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憐抬起頭，深深吸了口氣，終於開口，聲音低而有些沙啞：“你離開後，沒兩年，他就成了培育中心的主任，除了蘭盟的管理員，他就是這裡最有權力的人。”

她繼續說道：“他把這些觀察員當作自己的附庸，做些隻對自己有利的事情。如果有人得罪了他，他就給他們分配最重的工作，故意扣分，甚至影響他們的收入。他用這種方式威脅彆人，強迫他們低頭。”

她停了停，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而且，秦峰沒有能力離開黎明區，他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地盤。每當有內區的試驗品過來，如果沒有打點過，他就故意漏給一些試驗數據。”

厲然默默點了點頭，眼神中帶著幾分理解：“這也是晨曦區派我來采集試驗數據的原因。以前收集到的數據總是不讓人滿意，原來是因為這樣。”

馮玉的目光轉向顧憐，眼中閃過一絲關切：“那他對你呢？”她輕輕皺起眉，仿佛能感受到顧憐話語中的沉重與無奈。

顧憐的眼神暗了下去，嘴唇微微顫抖，她低聲說道：“我一旦不讓他滿意，他就會讓我父母來找我麻煩。”

馮玉緊緊皺起眉頭，忍不住伸手握住顧憐的手，溫柔卻堅定：“顧憐，不管是父母還是他，你都要下定決心，不要被他們擺布。”

厲然也微微側過身，看著顧憐。那一刻，顧憐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關懷與認真。

“顧憐，你很優秀，能考上研究員很不容易。”

他的話語低沉有力：“你內心也要強大起來，不管發生什麼，我們會幫你。”

馮玉深以為然，附和著點頭，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肯定：“對，顧憐，彆忘了你有多麼強大，才走到了今天。”

顧憐的心裡掠過一絲溫暖，管她依舊感受到那無數的糾結和痛苦，但她卻從未感受過這樣的關懷和信任。

第一次，有人真的肯定她，願意相信她可以做得更好。

她輕輕點了點頭。

馮玉暗自思忖：秦峰這種小人，隻要他還在這個位置上待著，所有在這裡的人就無法擺脫他的控製，所有的觀察員都得看他的臉色行事。

她知道，要改變這一切，唯一的方法就是讓秦峰從這個位置上摔下來，徹底打破他對這個地方的控製。

馮玉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緒，轉向顧憐：“顧憐，你有他故意隱瞞或者篡改數據的證據嗎？”

顧憐的眼睛微微閃爍，顯然在思考。

過了片刻，顧憐低聲開口，聲音中帶著一絲遲疑，卻又堅定：“有的，他有個地方鎖著所有試驗的原始數據，我知道在哪裡。隻要和他上傳的數據比對，就能證實他動了手腳。”

馮玉眼睛一亮，但隨即目光又暗淡下來：“可這也不能證實是他做的。”

這個證據雖然有力，但仍然無法直接指向秦峰。

厲然輕輕地搖了搖頭，“其實沒有關係。”

他淡淡地開口：“資料上傳是需要培育中心主任簽字的，隻要發現大量數據有問題，他至少算瀆職，被撤職也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他的眼神深邃，語氣中透著冷靜與自信，仿佛一切都已在掌握之中。

馮玉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同。

厲然目光轉向顧憐：“顧憐，你隻要把這些原始數據拿到，我就可以和他之前傳給晨曦區的數據比對，找到破綻。”

“這個證據由我來提交給蘭盟的管理員。你要隱藏好自己，不要被他發現。”

顧憐聽到這裡，心中升起了一絲掙脫目前生活的希望，儘管她依然有些忐忑，但內心的決心漸漸強烈。

她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那一刻，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堅毅：“我明白了，我會小心的。”

馮玉和厲然都看向她，眼神中透著一股默契和信任。

“顧憐，還有個事。”厲然的語氣忽然變得更為嚴肅，他的眼神深邃，似乎在權衡某些事情。

“我還有些事情要辦，鬆樹剛經曆暴動，後續的數據十分重要，你能幫我采集嗎？這裡就你和秦峰是助理研究員，我相信你的數據更為仔細和精確。”他的目光充滿了信任，那種深深的肯定，讓顧憐感受到一股責任感的沉甸甸。

厲然輕輕補充道：“這裡，我最信任的是你了。”他的語氣雖平淡，但其中流露出的信任讓顧憐感到一陣溫暖。

她低頭看著他，似乎要把這份信任深深地記在心裡。

顧憐：“交給我，我會保證數據完整、準確。”

她的聲音已不再痛苦或是彷徨，她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價值，眼裡開始有自信的光芒在閃動。

厲然看到顧憐的反應，微微一笑，眼中帶著一抹欣慰與認可：“謝謝你，顧憐。我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馮玉和厲然走出培育中心，坐在馮玉的飛行器內，飛行器穿越空中的雲層，速度平穩而安靜，窗外的景象如同夢境般流轉。

氣氛有些安靜，隻有引擎的低沉嗡嗡聲在耳邊回響，馮玉看著窗外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

馮玉突然開口，陳述道：“秦峰對顧憐的掌控並不簡單。”

厲然聽後點了點頭。

馮玉：“你也察覺了？”

厲然的目光凝視著馮玉，“外人的力量終究有限。”語氣沒有太多波動，卻帶著一種冷靜的洞察力。

“其實顧憐並不軟弱，她隻是對自己不自信，內心力量不強大。今天有秦峰欺負她，彆人幫她趕走了，後天還有其他人。”

他語氣平淡，卻字字句句道出了顧憐的內心脆弱，而這種脆弱，正是外界可以利用的地方。

厲然：“這對父母明顯是顧憐的軟肋，秦峰是故意帶他們進來給顧憐找麻煩的。這是他對顧憐不聽話的報複。”

“我離開培育中心的時候，顧憐雖然剛離婚，精神狀態也差，但不像現在這樣容易驚恐。這幾年裡，她受秦峰磋磨很深。”

“但她其實有離開的能力，不管是D級評分還是以助理研究員的身份，隻要她願意，星耀區就會接受她。”

“就看她有沒有跳出這個環境的勇氣。”

馮玉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恍然大悟：“所以，你才給她安排了任務？”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種釋然，似乎明白了厲然背後的用意。

厲然點了點頭：“嗯。這也是個測試。希望她能從自己解決難題的過程中，獲得自信，增加對自己的認同。”

這不僅僅是一個簡單的任務安排，而是為顧憐鋪設的一條自我成長的路。

馮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厲然的側臉上，心中掠過一陣複雜的情感。她越來越覺得厲然不簡單。

他不僅看事情透徹，能準確地洞察每個人的內心，還能用一種最合適的方式去處理每一個問題。

他不高高在上，也不輕易表現出自己的情感，卻能用理性和智慧去帶領他周圍的人。

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孤單長大的孩子，而是一個內心早已曆經風雨、成熟且充滿智慧的人。

馮玉問出了早就想問的問題：“你什麼時候發現我異於常人的？”

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厲然的側臉，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強烈。

鬆樹暴動時，厲然對她的異常表現得十分了然，似乎早就意識到她不同於常人的地方。

厲然微微一愣，隨即淡淡一笑，似乎並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他看著馮玉，目光停留在馮玉的帽子上，仿佛透過帽子看到了深處的玉米須。

“你手上的綠色脈絡，你頭上的植物須子。彆人我不知道能不能發現，但我對植物很熟悉，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馮玉的心中微微一動，這些變化，她從未向任何人提起過。

每當她與彆人親近一些，這層隱匿的麵紗就變得越來越薄，即使是在黎明區，掩藏自己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看來，不能將精力耗費在躲藏上，努力提升自己的實力才是最關鍵的。

馮玉歎了口氣，至少現在是厲然發現了這一切，至少，他們現在是同路人。

厲然：“那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顯然對馮玉的情況充滿了好奇。

馮玉有些沉重地開口：“基因突變。”

厲然聞言，眉頭微微皺起，顯然有些震驚：“我也從未聽說過類似……你這樣的突變。”

馮玉：“綠能的研究不僅是表麵上看到的。你提過其淩的植化獸，那隻是綠能研究所內深藏的實驗的一部分，他們還在嘗試融合人類和植物基因。”

她頓了頓，聲音低沉、無奈：“而我，就是這個實驗的一部分。”

厲然看向她，眼中掠過一絲驚訝與遲疑：“所以......你？是實驗的成果？”

“我並不是實驗品，但我與他們的研究脫離不了關係。至於為什麼隻有我突變了，我也想弄明白。綠能研究所恐怕能找到答案。”她的聲音充滿了對自身的困惑。

厲然聽後，輕輕點了點頭，思索著，目光凝重：“而且，你的表現，不像人，也不像植物，像是異種生物。”

他嘗試用合適的表述，卻找不到更貼切的詞語，這種不同尋常的存在打破了他的認知。

馮玉聽到這話，微微一愣，隨即苦笑了一下，輕聲回應：“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麼。”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尷尬。

厲然好奇：“你現在除了能和植物感應，探查植物情感，還有其他能力嗎？”

馮玉：“光合作用算嗎？”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嘲。

厲然好笑道：“算吧。”

他的語氣輕鬆起來：“也就是說，你現在不需要食物，隻需要光照和水就能生存?”

馮玉也笑了起來，帶著一抹釋然，“應該是這樣沒錯。但是光照帶來的滿足感遠遠比不上美味的食物。”

兩人相視一笑，飛行器穿越雲層，陽光透過窗子灑在他們身上，溫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