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水於黑夜中降臨。
厚重的船板圍壁將外界的聲音隔絕，但諸伏景光在狹小的舷窗上看到了不斷滑落的雨滴。
他收回視線，“長穀川君似乎總能有‘先見之明’。”
天氣預報顯示今天一整天都會是多雲，此刻竟然真如長穀川優所說的那樣下雨了。
不過這種東西時有不準，並不能證明什麼。
背對著舷窗的長穀川優不明所以，仍在惦記他的“跳海”計劃，“前輩，需要我跳嗎？我水性很好的！”
“不。”話題轉移失敗的諸伏景光堅定地拒絕了他。
見青年表情認真，是真的在考慮，男人額角輕跳，“我有方法。”
他就不該企圖去探究笨蛋的腦回路和想法。
諸伏景光發現長穀川優有種奇妙的感染力，總是能把人拉到他的氛圍裡體驗各種意料之外的事。
真是……麻煩。
“好吧。”橙發青年耷拉下腦袋，瞧著有點小遺憾。
無視他這副模樣，諸伏景光拿出炸彈，開始進行布置。
見狀長穀川優好奇地湊過去，“前輩，這是什麼？”
諸伏景光藍色的眼眸微垂，目不斜視。早先戴起的兜帽將他的神情籠罩在內，叫人看不分明。
然而視野中沒有人，卻有一股香氣似有若無地飄了過來，宛若晴空下被海風拂過的沙灘，清新而舒爽，在密閉的房間裡彰顯著自身存在感。
諸伏景光手上的動作微不可查頓住，複又繼續無視了旁邊那顆不安分的腦袋。
索性也不用人回答，問完話的下一秒，橙發青年眼睛一亮，“是不是傳說中的紐扣炸彈？”
他雙手比劃，“就像那種特工電影裡演的一樣！”
“。”不是很想回答對方的話，諸伏景光安置完炸彈便走了出去。
長穀川優迅速跟上，偏過頭瞄了一眼男人的神色，“前輩是想炸掉整艘貨輪嗎？會不會動靜太大了？”
最重要的，貨輪上還有人呢。
諸伏景光朝發動機室的方向走去，依舊沒理他。
“連武器也一起炸掉的話太浪費了。”
登船前偷摸掀開箱子一角瞅了眼的長穀川優努力轉動腦筋，“組織可以白嫖啊。”
聞言諸伏景光終於投來一瞥。
見男人對這個主意有反應，長穀川優再接再厲，“比如等那些人卸完貨我們再讓貨輪擱淺，然後就報警。貨物那麼多警察肯定沒法立刻拿走，等所有人走後就讓組織其他人過來……唔！”
諸伏景光忽然在監控死角停下腳步。
猝不及防撞到他後背的長穀川優捂住鼻子，拉回撞歪的棒球帽，聲音變得悶悶的，“前輩？”
“長穀川君很喜歡報警呢。”諸伏景光視線落到青年身上，語氣淡淡，聽不出喜怒，“是以前負責你的人教的？”
“不是。”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大概說錯話了，長穀川優摸摸鼻子，小小聲嘟噥，“有事情找警察不是很正常嘛。”
他在原世界遇見的人類都是這麼教他的！
不知想到什麼，諸伏景光話鋒一轉，又讚同了青年的話，“偶爾那群條子倒是個不錯的勞動力。”
“放心，這艘貨輪不會在碼頭上爆炸的。”
黑發鳳眼的男人安撫道，嗓音柔和，令人不自覺去相信他的話。
猶如陽光下的透明泡泡，遠遠望去時五彩斑斕煞是好看，可一旦到達某個時間點後便會突然碎掉。
加上今天才與對方見了兩麵的長穀川優眨眨眼，“但是這些東西……”
難道不是紐扣炸彈？前輩確實沒承認過它是來著。
諸伏景光笑而不語。
等貨輪再度啟航回到海上後再爆炸，豈不是更能徹底斷絕後路？
“組織的行動準則是低調，以及不隨意打聽他人任務內容。”
諸伏景光說起不知道還有多少組織成員會遵守的“準則”，眸光流轉間看不出絲毫異樣。
他俯身靠近橙發青年，昏黃的走廊頂燈自他身後射來，比對方略高些的身形由上而下在青年身上形成一小片陰影，“長穀川……”
長穀川優下意識就要後退，又擔心會被監控拍到，隻好止住動作。
“前輩。”
他雙手按住麵前人的肩膀，麵容嚴肅地將人推了回去，“這個動作也很容易被借位的，要小心啊。”
“我又不是聽不見。”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麵無表情，“以後和我做任務的時候禁止噴香水。”
“？”
這種事他當然懂啦，哪個壞蛋做壞事的時候會噴香水？
長穀川優抬起自己的胳膊猛吸一口，明明隻有一丁點橙香洗衣液的味道。
確認完畢的橙發青年鬱悶地鼓起一張包子臉，乾脆將錯就錯，“我知道了。”
前輩鼻子好靈啊，估計是把洗衣液的味道當成香水味了。
回頭就去買無香型的，哼！
見狀諸伏景光鬼使神差的補充一句，“日常隨意。”
“嗯嗯～”
兩人離開貨輪時外頭仍在下雨，不大，港口卻布滿了潮濕的霧氣。
長穀川優伸手去接雨水，帶著初秋氣息的冰涼水珠砸上柔軟的肌膚，讓他縮了下手心，“下雨了耶～”
見人用手心接水也能兀自開心起來，諸伏景光移開目光，轉身就走，決定眼不見為淨。
把兩隻手都弄得濕漉漉的長穀川優甩甩手，連忙跟上。
走出一段距離後，諸伏景光再次毫無預兆地停下腳步。
這回時刻注意著的長穀川優及時刹車，成功阻止鼻子二次遭殃。
隱約聽到其他動靜的他朝一邊歪了下上半身，探頭朝前望去。
“……”諸伏景光隻用餘光睨了眼背後的人，便不再去管。
美音男的聲音隔著朦朧的霧氣從不遠處傳來，“怎麼下雨了，真煩人。”
“和你說的事不要忘記。”日音男略帶不滿道。
“用不著你操心，對於波本這個人，我們同樣不順眼很久了。”
美音男咂舌，“自己雇的殺手水平不行，可不要就這樣把所有人都看得和你一樣。”
什麼什麼？長穀川優豎起耳朵，他們提到了降穀前輩的代號！
“嗬，最好如此。”
不遠處的兩人不歡而散。
看來帝愛集團誤以為揪出他們臥底的那個人是zero了。
諸伏景光若有所思，回想剛才的對話內容，轉頭看向橙發青年，不動聲色道：“長穀川君發現什麼了嗎？”
“所以帝愛集團原本要殺的人是降穀前輩？”長穀川優臉色凝重。
“差不多。”諸伏景光挑眉，眯起眼眸，語氣頗為意味深長，“看樣子是波本把你連累了呢，長穀川君。”
“幸好殺手陰差陽錯下找上了我。”而他又剛好有讀檔的機會。
長穀川優鬆口氣，緊接著憤憤道：“帝愛集團就是柿子挑軟的捏，情報人員真是太危險了！”
不擅長近戰的狙擊手：？
這人果然是笨蛋啊，還有空擔心彆人。
不過zero也玩這招嗎？
“前輩，組織有身手好的成員嗎？”
長穀川優皺眉，“帝愛集團的目標是降穀前輩，前輩每天都要去國會議事堂，以防萬一，我覺得要有人保護他才行。”
“？？”
誰要人保護？他的那個大猩猩好友？
諸伏景光難得哽住，“這件事長穀川君不如去問下波本的意見吧。”
“也對。”長穀川優點點頭，是該先把這件事告訴前輩。
隔天，總算和降穀前輩彙麵的長穀川優做出結論，“以上，就是這樣，前輩最近千萬要小心點，記得警惕陌生人！”
柔弱的情報人員啞口無言。
“把你剛剛說的事寫成任務報告發給我。”
身經百戰的降穀零感到頭有點疼，他把這歸咎於錯覺，“任務過程從頭到尾必須詳細交代清楚。”
說著，金發深膚的男人頓了頓，紫灰色的眼眸鎖定橙發青年，“不許有隱瞞的地方。”
長穀川優乖巧應下，“好的。”
末了，他糾結片刻，“任務報告要怎麼寫呢前輩，有格式嗎？”
“…沒有。”又不是學生寫作業。
降穀零閉了閉眼，好像真的有點頭疼。
應該是昨晚熬夜的原因。
“還有事嗎？”他重新提起一個話題。
兩人此時正在一輛白色馬自達Rx-7內。
今天額外忙碌的降穀零隻給這場對話預留了一點點時間，“小優提的事我會關注的。”
“成為情報人員要掌握哪些知識呢？”長穀川優語氣認真，“前輩有推薦的相關書籍嗎？”
“或者組織有培訓防身術之類的地方嗎？”
稍感意外的降穀零上下打量他一眼，漫不經心道：“你想學？”
“嗯。”長穀川優撓撓頭，“多學□□沒壞處嘛。”
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和前輩！
“那麼，一個合格的情報人員可不會在身上留下任何標誌性氣味。”
降穀零意有所指，隨口扯過一個理由，“先處理好這個問題再說吧。”
車內空間本就狹小，使得氣味分子更容易散開。
從青年上車關門後的那刻起，降穀零就逐漸聞到了股類似鼠尾草海鹽般的清涼氣息，在鼻翼間揮之不去，叫人難以忽視。
“？？？”
長穀川優迷茫地吸了一下袖口，怎麼降穀前輩也這麼說。
他最近明明·都沒噴香水了！
洗衣液的味道真有這麼濃嗎？他都是按標準量倒的啊。
說起來不管有沒有噴香水，粉絲們倒是經常會評論說他身上香香的，像Omega的信息素什麼的。
至於剩下的形容詞就……
想起那些虎狼之詞，長穀川優一個激靈，“我才沒有信息素！”
降穀零：？什麼素？
居然還耳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