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漢堡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如同賽場上被精準傳出的橄欖球一樣耀眼，整個快餐廳的視線都被它吸引，仿佛時間都因它的飛行而凝固。

此刻，它，就是全場的焦點。

是飛機嗎？是小鳥嗎？

不，是漢堡！

妹妹鵝張大了嘴，滿懷期待地準備迎接屬於她的戰利品。這個漢堡，是她應得的。

那個穿著舊風衣、戴著老土眼鏡的NPC實在太不起眼了，大鵝甚至懶得多看一眼，完全沒注意到對方此刻正陷入某種難以言說的混亂之中。

下一秒，包裹著漢堡的塑料袋就被橘黃的鳥喙穩穩叼住，宣告著勝利。

【讓人請吃漢堡】

任務完成

妹妹鵝驕傲地扇動著翅膀，而可憐的路人，隻能推了推那副土氣的眼鏡，語氣懇切，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在小心翼翼地勸說：

“你們——鵝……最好不要吃漢堡。如果你們餓的話，呃，可以先把漢堡還給我嗎？我等下給你們去買點胡蘿卜之類的蔬菜。”

兩隻大鵝對視了一眼，目光中滿是疑惑。

這個NPC的態度太奇怪了。

之前遇到的NPC，不是被搶了東西後氣得跳腳直接伸手想要搶回來，就是被嚇得轉身就跑嘴裡大喊大叫著怪物啊一類的，怎麼可能有人在東西被搶走之後，還擔心玩家吃壞肚子？

除了吃小醜可能會吃壞肚子，哪還有什麼能毒害我們鵝的？

開玩笑的，就算吃小醜也不會中毒的好嗎？

這人，太可疑了。

簡直就是把“我有問題”寫在了臉上。

也許是鵝們的懷疑眼神實在太過直接，眼鏡NPC又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鏡，終於意識到自己正試圖與兩隻大鵝認真對話的場麵過於尷尬。

他的臉頰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紅暈，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伸手指向街對麵舉著牌子的老人：“那個漢堡……其實是我給那位老人買的。”

哥哥鵝眯起眼，瞥了一眼妹妹鵝——果然，她已經開始動搖了。

每次都是這樣，明明有更高效的做法，但這過於容易被劇情牽動情緒的妹妹，總是吃這一套NPC的“苦情戲碼”，明明不過是一串串冷冰冰的代碼。

可問題是，漢堡都已經叼在嘴裡了，現在還回去，多少有點損害玩家的尊嚴。

“我覺得吧……”哥哥鵝終於開口了，“雖然我不覺得這遊戲像其他RPG那樣有什麼道德因果係統，不過反正任務已經完成了，還給他也無所謂。但我們需要留下些什麼，可不能就這麼還回去。”

妹妹鵝低頭看了看嘴裡的漢堡，又抬頭打量著眼鏡NPC，心裡糾結極了。

這家夥看起來完全不像會掉落什麼神奇妙妙小道具的NPC啊？要怎麼才能讓這個漢堡換得更值呢？

要不乾脆把他本體的眼鏡帶走？

她靈機一動，眼睛一亮，叼著漢堡慢慢靠近克拉克，把漢堡遞了過去。

眼鏡NPC大喜過望，甚至伸出手，似乎想摸摸玩家的鵝腦袋以示友好。

——這可不行，交易是交易，怎麼可以隨便對玩家動手動腳？

什麼？你說玩家是隻鵝所以無所謂？

那可不行，就算玩家是史萊姆也不能容忍這種挑釁。

……蝙蝠俠除外。

畢竟妹妹鵝一定會把那個瞬間拍下無數張照片，並用武力威脅老哥幫忙錄像。

不想做攝像師的代打不是好哥哥——來自妹妹鵝的暴言。

就在克拉克接過漢堡的瞬間，哥哥鵝突然行動了——好吧，玩家沒有手——準確來說是哥哥鵝出嘴了。他猛地一叼，精準無誤地奪走了NPC臉上那副老土的黑框眼鏡。

不知道為什麼，NPC臉色瞬間變了，漢堡也不接了，直接用雙手捂住臉，肩膀甚至開始微微聳動，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兩隻乾壞事的大鵝對視一眼，完全不理解發生了什麼。

“難道他是……眼鏡星人？失去眼鏡就會失去靈魂，然後變成那種哭泣天使？”妹妹鵝歪著腦袋，一臉認真地從下往上觀察著NPC。

——我看看，你真的哭啦？.jpg

“我……我不知道該從哪開始吐槽，你這句話裡融的動畫和影視劇是不是有點雜？”哥哥鵝嘴裡叼著眼鏡，聲音有些含糊。

妹妹鵝完全無視來自老哥的指指點點，蠻不講理地跳到下一個話題：“哥，你趕緊把眼鏡戴上，快看你的頭，光禿禿的，像是禿了一樣。”

哥哥鵝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毛了，拍著翅膀追著妹妹鵝討說法，嘴裡不斷喊著諸如什麼我哪裡禿了，什麼地上那些頭發難道就不是我的頭發嗎？

很好玩，非常好玩。

就在哥哥鵝嘟嘟囔囔怨氣十足地把眼鏡戴上、準備繼續反擊的時候——

係統提示：

【隱藏任務：這你也敢】完成

？？？

——為什麼不敢？我們可是高貴的玩家！

沒有什麼是玩家不敢的！就算是啄蝙蝠俠的屁股也是輕易而舉！

哥哥鵝看著自己腦袋上那副老土的眼鏡，心裡無比膨脹，如果可能的話，也許他可以去當哥譚市長。要不是DLC限製，甚至米國總統的位置也輪得到他。

到時候，他要讓謎語人一天解25個小時的謎語，不解完不準吃飯！

5.

克拉克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會經曆這種事情。

這感覺，仿佛一瞬間回到了小時候。

還沒有覺醒超級能力的他，被一群大鵝追著滿農場跑，完全沒有反抗之力，最後一個趔趄摔了個灰頭土臉，隻能哭著撲進瑪莎媽媽的懷裡。

雖然後來他長大了，擁有了超級速度和鋼鐵之軀一類的能力，那些可惡的白色惡魔就再也不敢找他麻煩了，但——

這兩隻大鵝絕對是例外！

克拉克透過手掌偷偷觀察四周，心裡一陣慶幸。

還好，這裡是哥譚。

這裡的居民比全世界其他地區的人都更懂得不要多管閒事的生存法則。就剛剛那一會兒，所有的顧客都已經悄悄撤離了漢堡店，甚至連店員都借故跑進了後廚。

超人的秘密身份，總算是保住了。

克拉克重新看向那兩隻搶走他眼鏡的大鵝，注意到其中一隻——他懷疑是小醜的那隻——正戴著他的眼鏡。

說實話，鵝到底是怎麼戴上那副眼鏡的？明明大小完全不合適，但詭異的是，那副眼鏡居然穩穩地掛在鵝的臉上，仿佛是為它量身打造的一樣貼合。

如果克拉克不是這副眼鏡的主人，恐怕都會讚歎鵝的主人在挑選配飾上的用心。

可那副眼鏡並不是什麼普通眼鏡，而是經過氪星科技加持的特殊裝備，能夠微妙地改變佩戴者的麵部輪廓，讓他在人群中顯得低調普通，從而與超人的形象有所區分。

然而現在，這隻鵝戴著它，原本一身潔白的羽毛竟然顯得灰撲撲的，完全失去了剛才那股囂張感，看起來就像是一隻被雨水淋透的醜小鴨。

它們正一臉錯愕地盯著克拉克。

如果不是清楚對方不過是普通的小動物，根本沒有透視能力，克拉克都要懷疑它們是不是透過他的手掌已經看穿了他的臉。

戴眼鏡的鵝看了看另一隻，又看了看克拉克，似乎在斟酌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請問，能把我的眼鏡還給我嗎？”克拉克儘量用溫和的語氣試探，“我視力不好，沒有眼鏡的話，什麼都看不清。”

他希望自己能說動那隻先前乖乖歸還漢堡的鵝，至少相比起搶他眼鏡的那隻，這隻看起來要乖巧許多。

兩隻鵝對視了一眼，嘎嘎嘎地低聲討論了起來。

克拉克一邊聽著那些混亂的鵝叫聲，一邊心裡暗暗祈禱——

拜托，希望那隻戴眼鏡的不要把另一隻帶壞……

最後它們終於是討論結束，戴著眼鏡的鵝一臉委屈巴巴地吐出了一副紫色的多米諾麵具，動作極其緩慢，看起來像是在與心愛的戰利品做最後的告彆。

旁邊戴帽子的鵝見狀，沒耐心地啄了它好幾下，直到它不情不願地把麵具推到了克拉克麵前，整個過程中還時不時轉頭想要和另一隻鵝交流，仿佛在勸說對方放棄。

那麵具可不是普通的道具，正是前阿卡姆罪犯、現阿卡姆逃犯，謎語人的標誌性紫色麵具兼眼鏡。

克拉克：？？？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把他的眼鏡還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