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天天見了幾天後，突然有一天的早晨，沒在教室門口見到慕煥，陸宸還有點不太習慣。
班裡的位置不是固定的，但是陸宸通常坐在教室正中第一桌的位置，因為沒人喜歡坐，大家默認留給了陸宸。
陸宸和謝嵐不是第一個到的，他們一進門就聽班裡的人在議論：“慕煥這是打不過改下毒了？”
陸宸的桌子上放著一瓶水，瓶身的包裝用馬克筆寫了幾個小字，「再和我比一次。」
陸宸：“……”
慕煥的人是不出現了，聽謝嵐說，教導主任找到了慕煥的家長，慕元帥把慕煥揍了一頓。
可是慕煥的東西，從來沒缺席。蛋撻、奶茶、泡芙、餅乾，一開始還藏藏掖掖，後來，越來越明目張膽，每件物品上都會附帶一個便簽：「陸宸：再和我比一次。」
陸宸蠻好奇慕煥是怎麼做到每次都能在他不在的時候找來。
除了謝嵐外，陸宸還有兩個舍友，盧勇的嘴巴比較欠，“陸宸，你說，慕煥這是在約戰還是在追你？”
章臻：“就不能是在惡心陸宸？”
今天慕煥送過來的是一隻口水雞，盧勇排隊買過，光是等就等了半個小時。
大概在……表示自己約戰的誠意？
陸宸無奈地開口，“謝嵐，他以前也是這麼纏著你？”
謝嵐的表情十分嫌棄：“……沒。”
陸宸拍拍他的肩：“估計是你答應他的應戰太容易。”
東西總不好每次都扔，最後，進了兩個舍友的肚皮。
聯盟成立日，有一天的小假，舍友們該約會的約會，被聚會的聚會，陸宸非常苦逼，因為前一陣子的考試，積壓了一堆課題。
深更半夜，淩晨三點，實驗樓的最後一個燈熄滅，陸宸鎖上了實驗室的門。
為了方便陸宸，導師給陸宸準備了一個不大的休息室，隻是陸宸幾乎沒在那裡過夜，隻有偶爾連軸轉實在撐不住的時候，才會在狹窄的床上小憩一會兒。
還好，這次隻是連續不睡的第二天，陸宸略感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活動了僵硬的脖子。
當他踏出實驗樓的台階，夜空中突然燃起唯美的煙火，小星星、小玫瑰，一看就不是軍校那些常見的直男款。
還挺浪漫。
陸宸想著，在這樣的氛圍下回宿舍，溫馨愜意。
陸宸走到他和慕煥以前碰見過兩次的操場，操場上站著個人影，陸宸難以置信的看了眼終端上的時間。
“我在等你。”
陸宸的腳被釘住。
此時，頭頂上的煙火正巧進入了最熱烈的階段，玫瑰大片綻放，照亮了那張令人豔羨的臉。慕煥的目光專注，他一步步沉著的走向陸宸。
這是這麼多天裡陸宸第一次好好地觀察慕煥，他發現慕煥的鼻梁很高、肩膀很寬，發現慕煥距離自己很近的時候，竟然比他還要高上一點。
“我等了你好久。”
帕爾四季分明，入秋的夜晚漸涼，陸宸能感受到慕煥身上的濃重寒意。
不知等了多久……
陸宸的態度比之前的每一次都緩和，“為什麼等我？”
男生的聲音也是陸宸第一次注意到，不似從前囂張的語氣，很低沉、動人。
煙火的最後，通常是表白者最核心的一環。
陸宸很難想到那樣的煙火是慕煥選的，但是無論是地上的煙花殘骸還是慕煥兜裡露出的打火機，都彰顯著夜晚的這一切是慕煥的設計。
“再和我比一次。”
煙火的最後一響有點吵，陸宸聽得有些茫然。
慕煥的食指向天指指，陸宸順著對方仰頭看去，所有的溫馨浪漫在最後一刻彙成璀璨奪目的六個大字：再和我比一次。
陸宸：“……”
……
陸宸笑了，陸宸好久沒有這樣笑過，也沒有遇到這麼一個讓他覺得有意思的人。
“我爸說了，禁止我騷擾你。”
陸宸止住笑，儘量嚴肅，“所以你就想出個……這麼些個辦法……？”
慕煥：“對。”
陸宸很好奇：“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慕煥：“對。”
陸宸又問：“你談沒談過戀愛？”
慕煥用一種很詭異的眼神凝視陸宸，“問這個乾嘛？”
陸宸：“就問問，很多人喜歡你。”
慕煥一點不意外，他用一種稀鬆平常的態度答道：“他們喜歡他們的，我對戀愛沒興趣。”
“戀愛影響我出拳的速度。”
又來了，中二發言。
陸宸解開研究服的外套，把長衫整整齊齊地疊在一邊，“好吧，既然是第一次，不能辜負你的一番心意。”
慕煥眼看著陸宸活動，心裡猶豫。“我知道你已經在實驗室泡了兩天了，現在很疲憊，隻要你答應我，可以改天再約，我不想趁人之危。”
陸宸壓完腿，“我不疲憊。”
他起身一本正經的和慕煥對視，“多虧你的一係列煙火，我現在精神的很。”
“你覺醒異能了嗎？”開始前，慕煥冷不丁地問。
陸宸頓了一下，眼底的熱意冷靜下來，“沒有。”
慕煥點了點頭，嘴裡喃喃道：“那我就先贏了你格鬥，再和你比射擊、實戰模擬。”
因為慕煥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沒看見陸宸輕抿的唇線又放鬆了回去。
“你很自信？”
慕煥：“自從上次輸了，我每天給自己加練了一個小時。”
陸宸不吝誇獎：“很有韌勁。”
很有韌勁的慕同學，在兩分鐘後又一次背貼地。
慕煥難以置信，怎麼會，比上次用時更短。
慕煥十分委屈，“你上次，竟然沒用全力？！”
“你看不起誰啊，竟然不用全力！”
“你怎麼能這樣！”
麵對慕煥的一聲聲控訴，被慕煥晃著手臂的陸宸感覺自己很像是拒絕了對方一番心意的無情渣男。
那夜過後，陸宸委實清淨了兩天。
不過很快，他又在大一的格鬥課上和慕煥續上了“孽緣”。
軍部的實習是從大三下開始，而上學期，會有一些額外名額給優等生，讓他們擔任一年級的輔助教官。
“來來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這麼多年帶過最優秀的學生陸宸。”
“來，叫陸學長！”
“陸學長好！”
“不對，應該叫陸副教官。”
“陸副教官——”
廖教官也是陸宸大一時的教官，和學生們打成一片，沒什麼架子。
問好結束，有學生十分不給麵子的拆他的台，“教官，你是不是因為上次和慕煥打輸丟了麵子，特地去要的陸宸！”
“去去去，在你們眼裡我成什麼了？”
又有人問：“教官，你說陸學長是你的學生，你打不打得過陸宸？”
廖教官沒回答，送他和陸宸對練。
謝致托著自己的下巴，對慕煥說：“哥，我覺得你還挺厲害的，起碼能在陸宸手下撐三分鐘，你看看他，秒男。”
慕煥冷笑一聲，對謝致道：“這還不是陸宸的真正實力。”
等輪到謝致的時候，謝致才明白慕煥是什麼意思。
“謔謔謔，”謝致捂著自己的腰，“好疼啊。”
慕煥目不轉睛地觀察著陸宸和下一個人對練，無情地對謝致說：“他背摔你是看得起你。”
格鬥課天天有。
所以慕煥不用額外去找機會了，他天天有正當理由和陸宸對練，天天輸給陸宸，唯一的區彆是，在陸宸手下撐的時間長短不一。
謝致覺得慕煥對陸宸的執著有些魔障了，“哥，格鬥課也就算了，你怎麼在食堂在操場隻要有陸宸的地方，走到哪兒都盯著陸宸。”
慕煥不覺得有什麼，謝致就當他的腦子被陸宸摔壞了。
結果半學期過去，腦子壞得越來越厲害，因為慕煥會說，“你們覺不覺得陸宸身上有股香味。”
“陸宸的皮膚怎麼那麼白……”
“男人的眼睫毛能長陸宸那麼長嗎？”
“陸宸的腰細，怎麼做到的把一個200斤的男人背摔。”
話都是實話，但是謝致就是覺得哪裡怪怪的，因為慕煥從來不記得給他送情書的女生穿什麼衣服，但是要問陸宸穿的什麼，慕煥能詳細到把陸宸用的水杯是什麼顏色都說出來。
這種怪持續到了期末。
考試周前，軍校會給所有學生一周的複習時間。考試說重要也重要，說不重要吧，畢竟進入軍部後不是以成績論。
不過掛科不能有，而且，軍部已經發現了大家的這種心態，所以期末的考試，一次比一次難。
兄弟情再塑料，在生死攸關的時刻，謝嵐也沒有對謝致置之不理。
“煥啊，要不然你就和我一起吧，我哥……補課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你要是真不及格，慕伯伯的棍子可不是鬨著玩的。”
“不。”慕煥的麵子比鐵重。“你回去吧，我可以在學校自學。”
謝致沒好意思說，你那紅了三門的期中成績就是自己自學了一周的成果。“要不然找個家教？”
“能當家教的哪個不和我爸認識？”
謝致：“……”好對。
慕煥抱著他的一大摞書，第一天就去晚了。
他第一次來自習室，不了解行情，看了一圈，隻有陸宸旁邊有個位置，他硬著頭皮蹭過去。
陸宸說：“這是給謝嵐占的位置。”
慕煥：“謝嵐來不了了，他給謝致回家補習去了。”
陸宸低頭查看終端，果然收到了謝嵐的簡訊。
陸宸收了旁邊的書，慕煥看了眼書目的名字，他了解過軍校的所有課程，沒有一科是機械工程，也沒有一科是陸宸在看的心理。
“你……不複習嗎？”畢竟擔任了他們班的半學期格鬥教官，多少能和陸宸說上兩句。
陸宸頭沒抬，“我不需要複習。”
“……”不用複習的年級第一，慕煥後來還仔細地了解了，學校的很多科目，陸宸都是曆史上的最好成績。
慕煥發現陸宸看書的速度極快，一篇篇的翻頁速度搞得他心慌，後來他發現陸宸去吃飯，他也完全沒有看進去。
不是說什麼什麼和什麼都是送分題麼……有數學計算的能叫送分題？！
慕煥起身去了趟洗手間，順便補充了一管營養劑。回到自習室的時候，他發現陸宸回來了，旁邊還有一個有些眼熟眼鏡男，貌似叫安冥，他送東西的時候遇到過，是陸宸班裡的同學。眼鏡男臨時占了他的位置，看樣子在向陸宸請教問題。
眼睛男的問題那叫一個多，慕煥見他整理了一篇，看來是特意來找陸宸問的。
對方走後，慕煥厚著臉皮問，“我能也請教一個問題嗎？”
陸宸正翻頁，聞言瞧他一眼。
“幫幫我，陸……副教官。”
陸宸又瞧他一眼，“怎麼今天這麼有禮貌。”
慕煥低聲下氣：“這不是有求於人。”
陸宸繼續翻頁，“那叫聲學長來聽。”
慕煥低頭看了眼書頁上嘲笑他的G什麼函數、H什麼定律。什麼叫標準摩爾生成焓，這特麼每一頁的東西他都不認識。
“……學長。”慕煥告訴自己，他是在對數理化妥協，而不是對陸宸妥協。
陸宸餘光收到慕煥忍辱負重的表情，把書的最後一頁翻完，評價了一句：“乖。”
一分鐘後，慕煥收獲到他尊嚴換來的答案，順著陸宸的講解，他終於又能往下看了兩頁。
“……”
這特麼……一天都快過去了，他才看了一科中的三頁。
他們問過老師，能不能畫個重點，結果老師告訴他們，整本書都是重點。
慕煥枯萎了，慕煥想放棄了，可是就算他再讀一年大一，他也考不過去。
最關鍵的，這才是大一上，還有大一下，他向慕鬆江誇下什麼海口來著。
還沒成為比慕鬆江更了不起的元帥，就先被一本生化扼殺在大一了。
一個下午，慕煥對著陸宸叫了幾十聲學長，這東西吧，隻要接受了第一次，之後越來越順口，反正，總比自己一個人研究天書好。
有慕煥在旁邊時不時扒拉他兩下，陸宸也覺得時間飛快。
因為謝嵐不在宿舍，晚上，陸宸收拾好東西，一個人去洗澡。
還沒到澡堂，陸宸再次被慕煥攔下，他趿拉著拖鞋，如果慕煥這時候說要再和他比一次，陸宸真的會毫不猶豫地揍人。
慕煥的目的當然不是這個，他雙手按住陸宸的澡框，像抱住救命稻草般：“學長，你可以給我補課嗎？”
“我爸剛剛打來通訊，說如果我不及格的話就讓我退學。”
“我不能退學，我要進軍部，我想上戰場，我不能讓我的S級異能浪費。”
慕煥一口氣連說四個我，氣勢排山倒海。
陸宸大概能理解慕煥的一腔熱忱，但是他有他的計劃，“如果我告訴你不可以呢？”
慕煥：“我求到你同意。”
“……”
陸宸實在是不敢想慕煥會怎麼求，他采用延緩戰術，“我考慮考慮。”
慕煥：“我等你考慮。”
然後，陸宸發現慕煥跟著他到了澡堂，跟著他換衣服，跟著他領了儲物櫃的鑰匙，寸步不離。
陸宸實在忍無可忍，“你乾什麼。”
慕煥還是那句話：“我等你同意。”
算了算了，陸宸要去淋浴了，愛等等去，慕煥什麼都沒帶，總不能淋浴間，也跟著他進去。
可是陸宸遠遠低估了慕煥的臉皮厚度，當他看著慕煥抱著衣服站在他隔間門口的時候，陸宸的腦子嗡的一下。
“你……”陸宸目光下沉，一句話被卡在了嗓子眼。
慕煥一點不客氣的把乾燥的衣服塞進陸宸淋浴間門口的儲物櫃裡，“學長可不可以借用下洗發水。”
“沒有其他獨立單間了，我能不能和你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