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蒼老而乾涸的皮膚觸碰上的瞬間沢田綱吉竟然沒太多厭惡的情緒，甚至也沒怎麼抗拒，看起來皺皺巴巴的手掌確實凹凸不平，但實際觸碰之後，才發現也是溫熱的，並不如想象中那樣黏膩，甚至還挺柔軟。

這猝不及防的靠近讓沢田綱吉突地愣了下，又在他真切反應過來之前收回。

“勾結公安？”

嘶啞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沢田綱吉回過神，看向差點摔個狗吃屎的朗姆。

男人瞪了身側的琴酒一眼，又蔑視地看向他，誌得意滿。

“是的，Boss，”朗姆神色恭謹，“前幾個月，阿瑪羅尼曾經使用APTX-4869處理過一個男人，被稱為‘日本警視廳的救世主’的少年，工藤新一。但是！”

他頓了頓，刻意強調：“就在不日前的報紙上，出現了這位‘救世主’的身影。”

他甚至掏出了報紙，雙手奉上。

可烏丸蓮耶連一眼都奉欠，隻看向沢田綱吉。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去調查這件事吧。”短短瞬間腦海中轉過數個念頭，沢田綱吉神色淡定，“我一定會好·好查清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不會讓人渾水摸魚讓死人複活的。”

先暗搓搓影射這件事純屬朗姆無中生有，再向烏丸蓮耶表表忠心。

想到這裡沢田綱吉很短暫地猶豫了下，握住神色不明的烏丸蓮耶的手掌。

昏暗燈光中，棕發青年俯下身來，神色溫和而淩厲，是一把閃著光的利刃，脫去偽裝後的棕眸閃爍著欲望之光，毫不掩飾。

“無論如何，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組織。您相信我嗎？”他像深海誘人的塞壬，是黑暗中蠱人的惡魔，發出低語，“相信我吧，就像以往一樣。”

在誘惑中，烏丸蓮耶恍惚之間看見了燃燒的火焰，聖音繚繞，火焰中燃燒的是天使報喜圖——耶穌誕生之前，上帝派下天使加百列，至聖母瑪利亞麵前，告知她將以處女之身懷孕並誕下聖子耶穌*。

他的神情都恍惚了一瞬，很快點點頭，眉宇間浮現疲態。

“就這樣吧。”他道，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一言不發，歸於沉默。

……

加州清光沉默了許久。

在幾次三番確定自己身邊沒有審神者之後，自詡為本丸第一可靠天下第一可愛的清光光陷入了短暫的自閉當中。

加州清光崩潰：“審神者……嗚……怎麼辦啊審神者quq——”

最早將審神者帶回本丸的就是他。

雖說路邊的審神者不要采，但實在是看見胸口一灘血跡的青年他就想起了自己曾經的主人，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將人給帶了回去。

他所在的4399本丸是個剛打開沒多久，就被曾經的審神者所拋棄的廢棄本丸。

因為早早被拋棄，所以刀口不多，也沒怎麼見過世麵，一將審神者帶回去，夥伴們就刀刀祟祟地湊了過來，圍著審神者嘰嘰咕咕。

幾乎是耗光了加州清光和他的好朋刀的所有小金庫，被帶回來的審神者才睜開眼。

雖然與審神者的相處並不多，但加州清光憑借自己對人類的認識和與審神者的相處，已然總結出了審神者柔弱易碎，溫柔不可方物的既定事實。

沒關係，他會好好保護審神者的，就像以前保護總司一樣——剛在心裡立下這樣的誓言，審神者就被石盤吃掉了！

奮力去拉扯也隻拽住審神者的一片衣角，等到睜開眼睛他就出現在了陌生的地方，審神者也不見蹤影。

加州清光無措極了。

之、之前狐之助說出陣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來著？

因為沒有審神者、所以本丸許多功能都未開啟的刀劍付喪神宛如還沒經過培訓就上崗的大學生牛馬，茫然無措還著急，半晌後終於想起來應對措施，沉下心試圖閉眼感知審神者的靈力。

突然有人撞了他一下。

加州清光下意識就肘擊過去，被對方擋住，順手塞進他懷裡一個信封。

什麼東西？

加州清光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對方在這短短幾秒的時間已經走遠，他隻能掏出厚重的信封，打開看其中的內容。

那是一套個人信息。

第一份是警察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後麵是些個人經曆之類，完整地勾勒出一個名為“衝田光”的警校預備役的身份。

難道這就是狐之助以前說的“到達新世界後世界會為刀劍男士們生成新身份”？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自己的信息，按照信息推斷出自己理應去往這個警視廳學校入學，從出生到現在也沒上過一天學的百年老刀糾結半晌，想到審神者或許也會收到相同的東西，便收好東西，準備先和審神者彙合再說。

想到馬上就能和審神者團聚，加州清光心下稍定，對擁有完善係統的時之政府表達感謝。

——感謝時之政府的恩賜！

紅瞳少年腳步輕快地離去，身後大樓的角落裡，剛才特地撞他的男人探出腦袋，確認看起來不太靠譜的少年收好信息之後發出短信。

【任務完成，確認目標已收到身份信息。】

【……這麼清澈的玩意兒你們是怎麼找來騙去去當臥底的？】

……

伏特加等他大哥和阿瑪羅尼出來的時候已經感覺自己都快僵硬了。

畢竟這破地方實在很冷，就這麼一會，外麵就已經下起了雪，在地上薄薄地堆了一層。伏特加蹲下身，無聊地捏雪鴨子玩。

這是大哥鴨，這是伏特加鴨，這是阿瑪羅尼鴨……

就這樣捏了一隻又一隻，直到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過頭，伏特加臉上也還帶著捏鴨鴨們時候的蜜汁笑容。

見到來人，他愣了下，旋即滿臉橫肉的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理解，朝對方點了點頭。

一點無關緊要的寒暄：“阿瑪羅尼讓你來的？”

對方搖頭：“正巧收到了情報……這個天氣我擔心他腿疼。”

哦。

伏特加麵無表情收回目光，忍了忍沒忍住：“腿疼也有我和大哥，實在不必勞煩你特地趕來。”

對方笑了笑，像是沒有發現他這點似有若無的敵意，但伏特加隻覺得空氣裡都充滿了茶香。

“隻不過是順路的事，他還是更習慣我的照顧一些。”

嘖。

伏特加麵目扭曲，但嘴笨如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個什麼。

畢竟這個人才是阿瑪羅尼的直係下屬，甚至也是因為他，阿瑪羅尼在組織內的名聲和信譽才有了汙點。

大約處於某種愛屋及烏，伏特加怎麼也對拖累阿瑪羅尼的這家夥喜歡不起來。

【嘖，條子。】

他在心中暗暗咂嘴，實在不能再和這個人做什麼場麵功夫。

於是氣氛就僵持了下去。

好在這在組織裡也不算奇事，畢竟組織內部幫派林立，分屬於不同派彆的組織成員常常是一言不合就能掐起來的程度，隻是Boss就在這裡，當場扯頭花實在有損大哥們的顏麵，小弟們隻能用眼神攻擊代替肉搏，空氣中總是充滿滋滋聲。

更何況麵前這家夥也算不上是不同派彆。

看到他伏特加就想到阿瑪羅尼，想到阿瑪羅尼就想到他和自己家大哥那一堆的破事，生活的重擔壓住他這個柔弱的胖子，讓伏特加麵目扭曲。

等待著等待著，大哥們終於走了出來。

伏特加把自己從鴨鴨堆裡解救出來，剛抬步，就感覺到什麼東西風一樣從自己身邊擦了過去，定睛一看，是剛才還在和他說話的家夥。

黑發青年快步行至棕發青年身邊，行走間身上厚重的羊毛大衣被利索地脫下，覆蓋在對方膝上，又變魔法似的掏出一張圍巾，裹在沢田綱吉身上。

毛絨絨的，讓神色冰冷的可怕組織大哥看起來多了幾分柔軟。

“抱歉，我來晚了。”他蹲在沢田綱吉身邊，藍瞳在日光下浮現寶石般的光澤，“Boss。”

對方的動作實在十分行雲流水，而圍觀這一切的人們又對此十分熟悉，沢田綱吉迅速在腦海中回憶了伏特加說過的話，卻沒找到麵前之人。

聽這樣的稱呼，應該是他的下屬。

他垂著眸，神色讓人看不分明，實際上卻隻是在思考要怎麼做——幸好的是，在沢田綱吉感到局促之時，大步跨過他們的朗姆拯救了他。

朗姆陰陽怪氣：“哦，這不是諸伏警官嗎？怎麼，您來我們這升職加薪了？”

警官？什麼警官？

朗姆口中的稱呼讓沢田綱吉下意識警惕了下。

他不甚明顯地挺直了背並進行觀察，最終鎖定朗姆對話的對象——原本蹲在他身前的黑發青年站起身，很有禮貌地同出言不遜的大叔頷首。

“許久不見，您還是一如既往愛說笑。”

朗姆不依不饒：“我倒希望是說笑，組織竟然容忍了一個臥底的存在，還讓他成為了代號成員，這說出去誰聽了不是笑話？”

黑發青年好聲好氣：“我成為代號成員是在臥底身份被發現之前，朗姆大人。”

朗姆橫眉瞪眼：“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站在原地急促地呼吸了好幾下，沒等黑發青年回複，轉而看向沢田綱吉。

“看看你養的好狗，阿瑪羅尼。”他陰陽怪氣，“蘇格蘭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縱容出來的，你倒是說句話啊。”

沢田綱吉溫柔微笑，頓了頓，並不確定自己對這位“蘇格蘭”的稱呼，於是隻道：“他現在很好，就不勞你替我操心了。”

“你們！！”朗姆如怒目金剛，嘴裡吐出諸如“狼狽為奸”、“蠅營狗苟”、“蛇鼠一窩”之類的東西，好一會才緩過神。

“我倒是無所謂，你收留條子的狗我全無意見。”他陰惻惻地看著沢田綱吉，“隻是如果被我抓住你們的馬腳……就算Boss再怎麼寵愛你，我也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沢田綱吉眨眨眼，仰起頭的時候甚至有幾分溫潤又天真的男大既視感。

可沒人真的當他是什麼傻白甜男大，就算他失去記憶失去過往，也無人膽敢輕視他，沒人敢讓他低下頭顱。

“那就試試吧。”教父雙手交疊在身前，姿態隨意，神色溫和，甚至微笑了下，卻讓朗姆背後冷汗都滲了出來。

——如果他能做到的話，那就試試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