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個精通卜算的妖怪，這個念頭並不是遊書姝突然冒出來的。
前兩天她就有在妖妖靈的論壇上有關推演卜算的妖術教程，當時它就產生了這個想法——是不是能通過這種方法來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
但那玩意兒上手的難度實在是有些高，而且就算真的學了，你也沒辦法判斷自己到底是學會了還是學廢了。
所以……在等自己學會了以後再自力更生和現在就去找個已經學會了的妖怪前輩幫忙卜一下當中，遊書姝選擇了後者。
也正是因此，才有了她對落秋這個看似突然的詢問。
落秋也有些意外，不知道遊書姝為何會突然問起這麼一個問題，她想了想，反問道：“不知大人詢問這個是為了……？”
似乎是怕遊書姝誤會，她又趕忙補充了一句：“大人見諒，並非落秋有意打探，隻是……若是知曉大人想要卜算什麼，落秋才好給大人做相應的推薦。”
“無妨，”遊書姝表示理解，她思索了下，回答道，“我想卜算一些關於我自己的事情。”
“這……”落秋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為難，她沉吟片刻，隨後回道，“若是想卜算和大人您有關的事，隻怕是……”
嗯？
遊書姝麵帶些許疑惑地看向她。
見此，落秋解釋道：“大人，以您的身份，尋常的小妖隻怕是卜不得您的因果命數。”
遊書姝懂了，小妖卜大妖，怕是沒命去卜。
她尋思自己是大妖嗎？可無論是落秋還是妖管局好像都拿她當大妖，遊書姝也有些拿不準自己算不算。
落秋這麼說，遊書姝本以為是找不到能給自己卜算的妖怪了，卻不想落秋來了個柳暗花明，緊接著又道：“不過……若是大人想卜的話，或許可以去找圭靈高人。”
遊書姝：？
“龜苓膏……人？”
落秋也聽出了她的斷句，知道她是誤會了，輕笑道：“大人，是圭靈、高人。雙土圭，靈驗的靈。”
遊書姝：“……”
再次對妖怪們的奇奇怪怪的取名方式表示不理解。
這跟抽象網友有什麼區彆？
雖然妖怪當中好像確實也有不少抽象網友。
落秋含笑介紹道：“大人莫要見怪，是這位大人的網名就叫圭靈高人。我見大人也有在用手機電腦，應當也是接觸過網絡的？”
遊書姝默默點頭，心想她不僅接觸過網絡，還是個擁有四十幾萬粉絲的小網紅，就靠互聯網吃飯呢……
她都不敢想等回頭落秋發現自己口口聲聲喊的大人還是個美妝博主，會是什麼個心情。
此時的落秋自然是不知道的，見遊書姝點了頭，她繼續說道：“那大人可以到網上去搜一搜，這位大人時常會開直播在線為人卜卦，也時常會有妖怪去找他在線卜卦。”
“這位大人性情雖是有些……隨性，但出自烏洲那位大人名下，若是大人想找人卜算的話，這位應當是能夠算上一二的。”
遊書姝暗自消化著她話裡的信息。
烏洲那位大人……
天下五洲，青洲、朱洲、皓洲、烏洲、中洲。能在彆人的話中以一洲開頭就能代指的大人，不必懷疑，肯定是大妖中的大妖了。
考慮到落秋會特地提到這位大人，那他估計是擅長卜算那一類的，至少是在這一行裡說出去就很靠譜的那種。
這樣的妖怪下麵的弟子，肯定也是差不到哪裡去的。
好消息是這種級彆的妖如果能幫忙卜算的話，應該是能算到的。
壞消息嘛……如果對方算得太準，算出了什麼對她不利的東西，那就完了。
雖然後麵這點在遊書姝考慮著要找人卜算自己的時候就已經考慮進去了。
她倒是想得很開，反正她現在就是前進也不是很安全，原地不動也不是很安全的情況，而她不喜歡困守原地。
她掏出手機來，詢問落秋是哪個平台，然後在那個平台上找到了這位圭靈高人。
“是這個嗎？”
落秋微微點頭：“是。”
遊書姝看著那個視頻裡光著膀子給人掐算的肌肉男，一時間不知道對方的粉絲量到底是因為算得靈還是因為姐妹們饞他身子……
這年頭，妖怪上網也擦邊嗎？
難怪剛剛落秋說到對方性格的時候詭異的停頓了一下。
是挺隨性，隨的那個“性”……
遊書姝先把對方關注了，下麵關聯推薦了她另外幾個筋肉係男菩薩。
遊書姝：“……”
她現在告訴大數據她其實並不是喜歡肌肉男還有得救嗎？
暫且不管大數據的事，將手機放下，遊書姝的目光又落到了客廳一角堆放的那些供奉上。
她真的頭疼這些東西已經好一陣子了。
現在正好落秋來了，遊書姝借此機會開口：“你來得真好，這些都是近日裡附近的妖怪給我送來的供奉。我已經說了我不需要供奉，你把這些東西拿回去，分還給他們吧。”
落秋怔了怔，萬萬沒想到還會有退還供奉這種事發生。
她思忖片刻，低下眸子恭敬問道：“恕落秋鬥膽，還請大人收下這些。”
“妾身知曉，大人無意插手吾等小妖的瑣事，也曾讓妖傳下話來，無心收納供奉，不會為吾等提供庇佑。然大人既是已經到了此處，又大肆釋放威壓以作警示，那些平日裡總是偷奸耍滑的妖怪們畏於大人之威，必然是不敢再生事端。”
“如此一來，大人雖是無心，卻也讓吾等其他安分守己的妖怪們得了好處。不求大人為吾等提供什麼庇佑，大人您在此便已經福澤吾等。既是如此，眾妖誠心獻上供奉也是應當。”
“故，落秋知曉吾等獻上的東西怕是入不得大人的眼，但也還請大人收下。”
當然，還有一點落秋沒說就是……隻有遊書姝收下了，妖怪們才更安心。不然整天都憂心忡忡地覺得大妖不要供奉是不是其實想要他們的命……
聽了落秋的話，遊書姝沉默了。
她隻覺得自己更危險了。
她這哪裡是拿大妖的名頭去震懾那些壞妖，分明是拿自己的小命去震懾！
她就是空城計裡那個城牆頂上彈琴的人啊！
遊書姝最後還是沒能讓落秋把那些供奉給拿走，隻不過在落秋臨走之前，遊書姝思慮再三還是和她提了一嘴：“有個事情，我想著還是和你說一下。”
落秋還是那副恭順的樣子：“大人請講。”
“你剛剛也提到了網上的那個圭靈高人，我最近打算做一個古杏妖的仿妝，想以你做參考，你覺得如何？”畢竟是有求於妖，遊書姝特意把一直偽裝得很是冷淡的語氣又放柔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的視頻發到網上，說不得哪天就有可能被落秋給見到，或者被其他妖怪給刷到了，又推給落秋。那她還是先和落秋打一聲招呼比較好。
而且她想拿人家做參考，也總得問一下對方願不願意。
不過遊書姝也擔心落秋是迫於她“大妖”的淫威才同意的，所以補充道：“當然，你要是不願意，也可以直說，我不會怪你。隻是一個視頻罷了，不是什麼大事，我還不至於對這種小事有什麼意見。”
她儘量裝得像是一個有著自己傲氣所以不介意這種瑣事的上位者，以增加一些說服力。
落秋先是愣了愣，有些意外於大妖做仿妝視頻還要拿她做參考這件事。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點頭道：“妾身自是沒什麼意見的，大人看得上妾身的打扮，是妾身的榮幸。”
遊書姝搖了搖頭：“不，你不要把我當成一個大妖在對你提要求。你現在就把我當成一個普通的人，在向你提這個要求，你會同意嗎？”
落秋抬眸與遊書姝的目光對上了片刻，隨後莞爾：“便是如此，不也是好事麼？大人生得姝顏如此，卻還願意來仿妾身的打扮，那便是說明妾身的打扮也是不錯的，又有幾個女性能不為此而欣喜呢？”
遊書姝看著她，也忍不住露出了今天和落秋見麵以來的第一個笑來：“那好，多謝了。”
落秋笑著低頭：“大人既是如此說，那妾身便鬥膽收下這聲謝了。”
“我如果想和你了解和你們古杏妖有關的事情……你方便和我說上一二嗎？”
“妾身想要問，隻管傳喚妾身來便是。”
傳喚什麼的，遊書姝覺得可太不客氣了。她轉問道：“還是我去找你吧，你住在哪兒？就在雲杏寺？”
“妾身就在雲杏寺內，大人到雲杏寺找妾身便可。”
“好。”
——
落秋回去了，送走了落秋，遊書姝緩緩舒了一口氣。
彆看她好像很淡定，但這可是她第一次和一個妖怪麵對麵交談，尤其是她現在和之前的狀況不同，完全是人類狀態，沒有什麼妖術可言。
她的神經實際上一直都緊繃著，好幾次都在下意識地摸自己手腕上陸扶光寄來的手鏈，生怕被落秋看出她不是個大妖，然後就地把她給料理了。
現在看來，情況似乎要比她好得多。
雖然變回來了，但這些妖怪……似乎還是把她當成大妖的。
另一頭，落秋從遊書姝那兒出來後也是鬆了一口氣。
她沒想到，這位大人竟然能將自己完全偽裝成人類，她方才竟是沒從她身上感受到半分妖氣。如若不是前些日子還隔著門與對方有過接觸，她隻怕是會把對方給當成真的人類。
不過回想起剛剛遊書姝對她露出的那一抹笑，落秋也是不禁心神放鬆下來淺淺勾起了一抹笑。
她料想得不錯，這位大人確實是個好相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