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化妝無人識,一朝擺爛天下知。
明明是周家為她準備的踐行宴,高嶼白怎麼突然過來了?
周鹿芩想不明白。
她和高嶼白從小就不對付。
雖然他倆從小就是鄰居,初中高中又讀了同一所國際學校,但周鹿芩自認她和高嶼白不是一路人。
他認真聽講,她翻牆逃課;他好好學習,她是問題兒童。他們兩個就像是長反了。
認識高嶼白多少年,周鹿芩就在他的陰影下艱難度日了多少年,唯一的好處就是因為高嶼白的這張臉,周鹿芩的胃口被養刁不少。
這種刁鑽一直到高二的時候戛然而止。
因為班上突然轉來了一個插班生,叫路羨林,是一個體育生,聽說家裡三代從軍。
雖然是體育生,但路羨林的成績很好,又很快和班裡人打成一片,周鹿芩沒見過這種款式,當天晚上就宣布她的初戀來了。
第二天她就不跟高嶼白一起上下學了,為了等訓練結束的路羨林,還特意在放學之後去操場溜達兩圈。
慢慢操場上的特長生都認識了這個每天來操場寫作業的女孩兒,路羨林也習慣了周鹿芩一直跟在她的身邊。
就在她以為水到渠成可以告白的時候,一直默不作聲的高嶼白忽然橫插一腳,一盆冷水從天而降,連帶著澆滅的,還有她觸手可及的愛情。
平時的小打小鬨也就忍了,可這次高嶼白做的實在太過分,周鹿芩一怒之下直接絕交,兩個人漸行漸遠,後來才沒了聯係。
隻是後來聽家裡的長輩說高嶼白考上了京大的金融係,準備一畢業就接手公司。
循著上輩子的記憶,周鹿芩怎麼都想不明白原本應該在公司實習的大忙人,怎麼突然搖身一變出現在了各大平台的主推頁麵上。
不過即便如此,周鹿芩還是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高家和周家是世交,兩人的爺爺是在部隊認識的戰友,改革開放的時候一起下了海,多年來,兩家在生意上相互扶持——
就算她和高嶼白的關係不好了,看在長輩的麵子上也得做做樣子。
周鹿芩隻花了兩天就接受了自己突然重生回來的事實,幸好她重生的時機不壞,馬上就要研究生畢業,手底下也穩穩當當地攢了四五本版權。
銀行的流水讓她生機煥發,上輩子為了周家的生意,她研究生畢業後沒兩年就進了公司,給大哥幫忙,如果不是太想快點上手,也不至於年紀輕輕就過勞猝死。
如今重操舊業,周鹿芩心裡還有點激動。
算算日子畢業論文已經定稿,這兩周她把自己悶在家裡,仔仔細細地將上輩子的經曆都默寫了出來,順便還抽空整理了一下手上目前的作品。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推進,除了高嶼白。
印象中,上輩子送她返校的踐行宴上,並沒有除了家人之外的其他人來。
她眼睜睜地看向門口,高嶼白一路風塵仆仆的進來,眼角的疲態還沒有消失殆儘,目光就已經鎖定在了她的身上。
閃亮,晶瑩,柔和,晃眼,又似乎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和淩厲,那是周鹿芩看不懂的眼神……準確地說,高中之後,她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一起長大的竹馬在想什麼了。
可所偶人都似乎早就知道,楊女士直接招呼著高嶼白過來坐下,還一準在她身邊加了張椅子:“嶼白來了啊,快來坐,路上累了吧。”
四目相對的瞬間,周鹿芩率先移開了視線,她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好吧,雖然在高嶼白看來他們才一個學期沒見,可在周鹿芩的眼中,卻恍如隔世。
尤其是再次見到這張滿滿的膠原蛋白,周鹿芩有一種欺負小孩的錯覺。
高嶼白微微側頭,溫和的聲音中帶著幾分滿足的喟歎:“……好久不見。”
他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搭在淡青色的瓷杯蓋上,慢條斯理地浮了浮麵上的茶水,眼中乍現奇異的光芒。
就是這張臉,一周前剛被粉絲評為“最想嫁的男人”之一。
應該是特意從工作中抽身,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在溫暖的橘黃燈光下泛著淡淡的柔光,完美勾勒出他寬闊的肩膀和高挑挺拔的身材——
一舉一動間都透露出無法言喻的力量與美感。
也許是來得太過匆忙,內搭的白色襯衫最上麵的兩顆扣子已被解開,露出一小截修長的脖頸,白皙的皮膚隱藏在深色的西裝中若隱若現,更增添了幾分神秘與禁欲。
光是坐在那裡,高嶼白就像是從九天之上下凡的清冷仙人,周身都散發著一股高貴的氣息。
周鹿芩看著他,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隨便搭配的衛衣和休閒褲:“……”
誰跟她說今天隻是家裡人隨便吃個飯的!
早知道她就爛在衣帽間裡了。
眼見家裡的長輩都朝這邊看來,周鹿芩也不好太冷淡,她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是啊,”楊慧君笑著接過話:“平時兩個人上學都忙,好不容易見一次麵,嶼白真是越來越帥氣了。”
“哪有哪有,”高嶼白笑著和楊女士搭話:“我還是老樣子,倒是伯母,好長時間沒看見,感覺比上次見麵皮膚又緊致了不少。”
周鹿芩沒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某人變得和楊女士有來有回,不過她也樂得坐享其成,既然有人上趕著聊天,她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充當吉祥物也不錯。
不過聊著聊著話題就變了味,楊慧君用公筷給高嶼白夾了一片百合:“嶼白今年什麼打算,還留在娛樂圈繼續拍戲嗎?”
“目前手上還有點工作,”高嶼白點點頭:“等都交接好再想想回來的事情。”
“也好也好,”楊慧君好奇地笑笑:“反正你演出來的東西我們都愛看……隻是你們在娛樂圈的,是不是真的跟網上說的一樣,不能談戀愛啊。”
“也沒有,伯母,”高嶼白放下了筷子:“我們演員不用顧及這些。”
“這樣啊,”楊慧君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那嶼白現在有喜歡的人了嗎?”
“咳咳咳……”周鹿芩看似在專心吃飯,實則一直豎著耳朵,眼看著她的踐行宴馬上就要變成相親局,她馬上坐直身子加入戰場:“媽!”
她譴責地看向楊慧君,好像在說:你平時催我也就夠了,怎麼也連帶著外人都問!
誰知道楊慧君根本不理她,一副“媽辦事你放心”的模樣打趣道:“你乾什麼,自己不著調就算了還不許我問問彆人。”
周鹿芩如鯁在喉:“媽……我才24不到,你現在操心這事兒是不是太早了。”
“24怎麼了,我24的時候都和你爸有你大哥了,”楊慧君一副頗不讚同的樣子:“你已經老大不小了,不要整天總想著工作工作。”
“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但是你隻有一個24歲。”
“而且也不是說現在就要你們定下來,可以先了解了解嘛。”
她低頭湊近周鹿芩:“遇到好的一定要好好把握。”
她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奈何高嶼白一直坐在她們中間,周鹿芩一想到他也把剛剛的話聽進去就一陣窒息,她遞給高嶼白一個求救的眼神,希望喚醒這個毫無默契的盟友:
“媽,就算我同意了也不行了,人家嶼白現在是影帝了,你好歹問問人家的意見。”
她說完看向高嶼白,一臉期待:快點拒絕快點拒絕!
楊慧君覺得也有點道理,將視線移回了高嶼白的身上:“確實該問問嶼白的想法。”
兩家人交情甚篤,從他們出生的時候開始就有結為親家、親上加親的想法,周鹿芩從前沒當回事兒,如今箭在弦上,全指著高嶼白挺身而出了。
高嶼白沉默了片刻,在回報了周鹿芩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後就果斷開口:“都聽伯母的安排。”
好聽的聲音落在周鹿芩的眼中卻仿佛成為了一種詛咒,詛咒還在繼續:
“正好我媽最近也總在催我,我挺認同伯母的安排,與其浪費時間去認識新的人,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找個知根知底的放心。”
“是這個道理呀,”楊慧君笑得彎了眉毛:“不試試怎麼知道合不合適呢。”
周鹿芩:“……”
叛徒!都是叛徒!
先不說高嶼白的話裡究竟有幾分真心,她可依稀記得上大學的時候高嶼白還和同係的學妹傳過緋聞,學妹呢?
她冷哼了一聲,還試試!
好不容易熬到吃飯結束,周鹿芩迫不及待地在楊慧君打趣的眼神中將高嶼白拉到了旁邊的小路上。
她有些按耐不住:“你什麼意思?哄我媽高興還是來真的。”
高嶼白看著她,緩緩地開口:“你呢,你希望我什麼意思。”
周鹿芩冷靜下來,印象當中,他們上次見麵的時候高嶼白還略顯單薄,沒想到現在對方一走近,已經若隱若現肌肉的輪廓了。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眼神中顯而易見的警惕和困惑。
高嶼白歎了口氣,舉著雙手站在原地沒動:“周周,我們真的好久沒見了。”
“以前是我不對,用錯了方法,我向你道歉。”他自顧自地說著奇怪的話:“本來我也準備和爸媽一起上門的,既然伯母已經開口了,我正好問問你——”
“你是真的沒有結婚的想法,還是隻是不想和我結婚。”
周鹿芩頓了一下,不答反問道:“你確定你有這個想法?”
“千真萬確,”沈濟桓定定地看著她,指尖微顫:“不知道你是不是從哪裡聽到了什麼,但我向你保證,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子虛烏有……周鹿芩想拆穿這個騙子,可又不知道從哪裡下手。
她幾乎脫口而出那個轟轟烈烈的學妹,但冷靜下來又自覺沒有立場開口。
幾番猶豫,周鹿芩沉默了下來,盯著高嶼白身後的路燈發呆。
高嶼白看出了她的遲疑,又歎了口氣:“其實有什麼想知道的,你可以直接問我。”
“周周,你有沒有想過,我們本就該結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