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我有病(1 / 1)

“嗚……”豆大的淚水從寧真眼底流下,沒入他自己的手掌之中。

似乎是察覺到了濕意,手指摸索著,拭起那一滴熱淚,乾燥的手指,瞬間被染濕。

而後,在賀雲不可思議的目光之下,寧真無助地瞪大了眼,任由其餘手指,將他緊閉的唇剝開,露出殷紅的唇肉,濕潤粉嫩的舌。

那沾染了淚水的手指,便迅速朝著寧真唇中、被強迫露出的小口而去,食指與中指,在唇中肆虐。

兩指極其粗暴,將寧真的腮處,鼓起了兩道不明顯的指印。

賀雲喉嚨微動,所有注意力,都被這荒唐的一幕給吸引了。

他有種直覺,那便是,寧真,此時仿佛在被某個看不見的存在強迫,甚至於,做出了他目前還未察覺到、但潛意識裡想要做的事情。

心中驟生荒謬感,可怕的嫉妒之火,像是要將他整個人都燃燒殆儘。

“寧真。”賀雲語氣壓抑,“你到底怎麼了。”

他眯起眼睛,身子朝前傾,而後,一把抓住了寧真的右手,在看到寧真感激的目光之後,他知道,自己做對了。

“彆怕。”此時,他仿若一個正直的君子,“我來幫你。”

“嗯……”寧真眨了眨眼,艱難地回應著。

賀雲立刻用力,卻發現,寧真的右手,仿若有千斤重,他一隻手,根本奈何不了,便兩手齊用,妄圖幫寧真擺脫右手的束縛。

在他不可思議的目光之下,右手竟是進行了反擊。

似乎察覺到了渺小的外力,右手緩緩一頓,而後,像是不開心似的,變得越來越凶殘。

甚至將手指捅到了寧真柔軟的喉嚨,使他發出陣陣無助的乾嘔聲,寧真雙目含淚,嗚嗚悲叫。

“嗚……”

寧真睜大了眼睛,蒼白的臉,染上了窒息的紅暈,仿若一條即將失水的魚。

“該死。”賀雲咒罵一聲,心中生出一絲久違的無助感。

自他出生以來,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哪裡碰到過這般無能為力之事。

他奈何不了,完全奈何不了寧真的右手。

這隻,之前打了他,如今卻對寧真做出了這種可怕事情的右手。

這一隻,邪魔之手。

賀雲心中,已經將寧真的右手,認定為了邪物。

他雙目一凝,在無可奈何之下,竟是走了極端。

隻見賀雲從自身上取出一把小刀,抽開刀鞘,銳利的小刀,便在透進來的一絲陽光之下,閃著冰冷的寒光。

賀雲今日,不知是出於何種心態,偏偏,要與這詭異的右手,分出個勝負。

極強的鬥爭欲,讓賀雲拋卻了心中僅有的一絲恐懼。

他有種冥冥之中的預感,那便是,寧真的右手,或者,其右手後所包含的某種詭異力量,是他一生之敵。

“唔……”寧真含淚的眼,被小刀的寒光一射,頓時,眼中漫上一絲恐懼之意。

他荒謬搖頭,唇中艱難地說著“不要”,咬字模糊不清,但賀雲卻完全能理解他的意思。

雖然寧真想擺脫右手的玩弄,可他並不想用如此極端的方式。

“彆怕,真真。”賀雲不予理會,優雅的臉上,帶著一絲隱隱的瘋狂,“如果你受傷了,我會負責將它治好。”他信誓旦旦,作了承諾。

在寧真驚恐的眼神之下,賀雲麵無表情,手中輕輕拿著刀,朝寧真的右手而去。

他眼珠子一轉,在莫名的直覺下,竟是將小刀直接朝著寧真的右手手腕割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醫務室的門被打開,是外出拿藥的護士,回來了。

而賀雲手中的刀鋒,隻差一點,便割到了寧真的手腕,寧真甚至可以感受到,刀鋒刮在手腕上汗毛的觸感。

觸感?

寧真立刻回過神來,麻木的、仿佛再也感受不到的右手,瞬間恢複了知覺,他重新將屬於他的器官掌控。

頓時明白,是小鏡離開了。

眼前的刀,格外亮堂,閃著森冷的光。

在極度的恐懼之下,寧真瞬間將手從唇中拔出,右手忽的朝著那可怕的小刀拍去,一下就將賀雲沒拿穩的刀拍在了地麵之上。

哐當——

小刀滾落在地,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地麵上反射著,明顯的冷光。

任誰都不會看錯,這是一把刀。

剛剛進門的護士,立刻便被地上的小刀吸引住了,她頓了頓,若無其事的走了過來,就好似沒看到地麵上的刀具似的。

“賀少。”那護士將藥遞給了賀雲,“這是你同學的藥。”

賀雲麵無表情,點了點頭,冰冷的唇角微微勾起,聲音有絲沙啞道:“謝謝護士姐姐。”

護士點了點頭,對著賀雲討好的笑了笑,便直接離去,甚至都沒過問一句,還貼心的帶上了門。

這偌大的校園裡,任何人都知道,賀雲的父親,給學校捐贈了兩棟樓。

寧真拘謹地望著賀雲,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表情,卻不想,卻被賀雲發現了。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說話,空氣中,蔓延著一股怪異的氣氛。

還是寧真受不了了,他唇中輕聲而出:“班長……謝謝你,幫助我。”

賀雲沒答,就這麼淡淡的看著寧真,似乎在等著一個解釋。

寧真努力鎮定下來,對著賀雲討好的笑了笑,看起來乖巧無比,惹人喜愛。

沒有人告訴寧真,他倔強的時候,讓人想折辱。

可若是溫順之時,卻像一隻名貴的小貓咪。

特彆是他看人的時候,大大的貓眼,泛著水光,討好地看著人笑,讓人想要將他擁入懷中,好生撫摸疼愛。

“不用謝。”賀雲終於屈尊露出了一絲假惺惺的笑意來,“我們都是同學,互相幫助,不是應該的麼。”他說著毫無感情的套話。

寧真哪能沒聽出班長聲音中的敷衍,他尷尬的笑了笑,祈禱班長不要追根究底。

可他很顯然失望了。

隻聽賀雲淡淡道:“寧真,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問出此話之時,他緊緊地鎖住他的眼睛,不放過他一絲一毫的表情,杜絕了寧真任何撒謊的可能。

作為寧真的好同桌,他當然知道,寧真撒謊的樣子,到底是怎麼樣。

就像現在這樣。

隻見寧真眼睛驟然睜大,呼吸變緩,唇瓣微動,臉上閃著天真與無邪。

“我……我得了病。”寧真頗為尷尬地笑了,他不擅長說謊,卻不得不繼續說下去,“是從小就有的病,這個病很罕見……就跟癲癇差不多,我偶爾,會控製不住自己的手……嗯,就像你剛才,所看到的那樣。”

他越說越通順,甚至差點連自己都欺騙了。

“癲癇?”賀雲唇中琢磨著這兩個字,突然笑了,笑得意味深長,“真的是癲癇麼?”他又緩緩而問,湊近。

“……是的。”寧真忍不住將頭往後微偏,確信的點頭,“確實是癲癇。”

“嗬……”賀雲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唇中卻說出了殘忍的話來,“如果是癲癇的話,那真真……很是危險啊。”

“什麼?”寧真還沒反應過來,“什麼危險?”

“對我們,很危險。”

賀雲狀若關心道:“真真,如果你有癲癇,隨時隨地發病,對於我們班上的同學來說,可是十分危險。如果他們知道你有這個病……後果,不用我說吧?”

聽此話,寧真麵色驟然變得慘白。

賀雲,是在威脅他。

可這一次,賀雲本意倒是並非脅迫,隻是簡單陳述事實而已。

“我……我在學校,沒有發過病。”寧真緊緊咬著唇,無力地替自己辯解。

“好像也是。”賀雲伸手,在病床邊的櫃子上,輕輕敲擊,像是在思考。

有規律的緩緩敲擊聲,徹響在安靜的醫務室之中,不大,可每一次敲擊,都在瘋狂折磨著寧真不安的心。

他,在等待著賀雲的審判。

很快,審判便到來。

隻聽賀雲假意道:“可是,你這次在學校的醫務室發病了,病得……還不輕。而且,都臨近高考了,你若是再次發病,傷害了其他同學,那該如何是好。”

任誰聽到這句話,都要誇一誇賀雲識大體,為全班同學著想。

又有誰會想到,如賀雲這般“體貼”,卻是有私心的。

寧真抿著唇,明明應該憤怒的他,心中卻仿若一灘死水,再也掀不起任何風浪。

他明白,賀雲既然要為難他,那麼,不管他怎麼辯解,都是無用的。

可他,仍舊抱有一絲可憐的期望,期望賀雲能發發善心,幫他保密。

“這次,隻是意外,我,我是不會傷害其他同學的。”寧真唇舌乾燥,努力擠出一抹難看的笑容,“班……班長,還請你,幫我保密,不要……不要告訴其他同學。”

他的請求,簡直是卑微到了骨子裡。

“求你了,班長……”

寧真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望著他,一雙黑眸,掩藏著絲絲幼鳥醉夢於天空的希冀。

“哦?”

瞧他一副難得的可憐樣兒,賀雲忍不住喉嚨微動,眼神閃過一絲異樣之色,他唇角抿起,一雙冰冷的眸子,寫滿了毫不掩飾的算計。

“我可以幫你保密。”他微微抬起頭,既高傲又矜貴。

“那麼,代價呢?”

他眯起眼睛,倏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