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是,該屬於‘Gin’的身世經曆。”琴酒的聲音如此冷靜理智,漠然無比,仿佛是冷眼旁觀著彆人的故事。
“我想象——?”鹿水月沉吟了一下,“所以說幼琴是失憶被拐賣然後被老烏鴉撿了?”
銀發男人嘴角微抽:“我當時不記得上一世,各方麵也退化嚴重,但是潛意識……”
“確實,如果你能確定是重生與世界重啟,而不是又穿越到了平行世界甚至是串到並不隔壁綜英美什麼的話,你本身就是案例耶。”鹿水月評論道。
琴酒停頓了一會兒,沒有反駁,少頃,沉吟道:“接下來再解釋起來也未免太麻煩,長話短說,這個組織畫風格格不入,‘那位先生’也是。”
“我還挺好奇沒出現過幾次的那個剪影的。”鹿水月支頤笑道。
“‘那位先生’是一位理智而且目標堅定的老人,他建立的組織跟其它機構從來不像一個畫風,他定下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規則。在有些規則限製下,其實我曾經所見的ClA與FBl所作所為都比組織更沒底線,”琴酒這般道,旋即補充,“我應該是摒棄了主觀惡意,客觀評價的。”
“這個……”鹿水月托腮的手指尖擺弄著銀發覆蓋的耳垂,“因為,子供向?子供向動漫的反派怎麼可能比得過現實向的阿美瑞卡啊!雖然很難說美漫裡的阿美瑞卡現實……但超級英雄義警之所以出現,本身就證明了一些。”
琴酒定定地看著她。
“呃……我開玩笑的!”鹿水月急忙解釋。
琴酒卻搖頭:“我想,基本就是你說的這種原理。”
“???”鹿水月呆若木雞,不知所措。
說好的這是個真實世界呢?!
“這並不矛盾,”琴酒仿佛聽到了她心底的呐喊質問,直接道,“不是由所謂漫畫、動漫形成世界,但是有那個存在,就是我說的‘祂’,你一般喊作‘世界意識’,它會操控世界中人的命運,上演一幕幕戲劇,投放到其它位麵,以換取一些玄學的力量。”
鹿水月怔愣著,她安靜的時候實在神似精美昂貴的高級仿真人偶,默然良久,聲音飄渺:“所以,你之前說,你必須是,‘Gin’?”
琴酒垂眸不語,已然默認。
室內落針可聞。
“……”
“我是好幾次之後才確定的,還多虧了你,Zerkalo。”
“是嗎?”鹿水月舌尖抵著上顎,聲音沉沉,她緩了一下,才繼續問,“如果對你,算你的名字就是‘Gin’,‘燼’也沒錯的話,我想我應該不叫作澤卡洛,雖然鏡子也意思差不多。”
琴酒沒有表現出意外,隻道:“我知道,你是,鹿納(Луна/Luna,月亮)。‘靜影沉璧’那樣的鹿納。”
第二句話,他說的是漢語。
靜影沉璧,平靜的月影映在水底,好似沉下的一塊玉。
這就是她的名字,水月,以字麵意思理解、延伸、描摹而出的情景。
“……說好的牢不可破的文化壁壘呢?”鹿水月聲如蚊蚋。
“其實後來幾次世界重啟,總體算起來,我在阿美瑞卡與霓虹生活的時間比在聯盟長很多。”琴酒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信息量驚人的話,一如既往。
“所以這世界到底重啟了幾次?”鹿水月呐呐問道。
“不算多,”琴酒使用漢語回答,“九十次而已。”
“嗯?!快三位數了還‘而已’?”
“我是說,九到十次而已。”琴酒解釋。
“我感覺你在跟我說冷笑話,”鹿水月糾結著,“到底是怎麼重啟的?你崩劇情了?”
“‘Cудьба(宿命)’,”琴酒瞥她一眼,“大概的確如此,那之後世界重啟,我有一次回到幼時,我沒有想過還能再睜開眼睛……但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冒昧地問一下,你……做了什麼?”鹿水月睜大那澄澈空靈的青碧眼眸,純粹好奇地問道。
“嗬,也沒什麼啊其實,”銀發紅瞳的男人輕笑道,他確實是愛笑的,隻是周身氣場加之銳利的眉眼極富攻擊力,而此時他竟不含任何戾氣,近乎純稚赤子——此處赤子不指超人——隻見他雲淡風輕,“上次我告訴你時,你的評價也就是,‘冷靜地發瘋創了全世界’而已。”
“字麵意思,不帶修辭?”鹿水月眼睛一眨也不眨,直勾勾地盯著他,“那你到底做了什麼啊?是一種什麼操作流程,戰果如何?”
她沒有問緣由。她認為這顯而易見:他見過紅子的烏托邦,曾經滄海,他絕對不喜歡柯學世界的曆史大勢發展。失憶?看他此時的樣子,就知他能將一切記起,或許隻需要一個契機。而那個契機……既然這個世界線柯南元年是世紀末,那麼那一次琴酒大約不會再敲出柯南,因為世紀末的九年前,他必然不會隻冷眼旁觀。
那他會做什麼呢?他是琴酒啊,那個說著組織需要隱蔽於是沒有對工藤新一開槍但又囂張肆意地駕駛武裝直升機掃射地標建築,近期劇場版還發展到爆破潛艇的琴酒啊!
銀發少女感到口乾舌燥,自行動手為自己倒了杯熱茶,這茶還是伏特加走之前泡的。她定定地看著對麵的男人,隱隱間卻有些興奮期待。默默唾棄一下自己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態,然後她就驚訝地聽到琴酒字正腔圓地念道——
“滾燙熱血猩紅怒,
取自屍骨未寒處。
深仇大恨烹肺腑,
鑄得汝輩黃泉路!”
“……呐,”鹿水月認真思考了一下紅子原著除綠燈外出現其他燈俠了麼?無果,她第一反應是連那堆綠燈都是阿美瑞卡盜版,她固然過目不忘,但往往記憶串聯很多,從記憶宮殿翻閱整理這事兒也很繁瑣,隻是迅速抓住細節,“無論如何,這個漢語版總不會是你自己想的?”
“嗯,這段是你告訴我的,”琴酒坦然承認,“大概就是這回事,我隻是讓大洋彼岸的血玫瑰,與向日葵同歸。像你說的,她們天生一對。”
這個紅燈誓詞這是怎麼詭異地契合上的啊!鹿水月暗暗吐槽。而且我真不是冷戰CP粉啊,但是如果這樣可以把鷹醬燒給老大哥好像也不是不能禮貌嗑一下。但是……
“你怎麼做到的?”她追問。
琴酒微微搖頭,以手抵額:“記不清了,太久了,反正能量等於質量與光速平方之積,就像Припять(普裡皮亞季)那時,黑雪、火光與、爆炸……反正聯盟也有很多,一切都很混亂。像亞馬遜雨林的蝴蝶,因勢利導,但最後失控了。”
能量等於質量與光速平方之積,哦,最基礎的質能方程,E=mc2。
鹿水月肅容以對,她大概明白了,良久才乾巴巴地擠出一句:“那世界是就直接重啟了,就祂重啟時你還……活著嗎?”
琴酒抬眸,搖了搖頭:“不重要,以我當時做過的事所造成的後果——即使我最初真的沒有想過,那也不可原諒,罪與罰……我是得不到神賜恩典的,雖然我也不信這個。隻說人心,想我死的都太多了。太多,也算我當時活該。”
鹿水月沉默了:這算是自知之明嗎?那你發瘋發得還挺清醒咧!
她想著他大約也不是不後悔的,隻是……
“我做過,自該承擔後果,即使根本償還不起……”琴酒閉目歎息,“償還不了萬分之一。”
“……”鹿水月思索著自己該怎麼安慰這位阿燼先生,然後她就見他霍然睜開一雙血眸,熠熠生輝,燃燒熇熇,她聽到他涼涼道:“不過再有同樣的機會,我還是一樣的選擇,隻是該更完善一些,更周密一點,不要再給無恥之徒以可趁之機。”
好吧,他也許懺悔,或許也曾認罪,但他死不悔改。
鹿水月感覺自己沒什麼可插嘴的餘地,默默當好一個聽眾。
“我隱約感覺世界還會重啟,時間線會重置,”琴酒回憶、講述著自己的第二世,但不太詳細,“幼年的我失憶,而且也沒有成熟的心智,直到那時聽到廣播想起……算來的確是違背了初衷。但是世界終究是又重啟了,燃儘的火焰餘灰也不是不可以再變回烈火,一切隻是過往——也未必算是過往,都覆蓋過去了。”
說到最後他薄唇勾起,帶著些嘲弄。
二人皆沉默良久。
良久,鹿水月幽幽道:“真是宿命啊,阿燼。”
“所以我說這真的挺可笑的,”琴酒聲音平穩冷靜到堪稱殘忍,“算上現在這是第十次,從第六次重啟開始,這個柯學世界撞上了另一個更加奇怪的世界,漸漸就更不唯物不科學了——也可能是我對唯物主義的理解還不夠深刻。到現在,世界變得陌生,聯盟,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了。”
“嗯?難道因為文豪都棄文從武了?”鹿水月猜測。