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1 / 1)

此後半個小時,俞辛都處於不開口的狀態,任由袁凱怎麼訓斥恐嚇,俞辛都當作沒有聽到一樣,隻低著頭,右手握著左手手腕,偶爾看一下手表。

江崇和袁凱走出審訊室,袁凱把筆記本用力的往桌子上一扔:“這小子嘴真硬,我看他多半就是凶手。”

江崇抬手搭在袁凱的肩膀,用力一握:“袁凱,現在還沒有證據,不要亂說話。”

袁凱揉了揉肩膀,隻覺得肩膀疼的厲害,小聲嘟囔了兩句:“隊長手勁也太大了吧。”

馬平川和湯其俊也從隔壁審訊室出來了,馬平川打開筆記本說道:“吳剛昨晚在網吧值班,淩晨兩點才離開,有監控作證。至於快遞點老板,最近電商618搞活動,快遞點貨物很多,快遞點老板和店員都在店裡通宵,這兩個人都有人證和監控證明,凶手不是他們。”

“李芳菲,你那邊監控如何?有在監控裡看到俞辛嗎?”

李芳菲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隊長,我看了晚上八點到淩晨一點的監控,沒有看到俞辛呀?既沒有看到他進去,也沒有看到他出去,壓根就沒有這個人。”

“奇怪,監控裡沒有俞辛,可是俞辛自己卻承認了他去找過李貴,而且李貴家裡的杯子上也有他的指紋。”

袁凱撓了撓頭,開始質疑起李芳菲:“芳菲,你是不是沒有認真看監控漏掉了?”

袁凱這是明晃晃的告狀加質疑呀,李芳菲怎麼能忍:“不可能,我睜大了眼睛看了三次,每一個人進出我都看了,真的沒有俞辛這個人。”

江崇對李芳菲這個新人還是信任的,除了經常發花癡,在工作上,還是比較認真負責的,不然江崇也不會把她留在刑偵支隊。

“你們彆吵了,老馬,你去調查一下李貴和俞辛之間的人際關係,看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恩怨,湯圓,你們兩個去調查監控裡出現的人,看看是否還有其他可疑的人。李芳菲,你和我去接觸一下死者兒子。”

“警察同誌,有什麼事情嗎?”

“你是李貴的兒子李波?”

晚上九點,在一幢辦公樓下的咖啡廳,江崇和李芳菲見到了死者的兒子李波,李波穿著一件白襯衫和西褲,和周圍打工而的人穿著都差不多。

剛才給李波打電話的時候,以為李波在家,誰知道李波來公安局認屍之後居然又回去上班了。

李波精神看起來不太好,畢竟家裡死了人,可是這個時候還要上班,未免也太愛崗敬業了吧。

江崇看到李波眼裡的血絲,問道:“李先生,這個時候,你還來上班,未免也太熱愛工作了吧?”

李波苦笑著喝了一口咖啡:“現在經濟不好,工作不好找,請了半天假,領導都有意見,所以這個時候還在加班。”

“李先生,我們找你來,是想再了解一下你父親的人際關係,你知道他平常有得罪什麼人嗎?”

李波搖了搖頭:“我大學畢業之後就搬出來住了,我爸脾氣不好,經常喝酒發酒瘋,我很少回家。對他的生活不太了解,隻是聽說他經常被投訴說快遞送的慢了,和客人經常起爭執。”

和李波聊了半個多小時,他說的和之前調查的都差不多,聊完之後走出咖啡廳,李芳菲看到李波沒有回家反而走進了辦公大樓。

“唉,我以為我們已經加班夠多了,原來外麵這些打工人也是這樣。”李芳菲嘖嘖感歎了兩句,忽然覺得刑偵支隊的工作順眼了些。

回到局裡已經晚上十點了,刑偵支隊的辦公室裡還燈火通明,每個人都在和時間賽跑,破案的黃金時間隻有七十二小時,現在已經快過了一天了,每遲一分鐘,破案的希望就又會少些。

“找到了!”

馬平川從一堆資料裡站了起來,拿著一張紙遞到江崇手裡。

“隊長,找到了死者李貴和俞辛之間的聯係了,六年前,李貴在一家建築工地打工,主要負責開水泥罐車。六月十八日的下午,李貴開的罐車撞上了俞辛父親俞淮的車,俞辛父親當場死亡。後來經過調查,李貴是因為天氣熱中暑導致神誌不清出的車禍,加上認罪態度良好,被判了兩年。”

“難道是俞辛是為父報仇?”李芳菲有些困,用手托著臉說道。

“俞辛吃飯了嗎?”

袁凱搖了搖頭:“哪能呀,他讓我們都不能好好吃飯,怎麼能讓他吃飯,我們打算餓一餓他,到十二點再給他吃一桶泡麵。”

“袁凱,你去大門外麵買一碗餛飩,不要辣椒,給俞辛送進去。”

“啊,隊長,他現在是重大嫌疑人,你怎麼還給他吃這麼好?”

江崇從錢包裡抽出一張一百遞給袁凱:“讓你去你就去,多買幾碗,給大家當宵夜。”

隔著單麵玻璃,俞辛和江崇吃著一樣的餛飩,餛飩剛出爐,熱騰騰的,俞辛被燙了一下舌頭,微微伸出舌尖直吸氣。

俞辛吃飯的動作很慢,一個餛飩分兩三口才吃下去,江崇早就吃完了餛飩,耐著性子在外麵等著俞辛吃完。

餛飩的量很大,俞辛吃了一半就吃不下去了,把餛飩推到一邊,等待著第二次審問。

江崇看俞辛吃好了,吩咐李芳菲去倒一杯水給俞辛送去。

李芳菲正準備拿飲水機上的一次性紙杯,江崇開口補了一句:“不要用一次性紙杯,去.....我桌上有一個陶瓷杯,用那個。”

“啊!隊長,這........”

誰不知道江崇是最不喜歡彆人動他的東西,尤其是入口的杯子,李芳菲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江崇不耐煩的催了一句:“讓你去你就去,快點。”

江崇端著一個白瓷杯進去,瓷杯上還畫這一個黃色的標誌,看起來像是一次活動的紀念。

江崇把杯子放在俞辛麵前的桌子上,又把剩餘的餛飩收到一邊。

餛飩還剩了七八個,江崇皺著眉頭,覺得俞辛吃的也太少了些,比李芳菲吃的都少。

俞辛看著桌上的杯子,杯子外麵黃色的標誌已經有些脫掉,看起來這個杯子被人經常使用。

李芳菲架好攝像頭,示意江崇可以開始了。

“俞辛,你說你八點去了李貴的家,可是我們怎麼在監控裡沒有看到你?”

俞辛雙手交握在一起,剛吃了餛飩,臉色有些發紅,唇色也比之前好了一些。

“警察同誌,我是一名娛樂記者,每天的工作就是跟蹤拍人,我自然也不想被人拍,不然被某些明星知道了,不是等著彆人報複嗎?”

俞辛的這個解釋有些牽強,但也算說的過去,可是沒有監控,就不能證明俞辛是什麼時間進入房間,什麼時候離開的,這對於俞辛來說非常不利。

“根據我們調查,李貴六年前因為中暑疲勞駕駛撞死了你的父親俞淮,你是不是因為怨恨,所以去殺了他?”

聽到俞淮的名字,俞辛的臉色瞬間變的慘白,嘴唇緊緊的抿著,似乎在壓抑著情緒。

俞辛低下頭,雙手緊緊的握住茶杯,指尖因為太過用力都有些泛白。

作為一名警察,詢問嫌疑人是理所應當,詢問俞辛的每一個問題,走的都是正常的調查流程。

江崇的目光落在俞辛的身上,看到俞辛瘦弱的肩膀,江崇忽然很想抱抱俞辛,想彌補上六年前俞淮去世時候的時間。

過了快一分鐘,俞辛抬起頭來,目光和江崇對視,用平靜的聲音說道:“我沒有殺人,他是撞死我父親的肇事凶手,若是我恨他,我為什麼要時隔六年才下手呢?而且,如果是我殺人,我會清理掉我所有的指紋、毛發、抹除一切我存在的痕跡,是吧?江警官?”

“指紋、毛發、腳印,是最容易留下凶手信息的線索,我們剛破的這個案件,就是憑借門框上的半枚指紋,鎖定了凶手。”

二十三歲的江崇坐在白色的沙發上,二十二歲的俞辛靠在江崇肩上,用手指戳著江崇的胸肌:”是是是,若是我犯罪,我一定要抹除所有的痕跡,讓江警官抓不到。”

江崇握住俞辛作亂的手:“你胡說什麼?作為警察家屬,要有覺悟啊,絕對不能知法犯法,知不知道?”

俞辛點了點頭,把手從江崇的衣服下擺伸了進去:“哎呀,那麼小氣乾什麼,這麼明顯的胸肌,快讓我摸摸!”

俞辛看到江崇的耳朵都紅了,鬨得更加厲害,直到整個人都被江崇壓在沙發上,才老老實實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審訊室的時針轉到了十二點,發出”鐺“的一聲,江崇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

江崇絲毫不懷疑俞辛說的話,俞辛這個人,是有仇當時會報的。

李貴是中暑導致的車禍,並非主觀意願,他自己也坐了牢。四年前李貴就出獄了,若是俞辛想要報仇,何必等這麼多年?

而且根據痕檢說,凶手清理過案發現場,像杯子這種容易留下指紋的地方,應該是凶手重點清理的地方,若是俞辛是凶手,他怎麼會放過這個地方?

可是到現在為止,俞辛是嫌疑最大的人,身高一米八,有些瘦,現場有他的指紋,他自己也承認去過現場,可是沒有證據證明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這些條件對於俞辛都很不利,即使江崇相信他不是凶手,也不能放他走,至少在配合調查的二十四小時之內不能放他走。

江崇和李芳菲走出審訊室,讓袁凱和老馬把俞辛轉移到監舍。

拘留室裡隻有一張80厘米寬的床,俞辛進去之後,並沒有躺下休息,反而隻是坐在床邊,一言不發的發呆。

江崇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江崇辦公室後麵放著一張折疊床,一邊在警察局熬夜查案時休息。

江崇拿起折疊床上的薄被,下樓進了俞辛的監舍:“監舍的杯子估計不是很乾淨,你用我的吧。”

俞辛側過臉看著江崇點了點頭:“多謝。”

江崇看到俞辛麵無表情的臉,想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時候俞辛性子活潑,心裡想什麼都擺在臉上,和內斂的江崇完全是兩個極端。

俞辛愛笑,自然受到長輩們的喜歡,每次誇獎俞辛的時候,都會說讓江崇跟俞辛學學,所以小時候江崇最討厭的就是俞辛這張臉。

兩人在一起後,江崇也經常讓俞辛收斂一點,尤其是在工作中,什麼都放在臉上是會吃虧的。俞辛每次都不在意,仗著自己年齡去江崇小一歲,總說耍賴,說反正有江崇有江家,我可以扯著你的虎皮,沒有人敢欺負我的。

可是現在,俞辛的臉上沒有任何笑意,俞辛看起來長大了許多,眼裡都是心事,可是江崇看到這樣的俞辛,心裡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江崇走出監舍,遇到了吳局。

吳局名吳安,是康州市分局的局長,一個有三十年辦案經驗的老刑警,也是江崇的師父,江崇剛到刑偵支隊的時候,就是跟著吳局練出來的。

吳安遞了一支煙給江崇,江崇接過煙,從褲兜裡拿出打火機給吳安點上。

兩個人站在寂靜的走廊上,江崇吸了一口煙,覺得心裡的鬱悶好了一些。

“江崇,我聽說俞辛是5.26案子的嫌疑人?”

當年江崇和俞辛的事情,江崇沒有瞞著自己的師父,吳安是公安係統裡麵少數知道江崇和俞辛的事情的。

江崇吸了一口煙點了點頭:“在現場發現了他的指紋。”

“他不是出國了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之前聽他說,是他以前的同學開了公司,請他回來幫忙的。”

吳局抽了一口煙,看著比自己個子還高的江崇,自己這三十年帶了不少的徒弟,江崇可以說是自己最得意的徒弟。從初出茅廬到刑偵支隊隊長,三十歲就達成了自己四十多歲才有的成就。

俞辛是他的前男友,吳安想要問江崇是否需要回避,讓其他人來負責這個案子,又覺得江崇會處理好這個事情,抽完最後一口煙,拍了拍江崇的肩膀:“早點休息,少熬夜!”

江崇點了點頭,把煙頭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回到辦公室,調出拷回來的監控視頻,仔細看著裡麵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