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羽,問天之事已塵埃落定,莫再執著於此。”蘇盈霜峨眉緊蹙,語氣加重,勸說陸芊羽。
“師姐,你一向寬宏大量,可問天機遇千載難逢,一旦錯過,或許便是永生遺憾。我們去求姨父,此事還有轉機。”陸芊羽提議道。
目睹此景,衣衣不禁嗤笑出聲。
還道她背後耍手段,陸芊羽不也是依賴關係?
“笑吧,你很快便笑不出來了。”陸芊羽惡狠狠剜了衣衣一眼,疾步走向將星台出口。
走了幾步,她察覺蘇盈霜未跟上來,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她:“師姐,你愣著做什麼?快隨我去議事堂啊!”
議事堂?
衣衣恍然大悟,原來陸芊羽背後所倚仗的竟是掌門,難怪她能提前得知宗門機密。
不過,這番奔波注定徒勞無功。
“你若真心為我,便莫再插手此事。”蘇盈霜背對著陸芊羽,雙手攥緊拳頭,語氣似凜冬呼嘯而過的寒風。
陸芊羽聞言,眼睛陡然睜大,臉上寫滿驚愕。
素來對她溫柔以待、包容有加的蘇師姐,竟生氣了?
她不怨搶奪問天儀式的姚慕衣,不怒朝令夕改的楚家,反倒對為她抱不平的師妹心生不滿?
師姐明明想要成為問天之人,為何拒絕這近在咫尺的機會?
她快步走到蘇盈霜麵前,盯著那張冷若寒霜的麵容,質問道:“師姐,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
“沒有。”蘇盈霜櫻唇輕啟,回答得毫不猶豫。
陸芊羽眼神寸寸掃過蘇盈霜的臉,見那雙眼眸依舊清澈堅定,心中稍感寬慰。
可她既已將師姐牽扯進來,便沒有半途而廢之理,總要有人為此事負責。
“此事,錯不再師姐。姚慕衣,你若問心無愧,不如隨我走一趟議事堂。”她斜眼看著衣衣,下巴仰起,一副發號施令的模樣。
“哈…”衣衣捂嘴打了個哈欠,“陸芊羽,我沒空陪你演這場無聊的鬨劇。你想找誰撐腰便去找誰,概不奉陪!”
她語氣一轉,無奈看向蘇盈霜:“抱歉師姐,我有些疲憊,需先行一步。多謝今日照拂。”
“好,明日見。”蘇盈霜溫柔地回應。
衣衣微微一笑,轉身向著出口走去。
見姚慕衣無視她,陸芊羽惱羞成怒,五指帶風,欲擒住衣衣的肩頭:“鬨劇?姚慕衣,你竟敢這麼說我?”
衣衣身形一轉,迅速避開陸芊羽攻勢,而後愣在原地。
九霞峰的路怎麼走來著?
穿越一場,她竟不知原主是個路癡。即便她會禦風術,但宗門山峰無數,若運氣不佳,恐怕是要摸索到天黑。
可她既不願展露高高在上的姿態,要求他人護送,亦不想讓人知曉她在這偌大宗門中迷路的尷尬。
衣衣眼神輕轉,瞥見身後的蘇盈霜。
師姐曾是宗門執事,常需穿梭於各峰之間處理繁雜事務,手中必定藏有宗門最新地圖。
或許,她能開口相借。
衣衣折而複返,慢走到蘇盈霜麵前,神色平淡:“蘇師姐,你身上可有最新的宗門地圖?我想借閱一晚,以便熟悉地形,日後出行也能更為便捷,同時也能減輕你這幾日因我而增添的勞碌。”
蘇盈霜望向衣衣,捕捉到她眼底那一抹不易察覺的期盼,緩緩開口:“抱歉,姚首席。新地圖我並未隨身攜帶,放在了住處,晚些時候我親自送達,可好?”
聽到這個答複,衣衣心中泛起淡淡的失落。
遠水救不了近火。
在這居住數百年之地,誰會隨身帶地圖?
“怎因這種小事,辛苦師姐再跑一趟,我隻是一時心血來潮罷了。”衣衣婉拒,轉身欲走。
“姚首席,”蘇盈霜溫柔地喚住她,“你若現在有空,可隨我走一趟,我的住所離此不遠。”
衣衣腳步一頓,眼中頓時亮起光芒,轉身看向蘇盈霜,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同時也為自己之前的曲折心思感到幾分慚愧。
“那便勞煩蘇師姐了。”
蘇盈霜蓮步輕移,目視前方,全然不顧身後要將目光黏在身上的師妹。
“師姐,你彆走!”陸芊羽嬌喝道,“你若不想問天,我便不再插手此事了!”
她連聲呼喚,然蘇盈霜仿若未聞,繼續前行至衣衣身旁:“首席,請。”
衣衣應了一聲,拚命抿住比AK還難壓的嘴角,與蘇師姐並肩走向出口。
就這個蘇盈霜爽!
果然,修真界同門情誼,最能牽絆心緒。
將星台外,陸續有人離去,步履匆匆,口中低語不斷。
看此情形,不必等到太陽落山,今日之事便會傳遍全宗。
她若有所思,並未察覺與蘇師姐越走越近,直至衣袖間發出衣料摩挲聲。猛然回過神來,悄悄拉開兩人距離。
衣衣偷瞥蘇盈霜,見她眼神暗淡,麵無半分笑意。
陸芊羽就此放棄了?
衣衣不自覺扭頭回望,隻見陸芊羽一臉倨傲,滿身不服。
果真是大小姐,年輕氣盛。
隨即她收回視線。
陸芊羽銀牙咬碎,拳頭握得哢哢直響。
姚慕衣這個賤人,自己之前竟小瞧了她!
先是搶占師姐問天之位,巧言令色撇清關係,再裝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嘴臉,將師姐從她的身邊騙走。最可恨的是,臨走時還要與師姐若即若離,回頭挑釁。
今日若讓師姐這樣離開,恐怕從此姐妹離心,她將淪為笑柄。
無論如何,師姐是她的人,任何人都彆想搶走!
陸芊羽飛身而起,抽出腰間紅鞭,鞭身隨著揮動變長,向蘇盈霜手臂纏去。
“唰——”
刹那間,鞭聲大作,劃破空氣的寧靜。
衣衣手疾眼快,一把推開蘇盈霜,喊道:“師姐,小心!”
二人剛分開,陸芊羽再次揮動鞭子,鞭影如網般向衣衣腳踝掃去。
衣衣被氣得血氣翻湧,一邊躲避著如影隨形的攻擊,一邊在心中將陸芊羽問候了個遍。
竟敢大庭廣眾之下對同門出手,難道她不怕雷霆鞭笞之刑嗎?
未曾料到,渡劫修為的陸芊羽控鞭極佳。儘管衣衣能預先洞察鞭梢的軌跡,使自己免受傷害,但忍耐已瀕臨極限。
若非今日鬥法透支內丹,現在陸芊羽該是躺在地上。
所幸,她還有碎雲劍。
衣衣手腕翻轉,暗中召喚它,可劍身在內府中搖晃,似在拒絕之意。
它在做什麼?
此刻分神致使她步伐一亂,轉眼間,她被陸芊羽逼至演武台邊緣。
見她不反擊,陸芊羽愈發瘋狂地揮舞鞭子,步步緊逼。
退無可退之際,她縱身躍上演武台,身形急退,避開鞭子的攻擊範圍。
真是欺人太甚!
衣衣凝結靈力回擊,卻看見陸芊羽嘴角挑起一抹壞笑,側身一閃,露出蘇盈霜的身影。
卑鄙無恥!
刹那間,她強行收回靈力,卻因功法反噬而靈脈受損。
衣衣右手捂住胸口,急促地喘息著,隨即忍痛再次調動靈力,卻感覺靈力流動變得極不穩定,忽強忽弱。
蘇盈霜眼神閃爍,不動聲色地放鬆袖子下蓄滿靈力的雙手,轉身質問陸芊羽:“陸芊羽,你這是在做什麼?”
“我隻是想要打掉纏著師姐的毒蜂而已,誰知道會被人攻擊,還差點傷了你。”陸芊羽不悅地收回鞭子,一隻體型較大的蟲屍被鞭風卷起,隨後落在衣衣腳邊。
這不是靈植園中傳播授粉的靈蜂嗎?
什麼毒蜂?是她在發瘋吧!
衣衣眉宇間一片陰霾,指甲嵌進掌心,極力壓抑著胸中的怒火。
冷靜。
若因這拙劣手段,觸犯攻擊同門之規,取消問天與望月是小,遭受雷霆鞭笞之刑才是大。
可讓她默默吞下這啞巴虧,又怎能甘心!
衣衣視線落於腳下的漢白玉,思緒紛飛,若是在這演武台上……
“師妹眼神銳利,竟不輸我等仙君之上者,怎麼捉蜂鞭法卻如此不儘人意,十招之內竟未能捕獲一隻靈蜂。”
激怒一個人最快方式,就是指點她最擅長之事,她不信陸芊羽能忍得住。
“你一個劍修,懂什麼鞭法?”陸芊羽立刻拉下臉來,一雙丹鳳眼斜睨著衣衣,“我師尊可是劍鞭雙絕的琢光仙姬,她從未質疑過我的鞭法,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
“琢光仙尊的鞭法剛柔並濟、張弛有度。而你的鞭法雖有剛猛卻無柔韌,有進攻卻無退路,難道你從未察覺嗎?”
說完,衣衣怔住了。
她在說什麼?
不知為何,這段話腦海中浮現在腦海中,又莫名其妙地脫口而出。
難道原主之魂,尚存此身?
“首席瘋了,怎麼什麼都敢說!”
“我曾在仙魔大戰中,親眼目睹琢光仙姬自創的鳳舞九天鞭法,即便在那等凶險之境,依然柔中帶剛、進退自如,與陸師姐的激進風格大相徑庭。”
“常言道‘師傅領進門,修行看個人。’問題未必出在師傅身上。”
……
將星台外人聲稀疏,仍有弟子不舍離去,蹲守在此。
陸芊羽嘴角一抽,向將星台外方向揮鞭:“都給我閉嘴!”她執鞭指向衣衣,“你什麼意思?”
“我隻是實話實說,至於其中內情,與我無關。”
衣衣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樣,緩步走向演武台邊,餘光瞥到蘇盈霜正目光複雜凝視著她。
蘇盈霜收回視線,拉住陸芊羽的胳膊:“師妹,我們回去吧。”
衣衣恍若未聞,腳步不停,心中卻惴惴不安。
陸芊羽甩開蘇盈霜的手,飛身上台,伸開那隻執鞭的胳膊,阻擋她的去路:“挑撥了我和師姐的關係,又想離間我與師尊,你以為能全身而退嗎?”
衣衣嘴角微抬,心下一鬆。
魚兒已上鉤。
天照宗嚴禁弟子間私下鬥毆,除非登台較量。
陸芊羽豈會不知此規,不過是仗著身世背景,有恃無恐罷了。
今日能當眾挑戰宗門首席,更遑論是其他弟子。
她視線從陸芊羽的手緩緩移至那張略顯扭曲的臉龐上,眼中的平靜讓陸芊羽握鞭的手越攥越緊。
很好。
戰鬥情緒即將拉滿。
隻待她輕輕一推,便可點燃這場紛爭。
“為何不能?暫且不論你那無中生有的挑撥之言,就算你想阻攔我,也該掂量一下修為。”衣衣一臉誠摯,毫無懼色。
“姚慕衣,你欺人太甚!”
陸芊羽手一鬆,胳膊向後一甩,軟鞭在空中劃出一道急促的弧線,朝著衣衣的後背猛攻而去。
齊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