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妝古杏妖，或者說……仿妝落秋這個念頭冒出來以後，遊書姝就有些壓不下去了。

雖說當時落秋那副打眼看去就知道不是人類的妖異模樣確實是讓遊書姝感到心驚，但在那之後再回想起來，遊書姝也確實得承認——落秋那天的打扮真的極美。

妖異奪目，卻並非濃豔盛顏。或許是落秋身上那淡雅的氣質，也或許是她發間的銀杏葉還是青翠的顏色，總之她的妖異並不像世俗慣常認為的那種濃妝豔抹的張揚妖媚。

如果說龍女的妖是一種帶著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那落秋的妖就帶著一種清新而柔美的感覺。

此外……因為落秋的緣故，遊書姝後麵對古杏妖相關的內容也多有關注。

自春日抽新芽到夏日生機勃發再到秋日落葉，古杏妖的性情會發生很大的改變，作為選題來說，故事性也會很強，遊書姝甚至可以弄出不同階段的妝造來。

越想越心動，遊書姝回到家後就打開了陸扶光給的文件和妖妖靈的論壇，整理起了和古杏妖相關的資料。

哦對了，到時候是不是還應該去弄一些銀杏樹葉來？

遊書姝想到了剛剛才在雲杏寺那邊看到的銀杏樹。

嗯……要去那兒拿嗎？

總覺得不是很好，尤其是在知道了落秋就是那棵銀杏樹後……

正想著，遊書姝聽到了門外的聲音。

“大人，妾身有事求見。”

雖然龍女的妝能卸以後遊書姝那段時間內增長的五感都再次消退了回去，但房間門的隔音效果並沒有那麼優秀，所以遊書姝也還是能夠隱約聽見屋外的聲音的。

沒有敲門，而且喊的是大人。

又是妖怪嗎？

遊書姝來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

見到門外微垂著眉眼的旗袍女子，她微愣了愣。

落秋？

是落秋吧？這麼……人類的樣子，她一時間還真是差點沒認出來。

她怎麼過來了？而且還是這麼巧的時候。

遊書姝思考了一下，沒有開門，而是隔著門開口問：“落秋？有什麼事嗎？”

門外的落秋麵上雖是看不出來，但心中其實有些許緊張，低垂著眉眼恭順道：“大人，妾身是來請罪的。”

“請罪？”遊書姝不解，“請什麼罪？”

她是真不解，但這話落在落秋耳中卻有幾分意味不明。

既然她“裝作”不知道，那落秋也順著她的“偽裝”去回答：“我們區這邊，妖管局的隊長石隊長素來辦案公正，對我等也是以禮相待，故而有時若是我等不與他們有什麼衝突，也會與他們的妖管局的人有些消息上的來往。”

聽著她說的話，遊書姝略一挑眉。

妖管局她是知道的，論壇裡倒是也有見妖怪們發過相關的帖子，還不少。

官方的除妖師機構，不過就她在論壇裡四處潛水觀察到的情況來看，妖管局的行事作風似乎沒那麼統一。

有些地方的妖管局和妖怪們簡直是勢同水火，有的地方倒是還算井水不犯河水。

聽落秋這麼說，看來他們這兒的妖怪和妖管局的關係還算是挺不錯的了，還能有些小合作。

不過落秋突然和她說這個做什麼？

正想著，就聽落秋繼續往下說道：“近日……妖管局的人或許也是知曉了大人的到來，想要探聽一些消息，故而才找到了妾身這裡。”

等等、探聽她的消息？

遊書姝微怔。

門外，落秋雖然還在向她表忠心，說自己並沒有向妖管局的人透露有關遊書姝的情況，但遊書姝的關注點已經完全不在那上麵了。

官方除妖師注意到她了，這個情況讓遊書姝不由咬了咬下唇。

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從妖妖靈上的生態環境來看，雖然現代科技很是發達，但妖怪們之間的關係卻還是保留在一個比較傳統的拉山頭、拜大王的階段，上下階層的管理也主要是靠自覺或者妖術契約。

但人類社會不一樣，大數據檔案管理，想查的話，能把她從小到大的履曆都給翻出來。

她到時候要怎麼解釋自己從人變成了妖怪又變回人？

遊書姝有種舊的危機還沒徹底解決新的危機又已經到來的頭疼感。

最頭疼的是她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究竟算是個人還是個妖怪，好像兩邊她都能靠一靠，又好像哪邊都歸入不了。

如果她是一個並不太惹人注目的也就算了，現在的情況確實兩邊都在關注著她，結果就是兩邊對她來說都很危險，唯獨她獨自站在中間的尖端上，搖搖欲墜。

門外落秋的話已經說完，在靜靜等著遊書姝的回話了。然而門內的遊書姝卻是眉頭緊鎖地思考著自己該何去何從。

這種兩不靠的局麵顯然是很不妙的，尤其是不管麵對的是妖怪還是除妖師，遊書姝都沒有什麼自保的能力，隨便一邊都能把她給料理了。

再不濟……她至少得先靠向一邊，那等真的有什麼狀況了，她也能拉個幫忙的。

可……要選人類還是妖怪呢？

這些天來自妖妖靈上了解到的各種情況迅速從遊書姝腦中一一閃過，她思慮良久，最後將目光落到了門外的落秋身上。

此時的落秋已經安靜了有一會兒了，她似乎也知道門內的遊書姝在思考，因此一直靜靜候著。

遊書姝稍稍抿了下有些乾澀的嘴唇，隨後打開了門。

對上落秋有些驚訝的目光，遊書姝稍稍側身：“進來吧。”

落秋確實很驚訝，因為她是知道的，這位大人一直沒有讓哪個妖怪進過門，一直都隻是隔著門會回上幾句話而已。

她這是……？

抱著些許驚疑，落秋恭敬地垂首：“多謝大人。”

遊書姝還是有些不太適應這種被人全程當成了上位階層來對待的感覺，但她也沒糾正，扭頭去給落秋倒水。

“蜂蜜柚子茶喝嗎？”她問。

落秋沒想到她還要招待自己，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微低下頭去：“妾身皆可，多謝大人。”

於是遊書姝給她泡了杯蜂蜜柚子茶，看著落秋對她表示感恩，心中琢磨著自己該以什麼樣的姿態去融入到妖怪這邊。

是的，她想往妖怪這邊融入一下。因為人類那邊有些極端的除妖師，不管你是好妖壞妖，他們基本上都是見妖就除。而妖怪中雖然也有不喜歡人類的，但還沒有到見人就殺的地步。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人類的數量要比妖怪多太多了。

但不管怎麼樣，碰上極端的妖怪還有點回旋的餘地，碰上極端的除妖師，她一個不知道究竟是人是妖的，可能直接就被判死刑了。

至於那些不極端的部分，那其實哪邊都差不太多。

眼下遊書姝接觸得更多的是妖怪們，且最近她接觸到的附近的妖怪們都還比較好相處，看上去似乎是周邊妖怪們的半個代言人的落秋目前來看性格也比較溫和好接觸，所以她思考過後還是決定和妖怪們接觸接觸。

雖說實際上之前已經在接觸了……

落秋端著遊書姝給她泡的蜂蜜柚子茶，雖是不敢到處亂看，卻是不動聲色地在注意著周圍。

非常……普通的感覺。就像是普通的人類女性家裡一樣。

落秋也是有人類朋友的，也曾有過這種去對方家裡做客的情況，遊書姝家裡看上去就和那些普通的人類家裡差不多。除了……那些被統一堆放在一旁的東西。

似乎是……大家獻上來的供奉。可是看樣子那些東西並沒有被動過。

或許在大人眼中，這些東西都算不上什麼吧。

她將這些收在眼底，心中也所有思量：大人今日讓她進來是為了什麼？

難道是因為……妖管局？

正在她猜測的時候，遊書姝開口了：“你剛剛說你們和這邊的妖管局有過聯係？”

落秋心道果然，應聲道：“是的大人。”

遊書姝手指輕輕敲在自己手中的馬克杯上，看似隨意地開口：“你對他們了解有多少？”

落秋想了想，開口道：“我們銀湖區這兒的乃是401小隊，隊長名為石瑚，是官方自己培養的除妖師，士級，實力與妾身相當。”

遊書姝注意到了她說的官方培養。

是像軍人那樣已經有成熟的培養體係了嗎？

此外，落秋直接就是說的銀湖區，並沒有往下細分。這是說銀湖區這邊就隻有一個401小隊的意思了。

一個區隻有一個小隊負責，就是不知道這個小隊是多大的一個小隊了。

“士級？”遊書姝對最後這個士級提出了疑問。

落秋見她似乎不知道這個，便同她介紹了一下妖管局的實力劃分。

遊書姝微微頷首，表示明白：“你繼續吧。”

隨後落秋又和她說了一下石瑚和她所帶領的701小隊的一些事情，出於謹慎，她沒有摻雜任何的個人偏向，也不發表自己的看法，隻是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

遊書姝靜靜聽著，心中對這個石隊長和她的小隊大概有所了解。

果然是官方出身，這個石隊長聽上去就是軍人的作風，講道理，很公正，也重情義。

落秋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隨後道：“妾身知曉的便是這些了，若是大人還想了解一些旁的，妾身也可向其他妖怪問詢一二。”

遊書姝拒絕了：“不必。”

知道這些就夠了，她隻是想了解一下而已，而這些是她在妖妖靈的論壇上找不到的消息情報，這就是和落秋他們接觸的好處。

她想了想，又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了落秋一個問題：“你認不認識擅長卜算的妖怪？”

她想算一算她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