意義上甄鳳和趙然斌很辛苦,他們必然隨著司蒼布進入一次又一次的試煉卻連假期都要在司蒼布身邊。
甄鳳招招手讓童年坐到自己身邊,他說:“你這哪裡是冒犯,明明是他們導師天天偷看彆人的意識髓鞘,是他們在冒犯我們!意識科技啊,繼續發展吧!趕緊做出來個人用屏蔽探查意識髓鞘的設備省得被導師看隱私!”
趙然斌:“做做做,第一個給你,我才不要看彆人在意識髓鞘上說單口相聲。”
童年打了幾個菜坐過去,笑說:“我聽說所有超特人都能看到意識島,那也都能看到意識髓鞘上的聯想內容?”他得再確認一下,彆司蒼布有這個能力,那可真是又搞笑又可悲。
甄鳳:“哪有?除了導師之外,隻有非常有天分的超特人才能偶爾看到意識髓鞘上的聯想,能看到的大多是醫師,據傳還是和智力有關係。”
趙然斌:“這一點還沒定性。”
“我們這是聊天!不涉及科學研究定不定性怎麼了?”甄鳳懟完小夥伴又看向童年繼續說:“導師真累想的賊多,對了,童年,你做過智能分析沒?”
“做了,結果你們不都知道嗎?”童年說著遞給甄鳳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甄鳳個子不高、小圓臉、杏眼、還有兩個深深的酒窩,長得蠻可愛,所以說什麼都不讓人反感。
“嘻嘻,是啊,我們看了。”甄鳳大大方方的又說:“可惜了,童年,你要是沒出現意識島破碎的情況可能會成為智明者或是質暗者,你的智力不低呢。”
童年語氣平淡的回:“我不遺憾,我不搞科研,現在完全夠用。”
趙然斌:“未來你依舊想留在報社?其實你可以去試著考考教師資格證,在普特人學校做個函授老師應該沒問題。”
雖然沒有小孩,但時間長到無邊,所以懸浮城的特人類會選擇擴大知識麵,形成了各種學科的函授學校。
童年:“老師是個很不錯的職業,但我不喜歡教化或引領任何人,社會新聞部很有趣每天都能看到雞毛蒜皮的小事。”
“聽說你們的主要工作內容之一是調節紛爭?”甄鳳說著來了興趣。
“是啊,我還在實習期基本沒有外勤,我的同事們個個都是調解糾紛的好手。”童年說著笑起來又道:“今天還有個島化羊啃了彆家的島化植物,各家都不依不饒。”
甄鳳:“最後怎麼處理的?”軍隊內的島化動植物有專門的農人照顧,很少出現亂啃或者亂咬的情況。
童年笑著說:“找了島化動植物部門的人來定損,島化羊的主人賠償島化植物養料費、島化植物主人賠償島化羊的護理費。”
趙然斌:“怎麼還有護理費?”
童年:“因為島化植物的主人是超特兵人,沒忍住動手了把島化羊的角打劈了一點點。”
甄鳳:“搞笑。”
趙然斌:“還真沒看出來,原來你對這些繁雜的事有興趣。”童年講起來這些事整個人的表情很柔軟,看得出童年樂在其中。
童年笑著點點頭,高樓大廈固然美,但生命在邊邊角角撞出來的煙火也很美。
甄鳳:“人類的本質就是追逐八卦!嘻!”
聽到八卦兩個字,童年開口問:“少將今晚還回來嗎?這是他最後一個休息日。”
甄鳳歎了一口氣,說:“回來,你彆走哦!他夜裡零點左右會回來。你在,他能好好休息。”
“什麼事這樣著急?非得今晚去做?”童年說完覺得不妥補充道:“我隻提醒,難得少將的一切情況有好轉,能鞏固、鞏固應該更好。”
趙然斌思緒在心裡一走,她說:“也沒什麼需要瞞著你。”
童年不解:“嗯?”
趙然斌:“少將每個休息周期的最後一天都會回到長白洛書營地,他需要去告解、去賠罪。”
童年:“賠罪?”
趙然斌:“河圖洛書守護載體在末世之初總共收養了三個孩子,兩個孩子被記在他與其愛人名下,其一便是太陽真經守護載體,而少將被記在他們兄長楚阡將軍名下。楚阡將軍…他因太陽真經守護載體跌落事件、跟隨身故…”
童年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繼續往下聽。
懸浮城被切割成幾百個區域,隻有長白洛書區所在的被稱作外城,據傳不受懸浮城帝中區管轄。
童年等內城居民根本沒聽說過關於長白洛書營地裡麵的細節,更不會知道關於洛書守護載體的家庭結構這種隱秘之事。
即便童年的弟弟童仕明在洛書後勤上班但也從未接觸過河圖洛書守護載體,對洛書營地的事情更是三緘其口,家人都知道輕重從不追問洛書營地的細節。
趙然斌卻沒有停止,又道:“當年太陽真經守護載體被蟲母所傷,從暗質意識截麵拽出懸浮城跌落惡水間,楚阡將軍因此離世…洛書軍出動全體戰士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太陽真經守護載體,司蒼布正是那個時候被驅逐出長白洛書營地。”
甄鳳:“然然!”
趙然斌無視甄鳳繼續說:“所以司蒼布每次從惡水間試煉回來都會去洛書守護載體的門前跪上十八個小時,因為太陽真經守護載體正是十八歲離開懸浮城。”
三言兩語間勾勒不出過去的全貌,趙然斌話語間的某些詞童年甚至都沒聽過,這不僅僅是河圖洛書守護載體和司蒼布的隱私,更是絕密。
童年不知道趙然斌對自己說這些話的邏輯基點在何處,但他的聰慧讓他知道趙然斌說出這些話的深意。趙然斌無非是在提醒他:司蒼布在太陽真經守護載體跌落過程中可能起到了負麵作用。
童年的心像是一團亂麻卻下意識反問:“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趙然斌一挑眉。
“和你們交流有些日子了,好話、壞話應該也能直說了。”童年說著抬眸看向趙然斌,又道:“你話裡話外反複提醒我讓我有邊界感和分寸感,可這些事和你們有什麼關係?你們養育了司蒼布?還是養育了那個孩子?我很不理解你們的情緒從哪裡而來?”
“每一個可能和司蒼布有關的人,你們都會用這種方式去‘教育’嗎?我聽這些話隻覺得被冒犯!被冒犯的不是我的情緒而是我感覺你們確實在冒犯我的智力、和我對懸浮城以及洛書軍的信任!”童年說著眉頭緊蹙,一字一句的說:“傷害超特人是重罪!司蒼布有罪的話,即使是天子超餘也不可能是自由之身…”
“沒有!沒有,這可沒有啊!!!”甄鳳忙不迭的否認。
那是又一場來自分裂者和蟲族造成的意外的事故,司蒼布許有疏忽、許曾詞不達意,但他絕不是太陽真經守護載體失蹤可能致死的原因。
童年聽到甄鳳的話心裡更是一陣無名火起,說:“對啊,懸浮城法律、洛書軍戒律都沒有定他的罪,那他應該無罪吧?你們這樣反反複複的向我灌輸他曾經犯過什麼錯,有意義嗎?你們在防範什麼?你們是在防範我?還是在替我防範他?你們好像很開心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彆彆彆,這話有點過了。”甄鳳連連擺手打著哈哈。
而童年沒有停,他把筷子扔進餐盤裡厲聲說:“是你們先越界的!我說過,我想用我的眼睛看這個世界,除了我的雙親之外我不想聽太多教化。你們是親曆者嗎?你們雙眼看到真相了嗎?你們是撫養者嗎?你們有什麼資格替他人惋惜?再用這個理由站在懲罰的視角上,看待另一個活生生的生命?若真有人因此受傷…論懲罰,您們二位排的上號嗎?”
童年話說得相當毒辣,甄鳳臉上掛不住。
趙然斌仍直視著童年說:“不能替他人心有不甘嗎?”
“替他人心有不甘?所以要旁敲側擊的編排一個人?當我們讓渡權利給公權力、讓公權力替我們維持和平和審判時,個人便沒有懲罰任何人的權利。冷暴力和言語暴力都是暴力,你替誰主張?誰主張誰舉證,證據呢?給我司蒼布有罪的證據!”童年說著低低的冷笑兩聲又道:“難不成,有人囑咐你們了,讓你們出來跟著司蒼布,但彆讓司蒼布好受,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