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灘十八號的霓虹刺破黃浦江的夜霧，蘇晚攥著發燙的景泰藍冰箱貼，在"王開照相館"的櫥窗前駐足。玻璃裡1953年的老照片突然泛起漣漪，穿陰丹士林旗袍的沈清梧懷抱女嬰，背景裡修表匠的銅框眼鏡反著量子藍光。

"姑娘要修表還是聽曲？"吳儂軟語從石庫門裡飄出，穿香雲紗的老者正在給南京鐘上發條。他手中的鎏金小錘敲擊鐘擺，奏出的竟是《黛玉葬花》的評彈調。

蘇晚的梅花表突然倒轉。表盤背麵鐫刻的"1955年亨得利定製"開始融化，露出底下"SQCW-2513"的激光編碼。老者突然用蘇州白念道："七裡山塘到虎丘，量子鐘擺蕩悠悠......"

暗門在《珍珠塔》的弦索聲中開啟。修表作坊裡，金星牌電視機正播著1986版《西遊記》，孫悟空的金箍棒卻定格成納米探針。蘇晚的帆布包突然震動，顧淮留下的灑金箋浮現出血字：【把梅瓶殘片放進海鷗DF相機】

"顧家小女又闖禍了？"老者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鏡腿刻著沈清梧實驗室的編號，"二十年前伊拉爺在此地修過隻奧米伽，表盤裡藏了半張星圖瓷......"

暗室突然灌入黃浦江的鹹腥氣。蘇晚旋開海鷗相機的膠卷倉，永樂青花殘片竟與發條齒輪完美嵌合。取景框裡浮現出顧淮博士的實驗室——三百個培養艙中的蘇晚克隆體，後頸都帶著相同的螭龍胎記。

"現在曉得為啥要尋我修表？"老者突然扯開襯衫，心口的機械泵與南京鐘同頻跳動，"我才是真正的顧懷山，當年火災裡被換成量子傀儡的......"

評彈聲戛然而止。顧淮博士的納米絲穿透磚牆，將老者的機械泵扯出胸腔："親愛的父親，您該在1983年就停止呼吸。"血泊中的齒輪突然啟動自毀程序，整座石庫門開始量子化坍塌。

蘇晚撲向正在溶解的南京鐘，表盤背麵掉出半塊功德林素月餅。1955年的油紙包裝上，沈清梧的筆跡依稀可辨：【中秋月圓時，帶晚晚看老閘戲院的量子皮影】

黃浦江的浪頭拍碎玻璃窗。蘇晚抱著南京鐘殘骸躍入逃生密道，顧淮博士的冷笑在身後如影隨形："你以為他真是你父親？不過是個裝載記憶的......"

密道儘頭的老閘大戲院招牌突然亮起霓虹。1983年的電影海報在量子雨中重生，卓彆林的《摩登時代》正演到流水線工人被齒輪吞噬——熒幕裡的機械齒輪突然飛出，將追擊者絞成血霧。

蘇晚在散場的折疊椅上摸到黏膩的奶油話梅糖。二十年前那個雨夜，確實有個穿中山裝的男人帶她看完整場《大鬨天宮》，散場時塞給她這顆糖。糖紙折成的千紙鶴，此刻正在量子風暴中舒展翅膀。

"找到你了。"程子衣的廣袖卷住她腰身，明朝的沉香混著外灘的潮氣，"當年我在實驗室修改量子參數，才讓這個時空的你遇見......"

熒幕突然炸裂，露出背後的量子計算機陣列。顧淮博士的全息投影踩過卓彆林的禮帽："感人至深的相認戲碼該落幕了。"他按下控製鍵，所有克隆體的胎記開始滲血，在空中彙成沈清梧的麵容。

蘇晚的梅花表徹底融化，露出青銅材質的星圖儀。當她把功德林月餅塞進卡槽時，老閘戲院的座椅突然翻轉，露出地下實驗室的青銅窯爐——三百個景泰藍培養艙正在煆燒，每個都裝著與顧淮相同麵容的軀體。

"歡迎來到真正的聽鬆彆院。"顧淮博士的鏡片映出殘酷笑意，"你每愛上一個顧淮，就有九百個克隆體被熔成瓷心......"

程子衣突然將蘇晚推進窯爐控製室，明朝的玉佩與星圖儀產生量子糾纏："用你修複永樂梅瓶的手法，改寫煆燒程序！"他轉身迎向顧淮博士的離子刀，廣袖裡滑出蘇晚十八歲弄丟的蝴蝶發卡。

在爐火吞沒視野的刹那，蘇晚看清控製屏的倒計時——2513年4月1日00:00。培養艙裡的本體顧淮突然睜開眼，沾血的指尖在玻璃上畫出螭龍紋，與她後頸的胎記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