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感沒騙到，他們先被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攔下，隊伍最前方是慕元帥的秘書張岩。

“慕上將請留步，根據聯盟治安法第32條規定，聯盟市民出入城鎮的全部異能者，需要佩戴異能限製手環；未通過軍審的軍部士兵，B級以上異能者，同樣需要佩戴。”

陸宸知道他免不了，雖然成為聯盟士兵的第一步就是通過軍審，但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自己都不好說他還算不算是聯盟軍人。

他發現對方手裡的限製手環比尋常增加了一道物理鎖，看來是考慮到了他能自己獲得開鎖權限。

“另外，也請慕上將一同佩戴。”

“為什麼啊！難怪上將不愛回來，你們這是故意惡心人！”

“上將為聯盟立了多少多功勞，你們難道還要懷疑他的衷心？”

關杉的心直口快在此時表現得淋漓儘致，“還有你們這個物理鎖是什麼意思，隻有聯盟的重大罪犯才會佩戴這種裝置，你們讓上將和陸教授怎麼出門。”

恐怕，沒打算讓他們出門吧，陸宸心想。

張岩：“這是元帥的意思，眾所周知，上將在麵對陸教授的時候不太理智。”

劉焱：“既然知道是陸教授，為什麼還要說沒通過軍審？”

張岩十分公事公辦：“陸教授失蹤二十年，沒人能保證這二十年內陸教授沒被反聯盟勢力策反。”

王劍珅：“你忘了是誰幫助我們抓住的閃電嗎？”

張岩：“正是因為閃電輕易被抓住了，誰敢說這不是反叛軍上演的一場苦肉計，如果不是慕上將提前出現，閃電隻是受了些皮外傷，萬一等陸教授回到研究部和閃電裡應外合，後果不堪設想。”

關杉：“你他媽放屁！”

張岩嚴肅提示：“關中將，請注意你的言辭。”

關杉往前衝了兩步，憤怒道：“我注意什麼言辭，你們這幫天天坐辦公室的，成天就喜歡疑神疑鬼，陰謀論彆人。”

張岩：“中將彆忘了我也是從一線退下來的，正因為知道一線危險辛苦，才要寧可誤判不能放過，請謹記您是聯盟每一位士兵的中將，不是隻聽令於慕上將一個人。”

陸宸算是知道為什麼派這麼一個文職軍官來了，這個人的嘴巴著實厲害，話雖然難聽，但是理不好挑剔。

而且陸宸發現，慕煥雖然緊握著拳頭，但是沒有出言頂撞。

Uri適時提醒：[張岩的右腿是假肢，以前和慕上將一起出任務受的傷。]

難怪。

陸宸及時製止了新一輪爭吵，主動從站在張岩後方的研究員手裡接過了物理鎖手環。

慕煥按住他正在扣鎖的手，皺著眉道：“陸宸。”

陸宸安撫他：“沒關係，我一個家裡蹲，無所謂。”

手環“哢噠”一聲關上，陸宸終於意識到，他光擔心自己被抓去加班，沒考慮到還有可能被懷疑成反叛軍的同黨。也是，二十年，足夠發生很多事了，如果他沒有冰凍，而是結婚生子，孩子都能開戰艦了。

況且，隻要體內攝能石的力量不準備暴露，這二十年他很難說得清，把慕煥關在門外的時候陸宸已經查過，自舊首都星爆炸事件發生後，聯盟沒有再發現任何一塊新的攝能石，連當年打開了帕爾星防護罩的罪魁禍首，也因為證據隨著爆炸消失，沒能找出來。

張岩還是那副官腔，“感謝陸教授配合，明日會有軍部人員接您體檢、軍審，在結果出來之前，您的舊賬戶和身份ID卡暫時處於停用狀態。”

“好。”陸宸沒什麼意見，他把外套的長袖拉下遮住限製手環，又把手從袖口露出來去拍慕煥握緊的拳。

“慕上將。”張岩的目光對上慕煥，“軍審最快三天出結果，陸教授通過的話，您的自由也能恢複。”

“好多年沒回首都星了，當是給自己放個假吧，赫多很安全，不需要異能。”

慕煥的緊繃不見鬆動，張岩隻好親自從研究員手裡接過手環，“慕上將，彆讓我為難，您看，陸教授都不在意。”

就在慕煥即將伸手準備接過的那一刻，陸宸突然出聲：“等等。”

隨後，陸宸先一步搶過了張岩遞出的手環，放在手裡顛了顛重量。

即使外形已經改良過了，做得和普通物理鎖手環幾乎一模一樣，固體和液體的密度不同，陸宸還是能很容易發現慕煥的手環比他佩戴的略輕。

他拿著手環轉著圈端詳了幾秒，在手環的接縫處用力一掰，一個極細的針頭露出。

那一瞬間，慕煥的臉色黑青。

關杉：“這是什麼？”

幾個中將都是三十多歲的年齡，強製執行異能種子計劃的時候，一個個的還是軍校的學生。

陸宸的臉冷了下來：“張中校，可不可以解釋下這個針頭，或是針頭連接的液體是什麼？”

他沒給張岩時間，“如果我猜的沒錯，是高濃度□□混合物，你們知不知道，三番兩次過量使用麻醉劑會影響使用者的神經係統，造成頭暈和頭痛。”

“不要和我說什麼醫療艙可以治療，既然你在一線待過，應該深知被信任的人從背後捅了一刀，是什麼感受。”

陸宸把異能手環扔回給張岩，“讓一個天天頭痛到連休息都休息不好的上將出任務，就是你們對聯盟士兵負責的態度？我覺得你們這樣不信任一個為了聯盟出生入死的將領，才是對一線士兵最大的侮辱。”

張岩似乎是沒想到手環內的機關會直接暴露，他一邊觀察慕煥的狀態，一邊尋思著應該找個什麼理由。

但是陸宸堵住了他的後路，“不用現編理由，彆逼我去調你從接到命令到領取手環全過程的監控記錄。”

一時間張岩隻好保持安靜，他終於明白了元帥所說，彆看陸宸表麵溫和有禮，實際思維縝密，伶牙俐齒，一旦較起勁來，很難對付。

陸宸不是較勁，是生氣，他沒想到剛看過視頻的氣還沒消，就有人往槍口上撞。

“要不是我看聯盟研究部這些年根本沒什麼成果，提煉一塊汲能石不容易，這個垃圾手環我絕對讓慕煥燒了。”

“你可以回去告訴慕元帥，限製我可以，限製慕煥不行，我要是真想對聯盟不利，當時在給你們閃電坐標的時候，我就可以動手。”

“不用想著升級了，你們花三天升級，我連30分鐘破解都用不到。”他不吝惜威脅對方，“再有下次，我直接把慕煥帶走，如果我不想讓你們發現，”陸宸的語氣異常冷酷，“憑你們技術部那幫人，永遠找不到。”

他抓起慕煥的手，不管什麼手環暴不暴露，“不是說回家嗎？”

慕煥看著他們牽在一起的手，有些遲鈍的：“嗯。”

陸宸擺他一眼：“那愣著乾什麼，還不帶路？”

慕煥趕緊牽牢陸宸的手，帶路，帶路！

直到兩人走出十幾米，張岩才在他們身後說，“你們走不出赫多的。”

陸宸頭也沒回，用沒和慕煥相握的手打了個響指，“你可以試試。”

一瞬間，停機坪上所有的飛行器都打開了照明燈，緊接著，照明燈熄滅，燈光又在同一時刻聚集在了停機坪上空。

媒體們一陣議論，這是為了慶賀慕上將凱旋歸來的特殊儀式嗎？

軍部為了掩藏陸宸的出現，抓捕閃電的功勞都算到了慕煥頭上。

當然，陸宸對慕煥“搶”了他的軍功不甚在意，他在意的是：“慕煥你怎麼還不開車？盯著我的臉乾什麼？方向盤在我臉上？”

銀灰色的超跑從軍事基地的停車場疾馳駛出，漂移加轉彎，劃出一道閃電般的S彎形。

Uri悄悄的和陸宸對話：[主人我剛才表現的好不好，上將好像很激動。]

“做的不錯。”陸宸難得給Uri肯定。

[蕪湖~主人，不過我們明天怎麼辦，他們要體檢啊，還有軍審，我們過不過得了？]

陸宸心裡沒底，彆說以前了，按照他現在的理智，都不應該那麼衝動。但是又欺負慕煥，還在他眼皮底下，陸宸接受不了。

今日的司機過於興奮，搖頭擺尾，過快的車速，陸宸右手抓住車門上的把手，“你再這麼開下去我要吐了。”

慕煥緩抬油門，“我高興。”

高興的原因不用問了，陸宸問的是：“如果我明天過不了軍審呢？”

慕煥：“過不了就過不了。”

其實陸宸也這麼想的，無非是一直帶著限製手環，他並不稀罕異能。“那如果……他們認為我是反聯盟的人呢？”

慕煥問：“你是嗎？”

陸宸：“不是。”

慕煥理所當然：“那怕什麼？”

慕煥一個急轉彎，跑車開始在車流密集的大道穿梭，“我不會讓任何人帶走你，任何人都不行。”

陸宸理解了，“所以你不想戴手環？”

慕煥側頭看他一眼，又很快關注回路況，“對，我不想連老……陸教授都保護不了。”

陸宸假裝自己沒聽懂慕煥收回的是個什麼字，冷靜道：“我不用你保護。”

“我知道。”

慕煥突然笑起來，“事實上，是我需要陸教授的保護，”他騰出一隻手伸到副駕駛位捏了捏陸宸的脖子，直言：“被陸教授保護好爽。”

陸宸感到頸後的手有點重，而且慕煥的這個動作越來越頻繁，陸宸連忙豎起衣領，免得再被偷襲，“你這是什麼毛病。”

慕煥回答得坦然：“享受特權，陸教授隻對我一個人不設防，這個部位，你從不讓彆人碰。”

陸宸不自在地動了動衣領，原來是這樣……

要說二十年前就罷了，怎麼都不記得人家了還……陸宸想起在查特星第一次被慕煥捏脖子的感受。

“你就沒什麼想問我的嗎？”陸宸轉移話題，比如，他身上連個智能終端都沒有，是怎麼做到控製那麼多飛行器的。

慕煥：“我隻要知道你沒移情彆戀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陸宸：“……”

陸宸突然很好奇，“如果我移情彆戀了呢？”

一個紅綠燈前的急刹，好在陸宸反應快，要不然腦袋肯定得磕擋風玻璃上。

“我隻是假設一下！”陸宸大聲道。

慕煥神情嚴肅：“假設也不行。”

陸宸：“如果我偏要假設呢？”

慕煥：“殺了他。”

陸宸無語：“……你可真刑。”

車子重新啟動，陸宸在副駕扭過半個身子對著慕煥，“可如果是誤會呢？我會生氣。”

慕煥惡狠狠的盯著前方的綠色轎車，“我不會讓任何人知道。”

“如果連這點暗殺能力都沒有，我做什麼聯盟上將。”

慕煥一個加速超車，綠色轎車被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慕煥：“隻是生氣嗎？”

陸宸：“很生氣。”

慕煥聞言又笑了。

陸宸發覺自己被慕煥帶偏，糾正道：“你怎麼能這麼想，你可是聯盟上將，多少士兵的榜樣。”

不知林嚴聽了慕煥的這番話做何感想。

慕煥反過來把這句話還給陸宸，“陸教授也是多少研究員、科研人的榜樣，以後這種不忠於伴侶的假設不再要有。”

陸宸隻是在了解聯盟現狀的時候看到了一些內網上對慕煥的評價，很瘋，至於怎麼瘋，陸宸窺見一斑，“你這樣能過軍審？”

慕煥滿不在乎：“這些年複審從未過過，他們總是模擬你慘死時的情況來測試我情緒夠不夠穩定，用你叛逃反叛軍之後來測試我是否對聯盟忠誠。”

看來聯盟真的很缺將領，讓一個沒通過軍審的人帶兵……好意思懷疑他是反聯盟的同黨。

陸宸對軍審大概有了一個新的了解，他的認知還停留在軍審就是各種專家輪番壓力問詢什麼的。

“看來，我也過不了。”陸宸接受現實道。

慕煥：“為什麼？”

陸宸抱著胸看他，語氣意有所指：“你說為什麼？”

慕煥的情緒變化很快，剛才那一點點不開心瞬間煙消雲散了，“現在陸教授是不是有些喜歡我了？”

陸宸思緒飄飄：“看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