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第二次被動的接受了尹春華的吻,麵前女士的臉上殘存著卸妝水和保濕霜的化學花香,那氣味伴隨著她的貼近而愈發不容忽視,是海岸裡被陽光照得溫熱的波濤,浪花在他臉上浮沉。初雪裡,他不科學地舔舐到一片不該熾熱的雪花。
他就像和長輩撒嬌的稚童,不自覺牽上尹春華的手,放在自己的側臉上,偏過頭去聞嗅,她手上尚未湮滅的咖啡爆珠煙味像剛烤出爐的蛋糕胚,讓人不知不覺沉迷。直到尹春華將他推進車裡時,他才從仍然在呼嘯的花火裡聽見她的笑。
“我開車。”
他讓尹春華坐在後座。
尹春華在他開車時拆開在後座的禮物。
珠寶行在禮盒裡放了一串閃著黃光的小燈,照著最中央躺著的金蘋果墜子,她用指尖挑起來看,大小和她曾經掛在腳踝上的金鈴鐺近似,周圍的金鏈牽著幾顆小翡翠,掛在指節上輕輕勾過那鏈子,能聽得金子的內核傳出一兩聲叮叮當當的弦音,好似鹿車飛躍圓月時的背景音。
李仕獨居在高樓中,尹春華踏入這裝潢精湛的大平層時心裡不由得咂舌著這社區這地段這房價,不知她何時能買上一處這等氣派的安心之所。李仕領她穿過客廳進浴室,打開一個特地被整理過的櫃子,裡麵的物品與尹春華常用的產品完全複製,都是嶄新的,他讓她先洗澡。
尹春華以為洗完澡後會是什麼俏軍官show腹肌隻為金風玉露的橋段,結果她看見臥室裡空無一人,除她以外唯一在運動的就是飄揚的橙花木香薰。
李仕對客廳的設計就像一個開放的大盒子,從臥室出來後走過幾步走廊便能將廚房餐桌和下沉式的沙發電視儘收眼底,那沙發的視野麵對著兩側落地窗,尹春華十分自然地坐到那上麵看雪開電視,轉頭問站在後方開放式廚房的李仕:“你對著烤箱忙活什麼?”
李仕也拾搡洗了澡,他的速度比尹春華快很多,無非就是這搓搓那搓搓,在等待烤箱的間隙裡足以完成。恰好計時器響鈴,他用手套和鐵夾取出烤盤,果炭香和國外的香料被糅合在錫紙裡,看形狀,被錫紙圍困包裹的木乃伊應當是火雞:“夜宵。”
他把錫紙剪開,用剪刀把雞肉切件,而後端到沙發前。尹春華看了一眼,腹誹一下李仕還是挺有當煮夫的天分,她在國外時自己烤過火雞,除了腿以外的部位都柴得她想扔進煤氣灶裡助燃省燃氣費,而李仕用百香果青桔大蒜改版醃製,肉香和黃油的奶香融合在橙黃外皮,略帶著提前熏烤過的果炭香,被切開的肉流著油汁。
“花了三四天時間才弄出來這隻。”李仕又去冰箱裡拿兩瓶冰啤酒,坐在她身邊。
尹春華有些......不解。
她以為今晚隻有色欲,沒想到李仕準備的是食欲。
不解歸不解,該吃還是要吃,她先帶一個粗布手套再帶上塑料手套防止雞肉燙手,這雞腿她得邊吃邊用另一隻手墊著紙巾接著油汁防止睡裙失去了沐浴露與洗衣液的本味:“早有預謀啊,藏的挺深。”
“驚喜不就是守口如瓶?”李仕看著她,略帶著點討好,“怎麼樣,比你在國外吃過的好吧?”
尹春華點點頭,唇槍舌戰她不輸給任何人,咽下一塊肉,故意揶揄他:“如果你是第一次做,那當然好,嗯......如果不是的話那就算了吧。”
雞肉被裹上黃油醬,入口時油香與果香迸發,李仕卻變成了兩麵被翻來翻去的黃油煎麵包,他一麵有些恥於說這是他第一次為了一個人辛苦鑽研這些不太拿手的西洋菜,另一麵又呐喊著想讓尹春華看見他的付出,最後歎一口氣:“不能誇誇我嗎?”
她的目的達到了,她就是想看李仕這幅被打斷了觸角低著頭的樣子,一個直白示弱的訴求足矣換一顆蜜糖,她依靠向他,真心實意地哄著:“很好吃很好吃,當初我應該把你裝進行李箱拉上拉鏈一起去美國。”
李仕已經過了斤斤計較得寸進尺的年紀,得到肯定後就心滿意足和尹春華共享平安夜。
直到上床時,尹春華都覺得今晚會發生點什麼,可李仕卻十分平靜,照常收拾好殘羹,和她一起在沙發上看完一部電影。她甚至有些詫異,難道今晚的李仕是被什麼即將死去的老人奪舍了?
好奇心驅使她翻身趴著,用胳膊支起胸口以上的軀體,伸手攔住李仕即將關掉床頭燈的手,不說話。
“怎麼了?”
尹春華不喜歡緩慢的渴求目標,她從十七歲開始就奮力擊打出想要的音樂:“你的驚喜隻規劃到夜宵?”
“你還有什麼想要的?”
她發覺八年後的李仕比之前差了點什麼,不過沒心思細想,隻因為此時此刻掌控情感航線的船長是她。李仕就在她身旁,隻要向前挪動就能擁有那瀑布般有力的胸膛,隻需一寸旖旎的光陰就能讓本就幸福的人飄入天堂雲端。她不回答他連續的問句,從被窩裡伸出小腿往上彎曲,腳踝上的金蘋果鈴鐺在台燈照耀範圍叮當輕響兩聲。
李仕本應該吻她,可他隻是繼續關燈的動作,躺下來,擁抱她。
他的呼吸與起伏的胸口似是包容小船的海,目光所及之處隻能看見灰敗的玉盤,沒有海鷗與燈塔,尹春華被帶入這一片死寂。
尹春華抬起頭,在昏暗的環境裡尋找到他的唇角,指尖輕點那一處。
他恒久的吻這才貼附到她的唇,而後更緊地將她包圍在懷中:“晚安。”
“你不想嗎?”
李仕沉默著低下頭,把閉上的眼眸貼在她肩頭,在溫暖的被窩裡感受近在咫尺的人:“想。”
“我看不出來。”
“不想被你當成工具,所以現在不想。”
尹春華還能說什麼?還能怎麼說?
李仕想要一場戀愛浪潮,讓他們的曖昧正大光明些。
可惜啊,他知道尹春華是鐵石心腸的新時代女士,曾經她就選擇過同類的題目。現在的她更不會在工作上升期和一個......曾經有糾纏的人繼續糾纏?
他隻能靜默地患得患失。
初雪後的天都是冰冷的,北方的寒冷更多的是單純的凍,尹春華出門前披了一條李仕的大衣。她今天的行程很緊,上午得跟工程公司的人談合同,下午又得去學校上課,晚上還得去朋友的劇組友情參演,幸好這個時代的劇本允許她不用特地做很久的造型。
忙。
一邊忙還得一邊抽空和前幾天撬牆角挖過來的珊珊經紀人商量這商量那,忙完演藝忙生意。
她一個月前就把公司注冊好了,這陣子主要忙著立項和完善部門,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幾乎都在把控掌握著如何經營公司,她曾經跟著李耀張家明學過很多,可要親自上手還是不好乾,光是為了投資的時候如何規避那些拍來洗錢的爛片就不得不去和厭惡的不守規則的人打交道。
尹春華不得不慶幸年輕時從李耀那跑路的時候買了不少沒用的繁縟的珠寶,當時的爛尾樓被她用那些錢和父母為數不多的遺產盤下來,也是運氣好,恭州變成直轄市後那片地段被重新開發了一通,那片地段搖身一變輝煌起來,現今那棟樓給她帶來不少收益,也給她一些底氣。
更慶幸的是《豔豔》的演出收益還不錯,而和陳鴻合作的話劇也在話劇節上打出名聲,前路清晰平坦,隻待她一步步走,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