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牢籠(1 / 1)

皓玄篆 長笛 4765 字 2個月前

“皓鴿,你聽說沒丞相府來了一個孩子。”一道黑影赫然劃過天際,前方鳥群集聚一片,他以身形矯捷而躲避,穩穩落於房梁之上。

“孩子?”清冷的聲音隨著秋風帶動衣尾的軸聲響起,青衫白衣,盤旋在丞相府天空上的鳥群圍繞著二人,恍若百鳥之王。

“有沒有去興趣看看?”玄鷹身形利落,眉宇間存著放蕩的氣勢。不著語調的彈出一隻玄羽,衝向皓鴿,回眸揚著笑對她說。

“沒有。”隻見那人單手夾住,眼眸微微轉動,眸色深處是刺客與生俱來的冷淡,隨即不屑地扔向天空。

秋陽鼎盛於天際,萬裡無雲。

京華三麵環山,是遠近聞名的錦繡華城,街市上車水馬龍永不停歇,華燈未亮,三麵大山恍如天神的庇佑圍繞著這座城市,丞相府中的玄元樓,頂部一顆碩大無比的閃耀晶石呈在二人眼下。

秋風簌簌,一黑一白的身影立於丞相府屋簷上,衣角自在的隨風揚起,向後飄去。

“我有個事也不瞞你。”玄鷹瀟瀟灑灑的仰躺在屋簷上,望向天空竟不覺得刺眼。

腳尖輕輕點於懸梁,單手舉於胸前,一隻小白鳥落於她的指結上,微微蹙眉回應:“什麼事?”

躺著的那人揚笑:“你說這代號多不好聽啊,要不然我給你起個名字吧,怎麼樣?”

皓鴿蹙了蹙眉頭,感到莫名其妙道:“不要。”

“呀,你這小孩咋怎麼無聊呢,那要不然這樣,你給我取一個名字?”

她頓了頓:“不要。”

“嘖。”被屢次駁回的男人咂咂嘴,仍沒氣餒:“其實我以前有名有姓來著,後來有了玄鷹這代號就不叫原名了,過了太久也就忘掉了,但我記得......好像......姓傅來著吧,名不記得了,你從小跟我長大,不如就跟我姓?”

她沒吱聲,那隻小白鳥的翅膀被火焰灼燒無法再展翅翱翔於廣袤天空,她從腰間取出草藥,為這隻折了翅的鳥兒療傷。

“你說你這孩子,怎麼跟我性格差距那麼大,還算慶幸當初我搶先一步把你收入囊中,不然你不得被彆人不得養成啞巴……”

男人的嘴嘟囔個不停點,女孩依舊置若罔聞,最終在玄鷹喘氣的空間趕緊堵道:“你要說的事就是這個?”

男人忽然止住話語,似是被噎了一下,他沒接著話拍拍手心緩緩站起身來,丞相府處於京都核心位置,此處正可以望到全京華的盛景,百姓家中的炊煙隨著秋風嫋嫋升起,他開口:“打不打賭?”

“賭什麼?”

“誰先到了西邊山上最頂上的那棵樹,我贏了你就幫我一個忙。”

“你輸了呢?”

“誒呦,長大了口氣不小了啊,我輸了聽候你差遣。”

下一秒,女孩蓄力一登,騰空與天際,

宛若一隻輕佻自在的鳥兒,順著京都分列整齊的房屋向著山邊跳去。

男人不禁一笑,內心感歎:“輕功練得不錯啊。”

下一瞬,他飛身而出,堪堪幾下就接近了女孩的身影,她餘光中一撇不屑一笑,蓄力飛身攀登幾近垂直於地麵的高牆,她已經到達了西邊哨塔的地方,哨兵正專注於眼前,被旁邊順帶起的風聲吸引視線。

一道白一道黑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向上方山頂去,當他連忙探頭觀望那兩道身影卻早已沒了蹤跡。

女孩抬頭盯住近在咫尺的目標又低頭瞥了眼身下的人,邪惡的想法湧上心頭,她嘴角掛上了一絲的意的笑容。

忽然她斷了力,重力帶著她向下掉,不出意外的踩在那人的肩膀上。

腳下人被踩的悶哼一聲,女孩蹬著他的肩膀借帶著力飛上山頭,沒想到那人低聲哼笑了一下,轉瞬間竟追了上來握住了她的腳踝,下一秒近在咫尺的目標逐漸遠去。

男人順勢而上,借著山岩凹凸不平的峭壁,毫不費力地首先一步輕立於楓葉上,輕到細如新生枝芽般的葉莖也隻是伴隨著他的速度而搖曳。

女孩被拉開一段距離晚到一步,麵有不甘的講:“願賭服輸,說吧,什麼事。”

誰見男人沒有了以往的玩笑話,一改往日不正經的語調冷談嚴聲道:“那個孩子我要帶走...”

皓鴿的眼眸中湧上了質疑和不知從何而來的憤怒。

他依舊抬著頭望向那片隻有燦日掛上的天空,這片天空他已經看了六年,這一方地也隻能觀到著一片天,他似乎有些厭煩。

“你走吧,該去追尋你的自由了,你不是也很向往外麵的自由嗎,現在時機到了。”

“理由。”

“沒有理由。”

女孩緊蹙眉頭,她的視線帶著質問帶著不甘,視線交彙的那一瞬,男人率先移開目光。

“夕陽落下,夜幕降臨,屬於我們的時刻來臨,所以這是你逃脫的最佳時期。”

女孩回轉視線到這車水馬龍的城市,二人鼎立於山巔望著城市。

男人在餘光中最後不舍的望了望女孩的身影。

“你走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活下去,但他希望她是自由的,是鮮活的,而不是在刀尖舔血的生活,不是一個隻知道殺人的刺客。

皓鴿沒有多問,她明白他有自己的打算,她也清楚她如果離開了這裡也會被止水的刺客追殺,她胸口的起伏逐漸放大,她吹散一口氣。

“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那是她的挽留。

“如果有天涯海角,那麼你一定要去到,讓彆人再也無法成為你的桎梏,皓鴿。”

她不甘,咬緊後槽牙想繼續講。

玄鷹止住了她的話:“皓鴿,你記住我不再是你的上屬,你不要再幻想不切實際的夢了,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她緊皺著眉,沒有轉過身去。

玄鷹的腳步聲短暫響起,沒入叢林的隱匿。

她呆愣在原地,眸色染上了她內心深處的酸痛,她好像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也沒有在意的人……

轉身放眼望去,她毫不猶豫地飛身跳入街市,憑著輕功躲過侍衛們的巡查,不過幾下就來到了玄元樓的頂樓,她輕輕打開窗戶,裡麵靜的沒有聲音,穿堂風呼聲而過,吹打在她的耳尖。

來的路上,她想:“若是死在這裡,算我的命,我不會後悔。”

內室中央躺著一個尚在繈褓的嬰兒,他不哭不鬨,隻是安靜的躺在那裡。

她翻身進入室內,張望著那個嬰兒,冥冥之中讓她感覺到了這個孩子似乎與她存在著某種羈絆。

忽然間她餘光中感到人的存在,一道黑色的熟悉身影呈現在她眼中。

那人語氣生硬,帶著低沉有些生氣的質問:“你為什麼回來?”

她吞吞口水,思考一番:“我幫你。”

男人依舊蹙著眉頭,厲聲開口:“不行,你快走,再晚就來不及了。”

“那你呢?”

“.......我...”

話未出口,滿頭白發,眼神中透露著精明細算的魏天遠便站在距他們三尺遠的地方。

“玄鷹,你可真是我忠誠的手下,你的命是我給的,我不想讓你活著你自然也彆想活著!”他的眉骨被頂上的燈光照耀,他的麵容仿佛骷髏一般。

緊接著,四麵八方的牆壁垂下一道道鐵門,仿佛密不透風的牢籠一般,霎時隔絕了千絲萬縷的陽光。

數百隻弩箭囂張跋扈的對準他們,似乎隨時都可以奪取他們微弱的性命。

“給我放!”他一聲令下。

玄鷹鎮定自若,指尖赫然出現一隻玄羽,向上一拋頃刻間化為無數隻鷹抵擋著射向他們的弓箭,三人被群鷹圍在中央。

而鐵門外的魏天遠見此情形,嘴上笑容更甚,冷哼一聲。

視線被黑色渲染的三人,玄鷹卻聽見一束強有力弓箭向他們射來的聲音,仿若破竹之勢,一瞬間直直刺透他的胸膛甚至還有餘力衝向身後的二人,他的餘光中看見那隻停不下來的箭,來不及多想回身單手握住那箭柄,堪堪停留在皓鴿的頸前,她緊皺著眉頭,視線卻停留在他布滿鮮血的胸膛上。

“噗........”從胸膛反胃上來的血湧出口腔,玄鷹沒撐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那是神弩箭,神弩箭可破岩石,可穿百海。

下一秒一道身影出現在她的身後,她奮力閃躲,拔出劍,擋住那人的猛攻,囂張跋扈間刀劍火光相映。

玄鷹感覺此刻身體在逐漸流失,滿腔悲憤鼓起一口氣運功把內力湧入手臂,內力集中將那隻浸染鮮血的神弩箭拋向屋頂。

霎時間,陽光湧入暗室,而他仿佛被抽空全身,沒了意識般的向後倒去,他的內力幾乎完全耗儘,沉重的身軀振起一番塵土。

同時,砌魂斷裂。

她不再鎮定,手中之劍被折斷,身後之人倒下,她回過頭去,眼淚溢出眼眶。

“玄鷹!”

玄鷹望向天空,眼眸逐漸被血色模糊,他氣弱開口:“皓鴿...自由...”

她神色惶恐,眼淚潸然落下浸濕她的衣襟,玄鷹把她的手放在煉意上,示意她一同帶走,身後的刺客一時間止住步伐。

直到丞相大聲嗬斥:“還愣著乾什麼?快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玄鷹聲音沙啞,嘴裡不斷吐出新鮮血液血液:“快走...”

她沒有猶豫奮力一登,懸於黑暗與陽光的界限,陽光逐漸占據她的視野,時間仿佛靜止在這一瞬。

向陽之際她回頭了 ,淚珠騰空翻轉落下滴在玄鷹的臉頰上,他坦然閉上雙眼嘴角帶著釋然的笑容,內心隻想著:“逃到天涯海角吧……逃到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彆回頭……”

她不敢絲毫懈怠,憑著卓越的輕功順著房梁逃往北方,她不敢停下腳步,身上帶著濃烈的血腥,懷中的孩子不聲不響,直到夕陽落下天際,夜幕降臨。

她停在一顆垂涎萬年的梨花樹下,把那孩子輕輕放下,探了探他的呼吸,去一旁找了些水喝。

回頭望去,京華的萬家燈火幾近看不見,她已經跑了很遠,內心的無力感翻湧。

身旁掛著的那柄黑劍,眼眶不自覺的充盈著淚水。

她喂了那孩子一點水,靠在樹旁。秋夜的溫度有些冷,將她裹入懷中更近些,相依取暖。

她可惜,沒有聽過他的名字。

明月掛上枝頭染上了月色,梨花紛紛落下,秋風簌簌吹過,小溪中的漣漪是秋風來過的跡象,萬鳥歸林。

有的鳥兒卻沒有家。

她懷抱著那孩子,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仿佛被抽空所有力量仰頭靠在強壯的樹乾上,她不知該往何方去,迷茫的恐懼占滿她的心頭。

這時,不遠處的一個山頭,茂密樹林,夜逐漸深了,可枝頭巢中的鳥兒卻驚慌飛起,在寂靜的深夜染上陰冷的意境。

一個人影靠攏過來,閉緊雙眼的她猛然睜開眼,向旁邊望去樹的另一方在明月的照耀下留下一個修長的身影。

“你是誰?”她厲聲開口,充滿警惕意味。

順著月光的輝下望過去,那是個樣貌及其秀麗的少年,藕荷衣襟頭頂鳳冠,看上去非常年輕卻以及其粗啞的嗓音地開口;“皓鴿,你知道玄鷹為什麼死嗎?”

她知道問題的答案,卻不知此人究竟何意,隻見那人繼續開口:“是因為你不夠強。”

“你無法獨善其身,更不會保護你在意的人。”

她的意識逐漸渺茫……

“你已經喜歡上了玄鷹,當一個刺客有了在意的人那麼你將離死不遠了……”

她渾渾沌沌地講:“你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