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上了北涼人(1 / 1)

羲以為和 祁巍 2569 字 2個月前

初夏的風吹過荷葉,我屏退了宮人,親自前麵引路,帶奈何去新的宮室。

“這宮室名叫青山院,鄰著池塘,也有小廚房,很清靜,本來是我避暑讀書的地方,現在正好空著,這兩天你就住在這裡吧。”

大秦的宮室是依照枬城富豪的宅院擴建的,本來是沒有這一處的,我掌了實權之後,便仿照我在南齊的寢宮,建了這一處宮室,微風吹過竹葉,水光蕩漾,恍然間便回到少年時讀書偷閒的好時光。

我在一片薔薇花牆立住,然後轉過頭,凝視著他。

第一次見他,必然會驚訝於那種琉璃剔透的美貌,以致於一直沒有細細瞧他的五官,他的眉毛濃密,眉骨很高,眼睛是褐色的,其實這些都是典型的北人相貌,而偏又有極其細挺的鼻子和臉型,以及南美人標準的白皙膚色,讓人忽略了他臉上那些顯而易見的北人特征。

這樣的相貌,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不論哪一族的格魯,都不會把巫術傳給南齊人。”我輕聲說。

“我不算南齊人,亦不算北人,我的父親是北人,母親是商旅的女兒,兩人結親之後,父親便不知所蹤,母親帶著我在當初南北涼的邊境做些小生意,便是在那時候遇到了那位格魯……”

“夠了,這些話你對陛下說過了,我不想再聽一遍了。”

“那娘娘想聽什麼?”

我的手指,被我緊緊握著,白得近乎泛青,我看著他,腦內有個荒唐的想法呼之欲出。

“曾有那麼一個人,他比我的命還重要,他是我在世上最後一個親人,他死前最後一刻對我說,會化作清風明月,永遠陪著我……”

我極力的克製,可是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他有一雙褐色的眼睛,他…也曾與格魯修行過……”

奈何也凝視著我,天光水影倒映在他的眼睛裡,美的近乎璀璨。他開口,我便覺得他要喚我姑姑。

可是他沒有。

他雙手合十,輕聲道:“那人在國師娘娘心上被掛念了這麼多年,哪怕就是一縷孤魂,也是幸運的。”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顧一切的抓著他的袖子,幾乎在哀求道:“第一見麵,還有晚宴上,三樓的露台,你分明有話對我說!”

他怔了一下,才道:“我以為您那時喝醉了。”

“你要對我說什麼!你告訴我!”

“當日貧僧隻是想替師父問,羲和公主,何時歸南……”

“沒有彆的了嗎?你再想想呢!你見我就不曾覺得熟悉嗎?”

“昨日,是小僧第一次見國師娘娘”他仍然很平靜,道:“除了褐色眼睛,您那位故人還有其他什麼標誌嗎?”

“當然……”

我混亂的腦海中,出現了夏挽小小的身影,他自小眉心便有一顆紅痣,仿若菩提。我曾笑言,有了這顆痣,走到哪都丟不了。

而奈何,整個人仿佛玉石雕琢而成,沒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我鬆開他的衣袖,緩緩滑到在地上。

最痛苦的,不是絕望,而是習慣了絕望,突然間窺見了光亮。我在期待什麼呢?

夏挽,是在我麵前長刀貫胸而死的啊!

“娘娘……”

他要扶我,我自己站起來,笑了笑:“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終究是我,太可笑了。

我渾渾噩噩的走回了寢宮,坐在梳妝台前,一抬眼,便瞧見了銅鏡中的女子。

她執念深重的樣子,可真醜。

我在梳妝台前枯坐了很久,恍惚間,又春進來與我說了些話,我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日暮西沉,房間裡昏昏暗暗,一隻手搭在了我肩膀上。

“你坐在這裡乾什麼?”

我一抬眼,卻看見了宸冬,他一身居家的打扮,仿佛午睡剛起,隨意的攬著我的肩膀。

“你 ……”

我有些吃驚,卻隻覺得一切都和我隔了層水波一樣,他的手、他的麵容,都那樣的虛幻和不真切。

“鬨脾氣?”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扳過我的肩膀,仔細的瞧著我的臉,然後信手從梳妝台上撿起一支銅黛,我條件反射的躲了一下。

“彆動。”他低聲說,然後開始為我畫眉。

那隻殺人無數、一代武將的手,輕柔的抬著我的下巴,他皺著眉,眼神卻溫柔的像是夕陽湖光。

我恍惚的看著他,隻覺得什麼東西模糊著,又有什麼東西慢慢的虛化成形。

他畫完了,拿來銅鏡讓我看,銅鏡裡,他從背後抱著我,我們的臉親密的貼在一起,他在我耳邊輕聲說:“同我們成婚那一日一樣,夫人仍是北涼第一的美人”

我怔怔的看著他。

是了,我十六歲那一年,北涼和南齊聯姻,我遠嫁給了北涼的大皇子,一開始我嫌棄他野蠻,後來一同經曆許多事,才有了如今的舉案齊眉。

“怎麼哭了,嗯?”

他為我擦眼淚。

我喃喃道:“我做了噩夢,夢裡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怎麼會呢?你是我的夫人,我孩子的母親,我能去哪呢?”

他如同任何一個年輕禁不起撩撥的丈夫一樣,側頭親吻著我的臉,然後是脖頸,與此同時,手探入了我的衣襟,我低頭看著他的手在我衣服下遊走,我才發現,我穿的是天青繡錦。

似乎有什麼東西是不對的……

他的撫摸逐漸往下,似乎有些不耐的一用力,衣服就被扯壞了,他抱起我,讓我坐在他身上,一邊親吻我的鎖骨,一邊喃喃道:“這次回來,我就再也不出征了,就在家裡同你生孩子好不好?”

我隻覺得腦袋混沌極了,可是越過他的肩膀,我看到了一片雪地。

雪地之中,站著一個小小的孩子,他赤著腳,臉色慘白。

“姑姑”他輕輕說:“你愛上了北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